待屋里只剩沈越与温澜清,温澜清便牵起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久久不放。
沈越总觉得温澜清今日过于安静,虽然他素日里话也不多,但今日就更是话少了。他见温澜清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弯下腰探头去看他的脸,在对上温澜清一双幽沉深邃的眼睛时不由一笑:“我还以为二爷没醉呢,这看着就是醉了的样子啊。”
“二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说着,沈越就要伸出手去。
温澜清这时忽然往前往了一下他,沈越猝不及防,一下便扑到他怀中。这时温澜清长臂一揽,沈越顺着他的力道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二爷?”
沈越一只手轻轻搭在温澜清的肩膀,有些不解地看向一直在看他的温澜清。
温澜清还是不说话,只是拉着沈越的手将他又拉近些许,直至贴了上来,再低头吻上早看了许久的唇。
屋里的蜡烛在安静的燃烧,小小的火焰不时摇曳一下,让人能感受到平静的外表下它的热烈。
沈越一睁眼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火焰,他看似将为簇小小的火苗看进了眼底,又似什么都没看见眼中一片朦胧。
他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像是醉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在失重,像是悬浮在虚无的静谧的空间里,唯一能够抓住攀附的只有紧紧搂着他的温澜清。
与温澜清相情相悦真正在一起,严格说起来还不满两个月,甚至有大半时间他们一天也就只能见上一次面,避开他人说几句小话然后又得分开,最多也就是牵一牵手,再于分别前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又欢喜之至地轻啄一下。
就连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其实也是点到为止。
做为主动方的温澜清并不曾深入,先在唇间辗转摩挲,再恰到好处地停在了沈越的齿关处,并点了点他的舌尖。
让沈越觉得有些痒,却又不会难受。
就像他们的感情,在合适的场合,只需点到为止。
那无尽的蓬勃汹涌,都藏在深深的海面之下。
你所看到的,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沈越知道这样太过纯爱,太像两个青春期少年偷偷摸摸早恋,但也只能这样子。
一是他的确不曾谈过恋爱,空有理论根本没机会实践,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更进一步最为合适;二是他与温澜清也没多少时间好好聚一聚,更进一步增进感情。总而言之,就是没到那份上。
最重要是,他知道温澜清也在等,等那个最好的时机。
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至少在被吻上来之前,沈越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也许是因为温澜清喝了酒,少了一分素日里的冷静克制,多了一些冲动与放纵,才会突然拉住他,就这么吻了上来。
吻得比之前任何一处还要深,还要缱绻。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对方触及了,仿佛在他面前,他已经毫无保留。
快十一月份的屋外已经称得上寒冷,屋中虽然暖和不少但穿得少些还是会哆嗦,但这会儿沈越只觉得浑身上下滚烫不已,尤其是呼吸时一下一下洒在对方脸上的气息,烫得仿佛在将彼此的皮肤灼伤。
沈越的呼吸越来越乱,意识越来越迷乱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原来深吻是这样子的啊,像是晕船,却没有晕船那样难受。
那么近的距离,他轻易就能嗅到温澜清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木质香气混着酒的味道,许是温澜清真没喝多少,又或是坐在车里行驶了这么长的路,酒气散了不少。这样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并不难闻,淡淡的,又有点醇,比酒还要醉人。
当初那个只是客气友好的叩了叩他舌尖的访客,如今单刀直入横冲直闯,用一份沈越无法拒绝的霸道造访他从未有他人入侵过的地方。
沈越无酒自醉,且醉得越来越厉害,呼吸不畅,全身发软,软得若是不用手牢牢攀附温澜清的肩膀他就会彻底倒下去。
等彼此贴在一块的唇分开时,沈越像是哭过,眼角泛红眼睛湿润,只能倒在温澜清怀里一下一下地呼吸,胸膛起伏的速度有些密集。
温澜清双手紧紧环着他,脸埋入他的颈间细细地摩挲,轻嗅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有点类似柠檬香,很清爽。这香味其实就来自于沈越身上的香囊,里头添加了香茅草才会有此香味。沈越平日里其实压根不在意这些,是忍冬与全婆婆每回给他换衣裳时添上去的。沈越就当是个挂饰,只要不碍手碍脚,挂便挂了。
等两个人的呼吸平稳些了,温澜清的双臂才松开些许,他抬头去看沈越,手指轻抚他有些红的脸颊,一双眼睛倒映的全是沈越这个人。
当他的手指轻抚到沈越又红了几分的唇瓣时,终是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越哥儿,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沈越抬头去看温澜清,却又似被他眼神烫到一般羞得垂下视线,他非常轻地点了点头,再小小声应道:“好。”
忍冬忽然冲进院里,把正守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的全婆婆吓一跳,“怎么了这是,忍冬你乍乍乎乎地是做什么,越哥儿呢,怎么没同你回来?”
忍冬一边往沈越屋里跑一边道:“越哥儿今晚要宿在松涛院,我给越哥儿拿换洗的衣裳!”
“什么?”全婆婆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只见她一拍大腿,赶紧也跟着忍冬进了屋,“忍冬,你刚说的是真的?”
忍冬这会儿已经打开了衣柜正在翻衣裳,“婆婆,我骗你做甚,这种事儿有什么可骗的?”
“太好了,太好了,老婆子我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全婆婆喜不自胜地忍冬身后头转了几圈,想起什么,忽尔又道,“忍冬,我一会儿同你去松涛院一趟。”
忍冬抱出来几件衣裳,同时不解地看向她,“婆婆,你跟过去做甚?我一个人留下伺候就够了。”
全婆婆道:“有些事儿,我须得同越哥儿说一声,这也是当初夫人安排我跟过来的原因。”
忍冬将他自柜子里取出的衣裳叠整齐了放入一块摊开的布上,正准备包起来,“全婆婆,你要同越哥儿说什么事儿,同我说我告诉越哥儿一声不就是了?何需你这么大年纪还特地跑上这一趟?”
全婆婆有时候就气忍冬这傻不楞登的样子,索性道:“你还小,不懂!有些事儿不好与你说!总之,这趟我必须去!”
忍冬还能说什么,她非得跟去,那就去呗。
浴房里头,待所有东西都备好后,沈越才脱了衣裳进到浴桶里,整个人泡入热水中,再慢慢将脑袋露出水面。
忍冬挽起袖子,将沈越的湿发捞出水面,再抹上香香的胰子仔细搓揉。
沈越靠到浴桶边缘,伸手捞起水面上的一些香草叶子,嘴角不禁扬起,道:“怎么还特地整上这个了?”
忍冬看了一眼后道:“这是全婆婆洒进去的,非说得用上,说这样才能洗干净身上还香香的。”
说人人到,之前在外间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全婆婆走了进来,她挽起衣袖用热水冲了冲手,走到忍冬身旁,道:“忍冬,这儿由我来,你出去守着。”
全婆婆毕竟是女性,对沈越而言叫全婆婆伺候他洗澡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一直都由忍冬负责这事。但忍冬能做的事儿也少,也就帮沈越洗发再冲水顺便搓搓背就被赶走了。
本来全婆婆进来沈越便下意识地缩起了身体挡住尴尬部位,正想着将全婆婆给哄出去时听见她这话,意识到她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便将这事儿暂时按压下来。
忍冬则看了看全婆婆,又看了看沈越,然后道:“那越哥儿,我出去了?”
沈越对他点了点头,“去吧,别在屋外头等,外头冷。”
“好。”
忍冬先冲干净手用帕子擦干,又将衣袖放下来,这才出去了。
忍冬出去后,全婆婆接手了他方才的事儿,先从桶里头舀了一瓢热水淋到沈越的头发上,又用香胰抹了一遍,这才开始由发尾往上缓缓搓开。
沈越等了一会儿见全婆婆没说话,便忍不住道:“婆婆,你是有话想同我说?”
全婆婆一边为他搓揉发丝一边柔声道:“越哥儿可还记得我当初是以什么身份陪嫁过来的?”
沈越想了想,道:“喜婆?”
全婆婆脸上带着笑,又道:“越哥儿可知道喜婆是做甚的?”
沈越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道:“我记得出嫁前,我娘嘱咐我,要多听婆婆你的话。”
全婆婆道:“喜婆呢,除了要教嫁进夫家的小姐哥儿后宅里头的一些规矩,还有便是要教出嫁的小姐哥儿一些如何伺候自家夫君的事儿。”
沈越扬眉道:“伺候人还需教?”
全婆婆不禁一笑,道:“我说的伺候可不是越哥儿以为的伺候,婆婆要说的是——”
全婆婆说话间脸慢慢往沈越耳边凑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一阵,听得沈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以捉摸。
全婆婆对沈越说的这些,总而言之,就是性教育。
有条件的人家真不是什么都不管,将对床笫之事一无所知的女儿哥儿嫁出去就完事了,他们会通过种种办法在孩子成亲之前告知他们这些事情。比如交给儿女一些与有关床事的书本画册,比如像张巧香这样塞一个喜婆过来。
但沈越一个现代人,哪怕从未谈过恋爱,可他真如养在深宅后院中的那些闺阁小姐哥儿一般,对此事完全一窍不通吗?
当然不可能。
在现代,能知道这些事儿的渠道太多太多了。
虽然沈越知道这些事儿的来源零零散散,但不耽误他知道啊,甚至在他看来,全婆婆同他说的这些,还相对保守了。且有一点沈越不太能接受的是,全婆婆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他需要配合,一切以照顾男方的感受为主。
听着听着,沈越忍不住打断道:“婆婆,那他舒服了,我怎么办?我就得牺牲吗?”
全婆婆听了他这话,吓得直接去捂他的嘴,活像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的哥儿哎!这话你可别说了!哪家有教养的小姐哥儿会说这种话,这话要让人听见,只觉得你有伤风化,叫别人怎么看你?”
于这点上沈越也不同她犟,只道:“婆婆,这儿又没别人,他们听不见。”
全婆婆气得一跺脚,“总之越哥儿你别说了!”
沈越乖乖闭嘴。
看见他配合了,全婆婆才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知道依越哥儿你的脾气定是不忿,但千百年来,谁不是如此?男人舒服了才能将心思多放在你身上一些,我以前伺候过别的主儿,听说她有个姐妹也是不肯放下身段来,结果男人一个月不见来她院里一两回,肚子也迟迟不见动静,男人又不断往后宅里添人,眼见妾都快压头上了,娘家也说她不懂事,她才肯服软,也才叫男人回心转意同她好了,后头肚子里头才终于揣上了。”
沈越道:“大家都如此,便是对的吗?”
全婆婆却道:“大家都如此,怎么就不是对的呢?”
沈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当沈越洗完澡披散着半干的头发回到房里时温澜清还未回来。
院子大就是这点好,沈越就算占用了浴房温澜清也能找到地方泡澡净身。
卧房里头全婆婆与忍冬早早收拾好了,点着火盆,还熏得香香的,被褥什么的也都铺上摆好了,看起来舒服得叫人想就这么躺上去。
沈越站在屋中观察着这并不陌生的屋子,却不知为何这会儿再看,又品出些许不一样的情绪来。
沈越走到屋子更里头,一眼便看见了挂在床头的那盏走马灯,上面有个抿嘴笑的小人正对着他。
沈越不禁一笑,很快走上去,伸手先在这个小人脸上轻轻一戳,再拨动这盏小灯,看着上头由他亲手所画的一个个或笑或一脸正色的可爱小人。
看着看着,忽然有一双手从身后伸出将他揽住,也将沈越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道:“二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走路完全没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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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 1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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