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的前三天,太庙的祭祀准备就已经办妥。
原本这不是大祭,除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员可以随祭,其他人则不在随行之列。
但皇上萧钦这次指定要所有的朝臣都一起参与,各部门也只能依着任性的皇帝。
祭日当天,萧钦换上隆重的冕服,伴随着乐声向祖宗牌位行礼迎神。
之后是献礼,祭酒、奏乐、读祭文。
最后是送神礼,焚烧祭品。
眼看烟气升腾,祭祀将要结束,一列肃穆的女子兵卫护着身穿隆重礼服的皇太后的车驾赶到。
众人正诧异间,一下车的冯韵便朝着正殿方向大哭起来:
“先帝爷啊,炎国的列祖列宗们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吧!”
冯韵的手指在百官之间划了一圈:“你们辛苦打下来的炎国江山,眼看着就要让这群蠹虫拱手让给外敌了啊!
国将不国,天下不保,万千子民即将流离失所,性命难存了啊!”
被冯韵指过的内阁首辅伍天中额头的青筋蹦了蹦,他只以为皇太后又在作怪闹妖,忍不住出声:
“皇太后,今日是太庙祭祖典礼,您出现在这里不合适!”
冯韵闻言,眼泪一收,表情变化之快,令周围的人瞠目结舌。
“我不合适?”
冯韵声声掷地:“难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合适了吗?
你们之前还说我涉政就是祸国,可你们呢?
你们倒是堂堂正正的男儿,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有的人偷天换日,倒买粮仓新粮,甚至截取前线救命的军粮资敌!
有的人胆大包天瞒下矿山,更是将精炼过的铁矿石私售给镜国贼子!
更有的人……”
冯韵目光犀利地扫过众人:“忘了自己是炎国人,也忘了自己祖宗的姓,里通外敌将我炎国赖以生存的最先进火器图纸泄露给镜国外敌!”
离地近的朝臣听到这话,顿时哗然。
也有的人面色微变,心中惊疑不定。
冯韵一挥手:“来,都让这帮自诩‘为国为民’的大老爷们好好看看,他们当中的蠹虫们都干了些什么!”
冯韵的话音落下,女官越盈已经领着朱雀军士兵将一份份资料分别交到了不同部门的朝臣手里。
萧钦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还让人搬了把椅子给冯韵坐。
冯韵坐下,冷眼旁观众人动向,再说话的时候气势全开:
“我听皇上说,昨天还有朝臣不停地向他建议,处死孟三向镜国交待赔罪?
呵,你们真该庆幸有这个孟三冒出来,不然下一次就该轮到镜国武装着比我炎国还要先进的火器进我炎国大肆屠戮了!”
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看完孟三的调查结果后,全都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孟三劫走的商船里竟然有这么要命的东西!
“臣有罪!”
工部尚书吴奉上前扑嗵跪下:
“军器局出此纰漏,臣罪该万死!”
见状,工部的其他属官也纷纷跪下。
冯韵的目光扫过内阁两位党首:“怎么?工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难道内阁诸位大人觉得你们很无辜吗?”
听到截取军粮的时候就开始心虚的内阁首辅伍天中,以及紧跟着面沉如水的内阁次辅陆庭先后跪下:“臣有罪。”
见两位党首都跪下请罪了,其他追随者也跟着跪下。
至于外戚党党首姜昇,早就魂不附体地跪下了。
前不久,他还接到底下人递上来的消息,说是宫里有人在查粮仓的事,他正想着怎么把这事儿给圆过去,没想到如今就爆出了孟三之事。
这么多要命的事情堆在一起,只怕皇上和皇太后绝不会轻轻揭过!
剩下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没罪。
毕竟,你就算没参与,你也有失察之罪嘛。
大家都跪了,你不跪,显得你多清白似的。
但真要论起来,敢坦然地说一句自己绝对清白的人,又有几个?
冯韵看着乌压压的人头,继续开嘲:
“来来来,趁着今日这时间地点都合适,诸位都向咱们炎国的列位先皇们说说看,你们到底干了哪些予国予民有利的事情?
你们再摸摸自己的良心,敢不敢对着先皇们的牌位发誓,你们有没有直接或间接地里通外敌,资敌卖国?
呵,要是这会儿站在这里的是太祖爷,我看你们当中有些人怕是皮都要被太祖爷给扒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依我看,就该让太祖爷回来看看你们这群后世的‘大好男儿’是怎么祸害他一手打下来的天下的!”
恰巧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遮蔽,一阵狂风袭来,刮地众朝臣心里凉飕飕的。
要知道,炎国的太祖爷可是一位狠人!
对待手底下的官员毫无情面可言,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只要犯了事,各种重刑、酷刑轮番伺候,让人生不如死。
太祖爷可不讲究什么刑不上大夫的规矩。
文官的体面?
那是什么?
太祖爷才不跟你掰扯这个!
有些胆子小的官员直接被这阵阴风给刮地吓破了胆,不停地叩头谢罪。
就连早就知道剧本的皇帝萧钦也有些意外这阵来地及时的风。
冯韵估摸着众人的心理防线到底,才说起了正事:
“工部自即日起,交由大理寺与内廷监共同清查,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职位,有罪治罪,绝不容情!
谁胆敢在此期间插手、求情、阻挠,一律同罪处理!包括审理者!”
大理寺卿与内廷监少监出列接旨。
冯韵看向伍天中,继续道:“西境不宁,东境又添祸事。
上一次,我与皇上遇刺,为了国家安宁,为了大局着想,我与皇上隐忍,不曾向镜国问责。
可如今,他们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图谋我炎国最先进的武器,这还不是要吞并我炎国之意吗?
事到如今,已是退无可退!
自今日起,东镜五府与西境三府进入战时特殊时期,军政高于文政,统一由新部门军务部统辖。
之后两境战事所需物资、兵员、钱粮,以及战后的抚恤、善后工作也皆由军务部接手。”
伍天中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兵部尚书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样一来,兵部的权力岂不是要被军务部给架空?
但皇太后说这是战时特殊时期,你能说她摆明了是撂开兵部吗?
他要敢说,皇太后绝对能喷死他!
毕竟,之前的军粮确实被层层剥扣,并没有多少实物到达西境前线战场。
皇太后真要追究起来,恐怕兵部立马就会跟工部一个待遇,马上被拆解了。
兵部尚书看了一眼伍天中的背影,见对方没有反驳的意思,也只能悻悻地重新低下头。
他也明白,伍阁老不反驳估计也是想着先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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