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翘起丹唇来,对祝子衿笑道:“听见了吧?他不愿意跟你。就算你花再多钱,也没用。”
而她在心里却道:离他远点吧,否则会变得很不幸的。
祝子衿愤怒地低下头,骂道:“颜都,你是不是蠢啊?她对你一点都不好,你还跟着她干嘛呀?”
颜都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移开,垂着首,低声道:“是我做错了事,不怨小姐。”
“……”祝子衿无语了。
青葵在这时朝里走了去,手中提了一个雕花食盒,来到他的床边:“谁说本小姐对他不好了?我这不是给他送鸡汤来了吗?”
她将食盒在案几上放下,取出里面的一盅鸡汤来,这是她特地让厨房熬的,婢女们都以为是她自己想喝鸡汤,在晚饭时给她呈了来,但是她却一口没喝,而是将它放进了食盒里保温,现在拿出来还是热乎的。
她舀了一碗出来,浓郁的香气立马溢满整间屋子。她端着碗坐到他的床榻上,舀了一勺鸡汤起来,轻轻吹了吹,然后喂到他嘴边:“阿,张口。”
颜都迫于她的压力张开了口,这鸡汤又浓又香,温度适宜,如果不是她喂的话,应该会更好喝。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品尝这鸡汤的鲜美,两只眼睛一直都注视着她的脸,想要看看她这人究竟是有多么的善变。
人们常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像她这样的小女子,他是完全捉摸不透的。
为何她会如此的前后矛盾?
打他的时候是真心想打,可是关心他的时候,好像也是真的关心。
就比如现在,她喂他喝汤的时候,那关心备至的神情,生怕这汤烫了一分,亦或是冷了一分,所以她每一下都吹得很均匀,很认真。
不过,他可不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他不会被她现在这副表象所迷惑。
祝子衿在这屋子里待不下去了,她觉得这两个人都有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而她才是那个看戏的傻瓜,她愤怒地甩袖走了。
青葵给颜都喂了一碗又一碗,说:“今日要把这一盅鸡汤全喝掉,明日我再让人给你炖其他的,你想喝什么,鸭汤,鱼汤,鸽子汤?”
“??”颜都掀起浓而密的睫毛来,盯着她说:“小姐,我饱了。”
“嗯?这么快就饱了?”她瞅了一眼还剩下的半盅鸡汤,嘟囔道:“你得多喝点才行,不喝怎么能够养好身体呢?”
他反问了一句:“养好了继续被小姐打么?”
“我……”青葵一时语塞,忽又说道:“养好了带你去逛海市,你想去吗?想去的话就得赶紧好起来。”
“海市?”他喃喃低语,“是什么?”
其实青葵也没有逛过,她也对这海市充满了好奇,她记得她的下一个剧情任务就是在海市进行的。
她回他道:“去了你就知道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但是你得先好起来。”
过了三日后,颜都也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了。这天他往明月阁去的时候,有一个小婢女递给了他一封信:“颜都,你要去小姐那儿是吧?这封信你顺便带过去一下,是有人给小姐的信。”
那婢女将信放在他手中后就转身匆匆走了,就好像有多么害怕这封信一样。
他看了一眼这信封,在左上角的位置画着一朵很小的向日葵花,这会是谁写给她的信呢?
他来到了明月阁,将信递给青葵的时候,她也很惊讶。
她又把信甩了他,道:“呐,你给我读。”
作为一个娇纵的大小姐,怎么能够亲自读信呢?
这可不符合她的人设。
颜都心说:真是给惯的。
他撕开了封口,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来,抖擞打开,那是一张纯白色的信笺,隐约还有淡淡的暗香散出,他不由得更加好奇信上的内容了。
他开始念了起来。
“青葵小姐,展信颜欢。
数日不见,吾甚念想。
小姐丽颜,见之不忘。
小姐身姿,刻入脑海。
小姐声音,夜夜回荡。
小姐娇态,不可言说……”
颜都读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眉尾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怎么还是一封情诗呢?
这内容未免太过直白……
他每读一句,脑海里就会跳出与信上内容一致的画面来,她的身姿、娇态……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他接着继续往下念:“小姐种种,挥之不去,辗转反侧,思之若狂,盼……一亲芳泽。”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吾可斗胆,请卿共游,橘灯海市,三两桥头,候卿相见。”
读完的那一刻,他终于获得了解脱,这样一封信为何偏偏要让他来读?
就不能自己看吗?
谁知对面的青葵听得也是目瞪口呆,面红耳赤,这是哪个臭流氓给她写的信?
然而让她感到羞赧的不仅仅是这信上的内容,还有颜都的声音。
这信上的内容被他这样低缓地读出来,就仿佛是他在向她表达爱意一样,而且他的嗓音本就低低哑哑,沉醉着江南的韵味,这样的情诗从他口中念出来,就好似灌了蜜了一样,更加的迷人入耳了。
像信上所写的那样,往后他的声音才真的是要在她脑子里夜夜回荡了。
她猛地跳起来夺走了他手里的信,不敢与他对视,结巴道:“这是哪个……臭流氓……写的信?”
她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没有落款,不知道是何人写的。
她手指用力,将这信撕得粉碎,威胁颜都道:“刚刚你念的那些话,不准记在脑子里,通通都给我忘掉。”
他眼皮稍抬,对上她的眸子,眼里藏笑,用极委屈的语气道:“忘不掉,怎么办?小姐。”
她自我安慰地说:“你就只读了一遍而已,没事的,过几天就忘了。”
可是他却道:“小姐,我过目不忘。”
“啊?”
这么厉害?
他继续笑着说:“小姐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每日抽查,我天天背给你听。”
青葵双瞳震惊,一张脸蛋“蹭蹭蹭”翻起了一层热浪,一想到他天天用那磁性悦耳的嗓音念那一段话给自己听,她就禁不住红了脸。
她骂道:“你再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给毒哑?!”
他嘴巴一抿,用手做了一个封口的姿势,闭口不言了。可是那眼尾却抑制不住上扬,原来他的小主人这么容易害羞啊。
瞧她那粉面桃腮,瞳含秋水,怒意凶凶却又无可奈何,煞是娇滴可爱。
原来信上所写的“小姐娇态,不可言说”,是真的不可言说啊。
底下一楼的两个婢女相看一眼,低声讨论道:“小姐今日竟然没生气?”
“是啊,以前她每次收到信的时候,都会发火的。”
“看来还是颜都管用,以后再有信都让他去送。”
她们可不敢去触这霉头。
***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
今日是橘灯海市开放的日子,青葵早就约好了要与祝长诀他们几个去逛海市。
这橘灯海市一个月只开放一次,在每月月末的时候,一次开三天,对于他们忆江屛的人来说,逛海市是他们的习俗。
女配上次礼物没有送出去,但是却依旧锲而不舍,坚持来找男主一起去逛海市,势必要在女主面前掰回一局。
于是,他们五人就这样出门了。
被留在府里的桑白和桑墨两人目送着他们几人离开的背影,桑白感叹一声:“你发现了没?小姐自从有了傀儡后,就越来越不需要我们两个了。以前她出门都是带我们两个的,现在我们成养蚕小厮了。”
桑墨棱他一眼:“不好好养蚕,恐怕连小厮都做不成了。”
“也是,我回去喂蚕了。”桑白扭头含泪而走。
之前青葵看书的时候,就对这橘灯海市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书中对其描写是光怪陆离的化身,这海市并非是凡人所建,也非凡人所开。
它在平常的时候是看不到的,只有每月月末的那三天才会显现出来,就像是一夜之间从海面上升起来的一样。
最开始时,人们都对它的出现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于是好多人到月末前三天的时候,会提前在这里蹲守,看看它究竟是怎样凭空冒出来的。
他们看见子时一过,那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就渐渐亮起了一撮橘红色的光,随后那撮光化为了两撮、三撮……无数撮,就像是一条长长的巨龙,在海面上环成了一个橘红的圈。
后来这件事传着传着,就演变成了是海妖在入夜时分,手持橘子灯,破海而出,在这里举办了一场大型街会。
还有人说其实那像橘子的灯火代表着海对面的橘麓州仙岛,是仙人们为人间降的仙火,见到这片灿亮的橘光,便可被上仙眷顾,一生平安。
因此,就有了橘灯海市这个名字。
橘灯,是诡梦,是幻想,亦是希冀。
青葵只在书上感受过橘灯海市的热闹,今日才算是真的身临其境,虽然他们是白天来的,可是远远的也能够感受前面来自海市的沸腾与繁华。
起初,这海市里的商贩都是些来历不明的人物,他们或是妖,或是怪,或是鬼,亦或是堕仙,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
后来,有些有胆子有想法的人们,也开始来这海市做起了生意,渐渐地,这海市扩展得越来越大,街市也越来越繁华,每月月末就成了他们的一大习俗一样,人们早早地就来这里占摊位,摆起了地摊来。
“咦,那是什么?”祝子衿兴奋地问道,这海市她也是第一次来,以前她和祝长诀常年待在橘麓州岛上修行,很少能有机会出来闲逛。
青葵顺着她指的地方望过去,看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白旗,上面写着三个大大的小篆字,“三两桥”。
这地方不就是之前她收到的那封信上所写的三两桥头吗?
三两桥头,候卿相见。
她登时一慌,也来不及再看那边的桥头有什么人,转身就走了,走时还不忘拉走了祝长诀:“表哥,我们去那边逛吧。”
他们两这一走,后面的几个人自然也只有跟了上去。
走在最后面的颜都,回首眺望向那边的白玉拱桥,目光在桥下的人群里逡巡,那边人群密集,吵吵嚷嚷,他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来哪一个是给她写信的人。
青葵虽然远离了那座桥头,可是耳朵还是免不了听到关于那座桥的事。
殷灵向众人解释道:“刚刚那座桥名叫三两桥,至于它为何叫这个名字,其实是因为那座桥也算是一个店铺,而店里唯一的货物就是桥本身,可是这桥不是拿来卖的,而是拿来测量真心的。”
祝子衿很惊讶:“测量真心?”
青葵也好奇道:“怎么测啊?”
“相传在很久之前,有一只很痴情的鬼,他死后很多年仍旧爱着他尚在人间的夫人,可是他的夫人却已经另嫁他人,移情别恋,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来到了这座桥头,纵身一跃,跳入了海中,后来有海妖捡到了他遗弃在海底的一颗心,不过那颗心早已经凝聚成了一颗小石头,他将那颗心称量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三两,所以后来这座桥就叫三两桥了。”
“至于怎么测真心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测之人站在桥的一头,而另一头放的就是那只鬼的真心石,以真心石镇桥,倘若人站在上面,那桥翘了起来的话,说明他的真心超过了那只痴情鬼,要是桥身没动,说明他的真心不足三两。”
“所以常常有人会来此处测量他们对爱人的真心,但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个人使桥身翘动起来。”
青葵听后觉得好生稀奇,但是转念一想那个写信之人邀请她在三两桥相见,该不会是要去测他对她的真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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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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