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劲果然和他所说的那样大,她被他拽得腕骨疼,又坐了回来,盯着他的脸再仔细瞅了一会儿,才说:“咦,好像不是药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诶。”
她又问:“你很热吗?”
她压根儿没往脸红那方面去想,因为她觉得傀儡是不可能脸红的。
“嗯,小姐你的屋子很热。”
他很想逃出去。
“热??”青葵很懵,她这屋子里两面通风,哪里热了?
她将那瓶药盖好盖子,放在他的手中,说:“那这药你带回去自己擦吧,擦身上的伤口知道了吗?”她又担忧地问了一遍,“你会擦吗?”
颜都真怕她下一刻就脱口而出:“要不然还是我帮你擦吧。”
他立即道:“小姐,我会。”
他是傀儡,但不是傻子。
他被控制行为,但不会被控制思想。
随后她又苦口婆心地多唠叨了一句:“呐,虽然你是傀儡,但是你也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以后每天戌时准时洗澡,洗完之后就擦药,知道了吗?还有,如果背部擦不到,就让桑白或者桑墨给你擦。”
“……”
管得真多。
颜都心说。
她指着案几上另外几瓶药说:“阿颜,你把这几瓶药给殷姑娘送去。”
“哦。”他拿起那几瓶药就起身欲走,心里想终于可以逃离这间屋子了。
青葵见他这么着急着离开,仿佛一听到要去见殷灵就高兴得很,心里便不开心了起来,喊住他:“喂,本小姐跟你说话,你要点头称是,什么哦不哦的呀,以后不许说‘哦’,要说‘知道了小姐’。”
“……”他冷着脸点头,道:“知道了,我的小姐。”
颇为不耐烦的语气。
她扬脸一笑,向他挥手道:“去吧。去给殷姑娘送药。”
在他临走之际,她又加了一句:“在她那里待久一点。”
“???”他困惑地看过来。
她解释道:“要是看见表哥也在那里的话,帮我留意一下他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嘴角一压,似乎很不满,抬手将她肩膀一勾:“小姐既然这么关心他们的话,就一道过去看看吧。”
青葵被他拖着往外走,连忙大叫道:“鞋!鞋!我还没穿鞋!”
他这才松了手,他一松开,她就跑回了屋里去,并向他怒眼瞪去,吼道:“到底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啊?”
他立在门口对她浅笑,道:“快点穿鞋。”
“谁说我要去了?”她就没打算穿鞋。
他却向她走了进来,笑道:“那小姐,我给你穿?”
“啊啊啊啊!你再进来我就喊非礼了啊!”她抱住床柱大喊。
他被她吵得收住了脚步。
她指着他道:“你自己去,我不去。快点,我命令你去。”
他这才转身走了。
青葵抚着心口在地毯上坐下,心里越想越觉得纳闷,刚才将她往外拉的那个他,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他不是傀儡吗?
怎么会有主动意识?
而且昨天他将自己带去山上时,在那棵青橘树下,他当时的状态很不一样,他的话变得好多,而且他还捏了一爪她的脸!
越想越觉得奇怪,他一个傀儡怎么敢这样对待主人?
难道这活人傀儡真的比死人傀儡要有灵性这么多吗?
他走后不久,她还没在屋子里享受多久这舒服的时光,就被一个声音给叫起来了。
桑白跑了来,站在门口说:“小姐,老爷叫你过去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日的面壁思过逃掉了,今天看来还得接着面。
她无精打采地跟着桑白走去了心竹院,那里是她爹爹居住的院子,那边稍偏,不像她的阁楼向阳,院门口有一片竹林,冒着新鲜嫩绿的新竹,从林中穿过,还会闻到一股淡淡的嫩竹叶香。
“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会儿吧,老爷很快就来。”桑白将她带去了一间屋子,随后就走了。
她独自一人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薛有道才慢慢从门外走了来。
“爹爹。”
她唤了他一声,跑去扶他,可是他却板着一张脸,用拐杖将她推开了。
他的腿脚一直有旧疾,走路不利索,常年都拄着一把拐杖。他一走进屋中,就开始发火:“青葵,昨天叫你来面壁思过你怎么没来?还跑出去玩了?”
“我……”她垂下了头,小声道:“表哥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就是带他们出去逛逛而已。”
“他回来了那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他突然吼了起来,拐杖在地板上一敲,敲出重重一声响,吓得青葵浑身一抖。
原书对女配的描写本来不多,对她这个爹爹的描写那就更是屈指可数,况且还有好多剧情她都是跳着看的,所以不知道原来她的这个爹脾气这么的不好。
她只知道原主很怕她的这个爹爹,一谈及他的时候,她都会瑟瑟发抖。
现在这样被他一吼,她自己也跟着害怕了起来。
他接着又道:“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出现在假山后?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
“我……我也是偶然间去假山里玩耍时发现的,就好奇进去看了一眼。”她撒谎道。
“就只去了一次?”
她忙不迭点头。
薛有道见她吓得不轻,安抚她道:“爹爹把那里封起来,是不想你睹物思人,你娘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那个地方就让它彻底封起来吧,以后你不许再进去了。”
“是,爹爹。”
他的手突然把上她的肩膀,布满褶皱的眼皮往上一抬,问道:“听说,你带了一个少年回来?”
那晚那个少年大杀傀儡的事情他也听闻了,听说武功很高。
她慢慢点了点脑袋:“嗯。”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随便把流浪狗往家里带吗?”
流浪狗……?
青葵不喜欢这个称呼,因为好多年前也有人这样骂过她。在穿书之前,她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那里也是像这样的鱼米之乡,她曾经也是一位官家小姐,可是因为父亲得罪了朝中奸臣,最终落得个抄家的悲惨结局,爹娘惨死,而年幼的她也被送去了教坊司。
那个时候,路边有人就是这样骂她的。
她成了一个没有爹娘的流浪狗。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是她记得并且讨厌这个词。
从那天起,她没有家了。
她仰起头来,开口道:“阿颜他不是流浪狗。他救过我的命,我是一定要带他回来的。”
她不会忘记下着大雨的那天,是他出现将她从几个壮汉的魔爪下救出,是他为她撑起了遮雨的伞。
他从来不是什么流浪狗,是自己害他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可怜傀儡。
说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
“行,既然你护着这个小子,那就留着他,不过,下次不许再带他乱走了,要是下次还发现他出现在什么不该出现的地方,那他的腿就别想再走路了。”
他又看向她的右脚,说:“既然你的脚受伤了,那这面壁思过爹就给你免了。”
“谢谢爹,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青葵就先回去了,我还得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殷姑娘呢。”她说完就转身跑了,或许是刚才的那三个字让她想起了过去,所以她不想再在那里待下去了。
她离开心竹院之后,真的去了殷灵的住所,她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当她到的时候,看到颜都果然还在殷灵的房门前,傀儡真听话,让他在那里待久一点,就真的在那儿待着了。
他独自一人斜倚在朱红色的廊柱下,那把银月弯刀被他系在了腰间,与墨色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弯刀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与他耳垂上的那枚玉坠相映成趣,给他整个人都衬上了几分矜贵感。
他长得又高又瘦,皮肤白得透明,脸部线条鲜明,尤其鼻梁高挺,可是眼窝又稍深,偏偏还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这样的长相如果笑起来的时候会很好看,但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就会有稍许距离感。
青葵不明白为何,明明祝长诀长得也很好看,可是她却觉得她的傀儡要更入她的眼。
她不理解。
他警觉性很高,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目光朝她望来,两人四目相对,青葵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自己像是偷窥被抓住了一样。他的眸光很亮,而且他刚好站在日光的眷顾下,所以那眸子就更加的亮了。
青葵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在偷窥,昂首挺胸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颜都盯着她,心道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青葵回瞪了他一眼,那凶凶的眼神仿佛在说:本小姐想来就来,要你管!
她轻哼了一声,随后拐进了殷灵的屋里,露出一个笑脸来,道:“殷姑娘,你身子好些了吗?”
殷灵见她来了,急忙要从起身,青葵冲过去按住她:“别动,就这样躺着罢。”
“多谢薛小姐送来的药,我身上这是老伤了,慢慢养总会好的。”
“殷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受那么多的伤?”青葵在她床边坐下,见她面色并不好,想必之前一直在忍耐。
她扬起一个勉强的笑,说道:“早年家道中落,后一直颠沛流离,经常遇到恶人欺负,所以才受了这么多的伤。”
她们龙族在一百年前没落,后来年幼的她一直在外逃离,不敢回海里去,这些年常常遇到猎龙人的袭击,这些伤就是这样来的。
她的目光在青葵腰间的青玉扇上流连,道:“这扇子是从海里捞起来的吧?”
“嗯?你认得这扇子?”青葵将折扇取下来递给她看。
殷灵将扇子打了开,端起一旁案几上的茶杯,将水倒向扇面上,接下来,青葵就看到了令她大开眼界的一幕,那扇面上的青鹤遇到水竟是腾飞了起来,在纸面上遨游飞翔,像是要飞离扇面。
“天哪!”她尖叫了一声。
“薛小姐,你看,那纸面上的是什么?”殷灵指着一处道。
青葵凑近了些许,惊异满脸:“是漫天星河?”
那些星河天光是先前画上没有的东西,因为青鹤飞动,才现出来的。
这太神奇了。
“对,青鹤飞去了星河之上,所以这扇子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星河扇。”
殷灵对她勾了勾手指,小声道:“薛小姐,你还想不想听别的?”
“嗯?”青葵将耳朵凑了过去。
殷灵瞟了一眼屋外的颜都,调皮地在她耳边说:“你的这把星河扇与外面颜都身上的那把月破刀,实乃天生一对。”
“哈?”青葵呆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