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戏是又过了一天，女孩再次从木屋中醒来，却没有看见冷清竹，以为冷清竹还是出门打猎去了，就在屋子的附近活动。

可是时间渐渐晚了，冷清竹还是没有回来。

女孩开始着急，一边呼唤着冷清竹的名字，一边往周围找。

这次没有人出现。

天黑了下来。

女孩失落回到了屋子，这才发现屋子里有一封信。

这封信不会是别人给的。

女孩连忙拆开信。

冷清竹在这封信里说，他已经走了，不用找了。

女孩把这封信按在心口又哭又笑。

导演喊了卡。

之后格林向导演请了假去见阿尔林。

导演同意了。

阿尔林和格林谈好了广告的事，签了合约并开始拍摄。

“这一次的主题是大海。想象一下你正在蓝色的海洋里自由自在，像一条鱼一样游来游去。”

阿尔林把格林带到了拍摄场地。

换上拍摄准备的服装之后，阿尔林看着格林点了点头。

“你要拍的是一支香水的广告。这支香水的特点是如海洋般广阔，神秘而温暖。你要演的是一个面向大海张开双臂的人。

摄像头会在你后面对着你的背影。

你会从海边的悬崖正面向下，掉进海里，这个时候我们会转场，你装扮成美人鱼的样子，在海里睁开眼睛，差不多就到这儿。

如果还有其他想法会让你一起拍，到时候用最合适的成品出现在观众眼前。”

阿尔林说。

格林点了点头。

他换了一身适合出现在海边的衣服，站在绿幕前张开双臂，往前一倒，倒在了一块柔软的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上面。

之后，这一段又拍了一次。

不过这一次拍摄的时候，他是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前面还是绿幕，他腰上系着一根非常细的钢丝绳，他再一次正面掉了下去。

这次有钢丝绳系着，掉下去的时候并没摔很痛。

所以他很快就爬起来了。

之后拍摄的场地挪到了游泳池。

游泳池很干净。

背后还是绿幕。

他被打扮成美人鱼的样子。

头发是又长又卷的金色，有一个粉红色的五角星夹子，趴在头顶上，妆容也闪亮亮的，大部分是用蓝色，不过是深浅不一的蓝色。

而且在眼尾处还有亮晶晶的点缀。

据化妆师说那好像是亮晶晶的贝壳贴纸，贝壳是往外微微凸起的，看起来好像里面真的有水在流动一样，里面有亮晶晶的亮片和闪粉。

所以活动的时候，贝壳里也会微微晃动，呈现出一种微观动态海洋的美。

下半身是蓝色的，又长又大又重的鱼尾，刚开始套上这个东西完全不能行动。

因为既不熟练又很费力气。

据说有些水族馆会请专门的人在水里扮演美人鱼，他们的鱼尾就是又大又沉又重的，活动起来很费力气。

所以那些专门干这个的人虽然看起来很瘦，但实际上很有力量，否则根本没办法拖着鱼尾活动。

适应了一段时间，格林在水里的样子也看起来正常了很多。

他开始拍摄在水下睁眼的那一段。

因为后面用了绿幕，其实本来是打算后期用绿幕合成海水。

但是，拍摄之后，阿尔林又觉得这样拍出来不够好看，要求在水里重新拍一次睁眼的画面。

这一次拍出来的画面更真实，更美丽，但也更费眼睛，而且，阿尔林依旧觉得有些不满意，他说水太清澈了，不像海里。

“没有海水的颜色，没有海水的质感，没有海水的厚重，没有海水的气味，也没有海水里应该有的东西和动植物，真是不够完美。”

阿尔林摇了摇头说。

所以之后整个拍摄组又挪到了一片安静无人的心里过的海边。

所有人把之前的流程重来了一次。

阿尔林勉强满意，但又说头发的颜色不够合适。

之后头发的颜色被换成了蓝色，绿色和蓝绿色以及白色，甚至还有斑斓晃眼的彩虹色，和之前提过的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的混色。

试过了不同的颜色，阿尔林又要发型师把不同颜色的头发变成不同的造型，不只是长发和短发的区别，还有大波浪，小卷，直发和编发。

阿尔林几乎要格林把各种造型都试了一次，所有人都累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尔林才勉强说：“算了，这次就这样吧。”

全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阿尔林去督促剪辑和特效，挥了挥手告诉格林可以走了，钱会在约定时间打到账户上。

格林就又回到了金爱树导演的电影片场。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呀。”

金爱树导演说。

“确实很累，现在我的脑子嗡嗡乱响。”

格林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放半天假吧，你可以休息半天之后再来，其实剩下的也不多了，所以等你休息过后，大家加把劲，这部电影就算拍完了。”

金爱树导演说。

“那好，我去休息了。”

格林点了点头。

休息了半天之后，他重新回到了拍摄。

“现在要拍的这场戏是冷清竹在家里做了噩梦，梦到了他死去的年轻的母亲，在他的整个人生的时间线上，这是很早的一段。”

导演对格林说。

格林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拍摄开始。

冷清竹躺在家里的床上，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赤着脚下了地，站在屋子中间，直愣愣要去开门。

可是正当他伸手要把门推开的时候，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收回了手。

因为他在眼前看见了，他已经死去的母亲。

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是十分温婉的妆容，表情淡然，还挂着微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两只手微微张开，像是索要拥抱。

他不由往后又退了一步。

他的心脏跳动的次数逐渐增加。

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不由自主张开嘴，想说什么或是想要从虚无中得到更多氧气。

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一点，但是他的脸颊渐渐红了。

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厌恶，不过多少有些恐惧。

“娘，是你吗？”

“好孩子，过来。”

女人温和说。

冷清竹小心翼翼靠了过去，但是距离对方还有一步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女人问。

“你会打我吗？”

冷清竹露出了一个孩童般的好奇的表情。

但这显然刺激到了对方。

女人愣了一下，恶狠狠沉着脸走了过去，扯着他的衣领子抬手给他扇了一个巴掌。

“你怎么敢忤逆我？你这个逆子。别以为今天过年我就不打你。”

女人说着又扇了一个巴掌。

“过年有什么大不了？走在路上就在学校门口的时候，你不是也一样吗？难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有什么区别吗？不会的，你知道。”

冷清竹笑了起来。

他从很早的时候起，觉得可笑的时候就会笑。

但对方瞪着他说：“你真是个疯子！”

紧接着女人笑了起来，松开了他。

他看着对方。

女人往后踉跄了两步，又站回了门口，语气轻柔如水，说：“我是疯子，你是疯子的孩子，别人眼里你也是疯子。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女人笑着转身离开了。

不过根本没有抬手推门的动作。

这个人是从门穿出去的。

冷清竹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错。

刚才那个女人是远近闻名的需要被关在房间里的疯子，作为这个疯子的孩子，他当然也被别人看做是疯子。从小到大都一样。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

冷清竹从梦中醒来。

他捂着脸在床上笑了起来。

在外面听见了他的声音的仆人连忙披着衣服走出来敲门。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仆人在门口问。

“没什么，我想起一个笑话，你们回去吧。”

冷清竹用平静的语调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放了下来，面无表情，在黑暗之中，只有窗边的月光落在他半张脸上，他看起来才真正像个发了疯的鬼。

导演喊了卡。

“不错啊，不错，果然你正常发挥的时候都很好。

在刚刚做梦的时候，脑子还很混沌，身体还很轻飘，就和待机的时候一样。就应该这样。

在梦里见到了自己不想见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惊又喜。因为冷清竹知道，除了梦里，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他想报仇。

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他在梦中逐渐拥有了行动能力和思考能力。在梦和现实肯定有区别，所以，他的能力比起现实都显得无力。

正常情况下任何东西比现实都会显得无力。但梦里这种情况尤其明显。更何况做梦的这个人是冷清竹，一个看着就隐约写着惨的人。

他在自己的梦也不会快乐的。

你的表现很好，如果他在梦里一见到人就哈哈大笑才奇怪呢。他在大多数人眼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会那样。

所以其实他的忍耐力和意志力还不错哩。”

导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