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坠落

季和之前一直没想起来,是因为这段描写很短,是从男主的口中叙述出,寥寥几句话。

季和现在能想得那么清楚,都是他根据他掌握的信息推测的,顾北寒也跟他们混了一段时间,他也知道了不少顾家的事,刚发现自己不是重生而是穿书时,他也有调查过顾家。

加上原文里的描述,季和觉得□□离十。他现在严重怀疑作者是不是随便加了一段女主美救英雄的剧情来作那两人感情的催化剂。

他说完那几句骂人的话,几个绑匪都愣了。

几个小弟阴沉沉地盯着他:“你不姓顾?”

季和扯着带血的嘴角笑:“你们抓错人了,我姓季。”

几个小弟互相看了看,皱眉说:“大哥,我们要不要……”放了他?

拿着钱走人,也不要杀人了,雇主也再三给他们交代过,不要误抓晏季凌宋四家的人。

这几家和顾家一样是个庞然大物,抓了她也不好帮他们收拾尾巴。

大哥盯着季和,神色冷静,过了一会,用那阴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缩着的孩子们,慢慢道:“不,谁说我们抓错人了?小孩子胡言乱语,竟敢诓骗我们,我们抓的就是顾北寒。”

建子最先反应过来,他推了一把季和,怒骂:“顾家小子,你别想耍花招,老子还认不出你们顾家人?小兔崽子今天别想活着回去!”

“原计划,带走。”大哥冷冷道。

季和被按着头,腿窝被踢了一脚,季和顿时踉跄了几步,眼中绝望一闪而过。

他没想到这个大哥脑子那么快,也那么狠。

他想把锅推给顾母,他把雇主背叛了!

这里所有的小孩都可以证明,季和虽然说了自己不是顾北寒,但绑匪不相信,认定他就是顾北寒,那么便成了不是他们绑了季和要害他,而是季和给顾北寒背了锅,绑匪认错了人!

季晏两家一边憎恨他们的同时,也会恨上这一切的源头顾家,若是顾母还被两家查出,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谋害私生子所以才雇凶杀人连累了季和,顾母就完了。

他们不想让顾母给他们善后了吗?这群亡命之徒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到刚刚其中一人是失言之语,季和不得不把情况往最坏的境地猜:绑匪大哥一直都知道抓错了人,他就是故意的,他们跟顾家也有仇,他们想借刀杀人,整垮顾家。

那么借谁的刀?

顾母给了答案:不要抓错晏季凌宋四家的人。

绑匪大哥挑中了季和。

这个手上见过血的人制定了一个更疯狂的计划。

季和被推出门外,又走过一间屋子,终于看到了外面的天色,季和眼睛一亮,从没那么高兴现在是夏天。

夏天天黑得晚,大约七点多才会黑下来,此刻天还有着微微的亮色,大概是还没到时间,而季和他们学校五点放学,中间大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刚才在屋子里至少耽误了近半小时,也就是说,从他们学校到这儿最多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

自己项链有定位器,季和毫不怀疑晏景的暗示,那么放学后周叔发现自己和阿景不见,绝对会第一时间通知爸妈,晏明他们收到消息加上报警出警和确定他们的位置,折腾半小时也够了,那么现在警车快到了!

季和想法刚定,便听到急促的警铃由远及近响起来,毫不犹豫地,季和狠狠撞开拽着自己的人,拔腿就跑。

傻子才等着被那群人拖上车带着跑!他就算跑不掉也能赚个几秒!

身后一群人听到警铃就慌了阵脚,咒骂声和高喊声混在一起,嘈杂不堪。

季和背着手跑了几步,一声闷响,感到腿上一痛,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大哥阴着脸将他拽起,对着后面一阵吼:“都他妈给老子上车!在这等着被抓进去吃牢饭吗!”

季和被带上一辆大卡车,就丢在一群人中间,大哥狠狠踹了他几脚:“还想跑?嗯?爷爷说你死定了你就死定了!待会让你被车压成肉泥!”

前头建子也沉着脸:“警车为什么那么快?不是计划的情况!”

“他们身上肯定有追踪器!哪个王八蛋搜身没搜干净!”

“建子!抄近道!从山上上到高速去!”

“知道!”

“开快点!”

“别慌!他们走大道要绕个圈,我们早就跑了!”

季和头上,胸口,背部还有腿上,都被大哥狠狠踩了几脚,此刻全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痛,他心底骂了一句刚刚居然拿棍子打他,腿还不知道有没有折!

一片混乱中他听到自己可能会被丢在高速上被车流压死,可他只低着头弯着背,几乎将自己弓成了一只蜷缩的虾。

他身上有定位器,还没被发现!只要警车跟着定位追上来,他就可以获救,他要坚持住!

季和又被人拎了起来,脸上又挨了耳光子,火辣辣的痛,竟让他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的小时候,也是被打得头昏眼花,可那时候比现在还是要好一点,至少他不用担心会不会被车压死。

他听见大哥和一众绑匪愤怒的声音:“为什么警车追上来了?是不是你!追踪器在哪!”

季和在货车颠簸中想,就不告诉你,老子死了一回的人还怕死吗?拉几个人渣下地狱也不算亏了!

*

晏明冷沉着脸坐在警车中,只是眼眶微红,季兰在他旁边,沉默不语,似乎都很镇定。

但两人的手紧紧攥着,季兰更是颤着嘴,眼眶像哭过一夜般红肿不堪。

警车紧紧跟着定位器的方向迅疾地行驶,开车的警察沉声道:“马上就到了!拉警铃!”

“下车!一队排查周围!二队随我进去!其余人武装准备!”

“队长!只有四个孩子!都受伤了!一个可能失血过多!救护人员进来!”

“还有一把坏掉的椅子!有挣扎的痕迹!”

“队长!队长!定位器还在动!往高速公路去了!有小孩被带走了!”

……

晏景抬起昏沉沉的眼皮,失血过多让他浑身没有力气,一片嘈杂中,他感到自己的手脚自由了,耳边听到季兰的哭声。

“哥哥呢……”

“阿景,阿景别动,小和被带走了,警察去救了,你先去医院,别担心,妈妈去找哥哥……”

晏景僵了一瞬,仿佛生锈的机器缓慢地一字一顿道:“哥、哥、被、带走了?”

*

季和被摔得破了相,头上在流血,应该是磕破了,鼻子也在流血,他咳了咳,喉咙里一股腥甜。

“大哥,把他丢下去!他在车上就甩不开警车!”

“大哥!快!警车追上来了!”

“丢了也没用了!警察都在屁股后了!”有人崩溃地大喊。

“项链!是不是这个东西!”有人混乱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亮光,猛地一扯丢出车外。

季和被大力一拉,又是一个狠摔。

“建子!直接从这冲出去!我在半空中会丢下这个小崽子,老子今天死也要弄死他!”

“这下去会撞上护栏,刹不住车!车会爆炸!”

“拼一把!冲!”

建子死咬着牙,打方向盘,闭上眼猛地一踩油门,货车速度瞬间飙升至最高,从山上冲出去,整个车身都在半空中,高速公路窄窄的一条似乎在他们脚下离得很远,车子开始向下直直冲上高速对面的护栏。

大哥早在车子加速便打开了货车后面的门,拉着季和前面的衣领就要将他丢出去,一个孩子被丢出去摔在下面,不死也重残。

“我□□祖宗!松口!给我松口!”

季和在最后一刻狠狠咬上他的手,死合着牙齿不松口,被绑了手腕但手指还可以活动的双手用力握住大哥的手腕,但这也让他半个身子悬空在货车外,看大哥另一只手又要来推他,双腿向上一勾紧紧缠住了他整条手臂。

几秒的功夫,货车在空中急速坠落,惯性让季和与其他人全向后撞上了车壁,通过打开的货箱车门可以看到头顶上的一方天空。

驾驶位上的建子惊恐地叫起来:“大哥!要撞上了!会爆炸!会爆炸!全都跳车!”

轰——

火光冲天。

*

晏景瘫坐在地,抱着头,无声地尖叫。

周围的声音如流水般离他而去,他透过泪水织成的帷幕,看到季兰在崩溃地哭泣,晏明通红着眼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季兰,警察们慌乱地准备下山上路勘察情况,可他只看得到他们扭曲的表情,动得飞快的嘴唇,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满目跳跃的火焰像是要连他一起吞噬,心底一片荒原,寸草不生。

一轮烈烈的太阳无声又迅速地坠落。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晏景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前走去,慢慢到了车子冲出去的地方,就是从这里,他看到有个男人想将哥哥丢出去,哥哥攀在他身上,在空中悬了几秒,然后跌进车厢,再是撞击,最后烈焰奔腾。

晏景脚尖悬空,目光直直地看着车子的方向,迈出了最后一步。

“阿景!”

凄厉的尖叫随着一股拉力,他被季兰扯回去抱在了怀里,这个女人自己心痛到崩溃,却努力稳着声线:“阿景,阿景,别怕,我们去找哥哥,看到了吗?救护车,救护车到了,妈妈,带你,去找哥哥……”

她到后面再也稳不住,颤抖着声音,吐出每个字都很艰难涩哑。

晏景看到她的唇在说:我在呢……

他又被拉回来了,又一次有人逼着他活下去。

没有哥哥地活下去。

*

医院,寂静无声的楼道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晏家一家人全站在隔离室外,静默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季兰站在晏景身后,从后面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头。

晏景头上缠着绷带,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还未调理过来,眼睛沉沉地看着里面。

晏明一只手揽着季兰,让她可以靠着自己轻松点,双眸也是一错不错地盯着。

当时爆炸实在惨烈,所有人都以为不会有活口,护士却从一堆焦尸中找出了奄奄一息的大哥和季和。

因为其余人都在他们身后垫着,爆炸的冲击几乎全被几个大男人挡了去,大哥也被爆炸伤到,特别是烧伤严重,季和被埋在尸体最下面,受到了余波和烧伤,但他之前被揍得全身多处骨折,又失血过多,和大哥一样被彻夜抢救,然后转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如果能渡过一周的危险期,那好好休养就能慢慢恢复。

季和顺利挺过了一周,照顾他的护士说病人醒过一次,几秒的功夫又昏迷了,等转病房后家属可以来说说话,或许可以让病人快点醒来,但不能经常来,病人需要静养。

晏家一家人保险起见,让季和在重症室又住了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幸好这是晏家名下医院,不然重症室不可能让病人多待,每天那么多病人,医院资源不够。

晏明了解后沉声保证:“以后晏氏会加大医疗投资。”

才有了如今的情形。

晏明不止一次地庆幸,那群亡命之徒没有带枪,不然季和甚至活不到上车。

季兰摸摸晏景的头,将他转向自己,柔声道:“阿景,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她说得很慢,力求让晏景看清楚她的嘴唇变化。季和脱离危险后,晏景的情况便更让人担心了。

因为遭受刺激过大,晏景变聋又变哑了。通俗地说,他现在既听不到别人说话也不能自己说话了。

医生说只能慢慢调整心理压力,症状持续时间长短也只能看他自己,建议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

季兰说了三遍,晏景才看懂了她说的话,但只是沉默地摇摇头,又转身看向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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