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翻滚,没当场吐出来已经用尽了夏离的所以忍耐力,实在是没有任何食欲了。
食不知味的戳着餐盘里的饭,伶仃的肉块都带着诡异感,让她猜疑这跟泔水桶里的东西是不是同一种原材料。
身旁的同学却在没心没肺的一边吃饭一边嬉笑打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混乱不堪。
“真的啊!”身后一个猛然提高的声音唤回了夏离的思绪。
“你小声点。”她对面的同学提醒道。
“哦哦,不是说她跟小混混跑了嘛?”
“对啊,很多人都说看到了,真不要脸。”
“哎~你们说的谁啊?”另一桌同学八卦的伸长脑袋。
“就初三五班的班花,刘小鹃啊!”
“呵呵,是搬花吧!丑死了,还有脸说别人丑呢。”
“是不是那个觉得全校男神都暗恋她的嘻嘻嘻……”
“对的对的!”
“哦,就是她啊!”
“哈哈哈,就是那个自恋精!”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交谈,表面看起来一派其乐融融,谈话内容却很是讨嫌。
初中三个年级都有住校生,这时候食堂里各年级的都有,但好像都不约而同的知道刘小鹃这个名字。
在他们嘴里这是个长得丑,脾气坏,爱说别人坏话爱吹牛又很自恋,小小年纪就乱搞男女关系的女孩子。
其他的夏离不知道,但以她的眼光来看,刘小鹃长得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也绝算不上丑。有别于这群看起来还是小毛头的初中小孩,刘小鹃看起来要成熟很多,可能发育的比较早,已经有了女孩的样子,长大应该属于性感那一卦的。
当然,如果她还能长大的话。
这所中学不大,整体呈现口字型,食堂对面是校门,左边是三层的教学楼,右边是白墙青瓦的三排小瓦房,供学生或者老师住宿。中间的一个操场连接起几个区域,虽说是操场,也只是装着两个破败的篮球架,靠墙的边沿处甚至还种着些青菜。
看到这些细节,夏离的记忆一点点的被唤醒,隐隐约约回想起更多初中时的记忆,包括班级里那时候的确有一个被大家戏称为“班花”的女孩,经常被大家想方设法的戏弄,最后在中考前期退学了,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这个梦境世界应该是根据自己记忆里的缩影形成的,既真实又陌生。
夏离往食堂后的小树林看,落叶堆积到厚厚的一层,只有一条长年踩踏形成的泥泞小路,路中间有一排脚印,斜斜的伸向森林深处。尽头似乎还能看到些隐隐灼灼的人影走动。
距离太远,夏离眼睛都看花了,也不能确定那晃动的是树影还是人影。
就在她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跟路口站着的人对上了视线,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路口的大树下,他又瘦又高,瘦的只剩皮包骨就是用来形容他的,干巴巴的皮肤贴在骨头上,两颊深陷,显的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尤其大,眼珠子好像下一刻就会脱出眼眶。
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夏离,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突然,他又对夏离笑了,咧开的嘴中空洞洞的,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
这个笑容在这么一张脸上显得异常诡异,夏季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突然,一张放大的脸挡在她眼前,疑惑的问,
“你在看什么?”
坐在她对面的孟雪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又说:“什么都没有啊,你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的确什么都没有,刚刚那人站着的地方,只有一堆落叶被风卷起吹散,现出底下的一个泥土堆。
夏离猜想从这个梦里脱身的关键应该就是这个小树林,它就差在外面竖个牌子写上“可疑”两个字了。
那条漆黑的小路浓荫蔽日,像一张巨口,静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求知欲让她去一探究竟,求生欲又叫她踟蹰不前。
天人交战了五秒钟,她就果断跟同学们一起回宿舍准备休息了。
“好奇心害死猫!”
“不作死就不会死!”
先人们用生命验证的真理,夏离决定引以为戒。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毕竟在梦里睡觉实在是太过奇怪。
这时候没有智能手机也买不起电脑,娱乐活动只有看小说聊八卦,她一边听着几个女生的劲爆八卦,一边仔细观察起整个宿舍的环境。
这是个标准的八人寝室,中间一条过道直通到底,两边靠墙各放两张双层铁架床,只是非常的破旧简陋,铁架床不知道用多久了,已经锈迹斑斑,原本的的白墙也都变成灰墙,而且墙皮大部分已经脱落了。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底,就算把里面这些东西掰开来看,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夏离坐到靠门的一张床上想翻翻床板,刚把被子往旁边挪一点就看到被遮住的墙上被用红笔写着“去死”,而且还不止一个,大大小小至少有十几个“去死”。
她把被子翻了翻又放回去,又在枕头底下摸出了好几封信,这些信纸花花绿绿的,而且上面有很多折痕,拆开前应该是被叠成了各种形状送出来的。
这些信的收件人全都是刘小鹃,字迹也差不多,大概率是出自一人之手。
夏离把信纸放一起叠巴叠巴,偷偷塞进口袋,打算晚上再看。
她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引起其他几个女生的注意,其中一人开口道:“夏离,你坐刘小鹃床上干嘛?不怕得病啊?”
说话的人叫潘婷婷,挺漂亮的小姑娘,在宿舍里最有话语权。
“是啊是啊!会得传染病的,她可脏了。”刘敏出声应和。
“她的被子从来不洗,脏死了,都是臭的。”陈瑶紧跟着奚落。
“对啊!不知道谁给她的脸自以为是。”王惠惠一脸嫌弃。
“她还真以为全校男生都暗恋她呢,真是太蠢了哈哈哈……”王晴取笑道。
余下的几人也跟着咯咯直笑。
这几个人再加上夏离,孟雪,刘小鹃,就是这八人宿舍的整体阵容了。
夏离皱眉:“怕什么,都在一个房间里住。要传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说完她一个个瞅过去,而后也笑:“你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错过治疗时间就不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敏生气的道。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夏离问。
“你现在装什么装?一开始跟我们说刘小鹃坏话的不就是你吗?”潘婷婷高昂着头,对夏离非常不屑。
“原来我还有这种人设?”这一宿舍人简直就是恐怖片里开头就要被血祭的类型啊,夏离感到一丝不妙。
“好了,都别说了,干嘛要为刘小鹃那种人吵架啊。”孟雪站出来做和事佬。
这算什么吵架?
夏离不不想跟她们浪费时间,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刘小鹃的床铺,她就打算彻底的探查一下。
床显然已经很久没人睡过了,落了挺多灰尘,抖一下就漂浮到空气中,夏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结果也没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床底下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纸箱子,里面放着很多信还有个水晶的音乐盒。
这种音乐盒夏离中学时也收到过,一打开会有舒缓的古典音乐,上面的水晶还会亮。这东西十年后被列入女生最讨厌收到的礼物前三名。
箱子里的信实在太多,夏离大致看了看,基本上都是写给刘小鹃的情书,只是每封字迹都不一样,应该都是不同的人所写。
信里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大略都是夸刘小鹃漂亮跟她表白,问她愿不愿意交往一类的。
夏离看了一小半就开始眼皮打架,顿觉之前觉得在梦里不用睡觉的自己被打脸。
她把还没看的抱回自己的床上,打着手电筒把所有的信都读完才疲惫的闭上眼。
屋檐上水滴滴滴嗒嗒的砸下来。
雨水穿透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宿舍的小瓦房像一排排沉寂的坟堆,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树叶在风雨中沙沙作响,更像是谁如泣如诉的哭声。
树影婆娑下,慢慢露出一身碎花长裙,还有女孩惨白不似活人的脸。
她一步步靠近最近的一间屋子,站立许久才动了动僵直的四肢,开始一间间的敲门,似乎在找寻什么人。
湿答答的黑发披散在苍白瘦弱的小臂上,他用纤细的手臂一次次敲击门板,僵直的动作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样刻板迟钝,关节之间连接也带着违和感,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她像极了一具行走的尸体。
咚——咚——咚——
咚——咚——咚——
机械的敲门声打破夜的寂静,她像是被设定了指令的机器一样规律的敲击十三下,然后静静地等待开门。
前面两个房间里传出迷迷瞪瞪的咒骂声,却始终没人肯爬起来开门。
直到她走到第三间房子前。
夏离刚睡着不久,被敲门声吵醒暴躁异常,她一点都不想从上铺爬下去开门,只希望这个扰人清梦的人赶紧滚。
直到第十声,实在有人受不了,骂骂咧咧的下了床:“谁啊?烦不烦啊!有完没完!”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很快又被关上了。
夏离在黑暗中往门口看了眼,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走进来躺进了下铺的被窝。
可能没看到人又回来了,她想。
下铺,重新躺下来的女生双眼圆瞪,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同时流出殷红的鲜血,两行血泪从眼角流到枕头上,很快就把米白色的枕头染成了血红色。
血迹蜿蜒的在床单上流出了“去死”两个鲜红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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