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身侧的手机一震动，慕以迟就睁开了双眼。

他关掉闹钟，利落从床上起身。

天还没有亮，街边的路灯发着幽幽白光，慕以迟刷牙洗脸收拾完拎着书包出门时，时针才刚刚指到五。

孤儿院里一片寂静。他穿过无人的院子，朝大门方向迈去。

学校和孤儿院离得有点远，为了节省公交费，慕以迟每次上学都会早起一个小时走去学校。

但刚等他走到门口，几道眼熟的人影突然从拐角出来，拦在了慕以迟面前。

为首的贾易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脸颊的青紫还没消褪，衬得他鼻孔朝天斜吊眼看人的样子格外可笑和滑稽。

“准备去学校？”

慕以迟被迫停下脚步。

“你小子TM的倒是没收到什么影响！”

贾易语气里满满的不善，想起昨天那群该死的鸟，他脸色扭曲，看向少年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这一切肯定都是慕以迟搞的鬼！

昨夜贾易躺在宿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些鸟使劲往他身上扑怎么甩都甩不掉；而反观慕以迟，就站在旁边却一点儿事都没有！怎么可能偏偏这么巧？！！

有了怀疑的种子，再回想更是觉得处处诡异。街道路灯下，贾易表情不停变幻，新仇加旧恨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直激得他眼睛发红。

慕以迟看出了他的异样，掩在刘海下的眉头皱起，将书包从背上取下来。

——看来今天赶不上早自习了。

*

半空上，白蘑菇屋里的冉亦翻了个身，嘟囔着说着梦话。

她睡前设了个屏障将寒风和杂音都隔绝在外，现在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发现下方的暗潮汹涌。

……

钟表转动，天光缓缓从地平线升起。

不知过了多久，冉亦才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从云床上坐起来。

她脸色恹恹的，精神难得觉得乏力。

——昨天消耗的能量有些多了。

懒懒起身，冉亦快速收拾完自己又窝回云堆，双手抱着凭空出现的奶茶，吨吨吨地喝着。

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喝奶茶了。

——再也不用担心会发胖了！

嗝。

打完两局游戏，冉亦突然想起昨天见到的七彩玛丽苏气运团，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一个瘦弱阴郁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定下心神往下方望去。

虽然说决定不再插手了，但只是看一看应该没什么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个无助落寞的“小可怜”出现在冉亦的眼前——

教室里书声琅琅，而站在外面的慕以迟安静地低垂着头，破碎的光影落在他带着淤青和血迹的脸颊上，就像是白瓷上生出的裂痕，分外刺眼。

教室内外仿佛自成两个世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周围的人隔离开来。

……冉亦无端觉得鼻子有点酸。

但在另一边，作为被脑补的对象，慕以迟心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和萧条，反倒很是平静。

现在是上午第二节课，慕以迟已经被罚站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尽快赶路，但他到学校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本来迟到就够让物理老师生气了，别说慕以迟脸上还带着伤只差在脑门上写‘我刚和别人打了架’，更是火上浇油……

因为第二节课也是物理，所以被物理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给撵出来后，他一站就站到了现在。

不过在动手前慕以迟就已经预想过最坏的结果，此刻站在教室外，他心里也没有起太大的波澜。

*

但冉亦可不知道这些。

之前的见面少年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弱者’的形象，现在更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受到了委屈。

——谁欺负他了？！

冉亦心口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

想起慕以迟的遭遇，她脑海里瞬间就有了怀疑的对象，心神一动，贾易等人鼻青脸肿的模样便出现在了光屏上。

——果然又是他们几个人！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光屏里传出不间断的咒骂声则是肯定了冉亦的猜测。

通过贾易他们的话拼凑出事情的大概经过后，她的脸都黑了。

——所以说这几个人认为之前被砸是慕以迟搞的鬼特意天没亮就起来堵人最后还动了手？！

拳头硬了。

微笑.jpg

冉亦选择性地忽略了几个人明显比慕以迟严重的伤口，因自己的脑补而心疼得一塌糊涂。再对比他们脚翘在书桌上大爷似的靠着墙壁和慕以迟孤零零吹冷风的场景，她内心的郁气更是蹭蹭蹭上涨。

胖嘟嘟的手臂往光屏一挥，听到里面传出的哀嚎，冉亦才冷哼了一声移开眼。

目光再转到孤零零的少年身上，冉亦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看到他身上单薄的校服和发白的嘴唇，还是没忍住往空中点了下指头。

正在计算余额的慕以迟思绪倏然拉回，呼吸本能地放缓。

满心懊恼的冉亦没有注意这点小细节，帮少年将部分寒风隔绝在外后，她看了看自己缩了一圈的手掌，鼓了鼓腮帮子。

……这两天消耗的能量有点多了。

虽说是天道，但冉亦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受到限制。这个世界反馈给她的信仰之力越多，冉亦的能量就越多，能力也越强；反之能力则会减弱。

——没错，通俗地来讲，就是信仰祂的人越多，冉亦也就越强。

说起来简单，但这个世界和现代社会的背景极为相似，随着科技的越来越发达，人们对鬼神之说的敬畏感正逐渐减弱，生成的信仰之力也越来越少。

之前为了捏出现在的这具身体，冉亦可是足足攒了一个多星期！就算如此，创造出来的样子也比她现实的身体小了好几十倍，只是个袖珍娃娃……

想到这里，冉亦的肩膀往下垮，圆圆的眼睛也暗淡了下来，不过她没有因身体变小而后悔帮助慕以迟，反而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重新将目光落在站立的少年身上。

——少了些寒风的侵袭，慕以迟苍白的脸总算有了点血色，七彩团子安静地悬在上方，柔和了他的轮廓，无端透出点岁月静好的温馨意味来。

冉亦摇摇脑袋甩掉自己突然升起的想法，再看了眼少年，想起刚才做的决定和自己缩小的身体，咬咬牙驱使着云团向上飘。

——不管了不管了，她也不能这样一直插手他的事吧！

冉亦本就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性子，特别是现在成了天道，每天见到的不平事更是多如雪花，但之前她最多也只是兴起时偶尔插手，这次跟在慕以迟身边这么久已经是破例了。

思绪一闪而过，云上小人的注意力重新落在了前方。

……

少年周围的无形屏障随着冉亦离开而慢慢消散，苍白的薄唇微动，在慕以迟过长的刘海遮掩着的眉眼处，茶褐色眸底复杂难辨，若有所思。

——控制……风吗？

心思敏感慕以迟：是……有人在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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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