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纷纷打扫完一片狼藉的会客厅之后,便恭敬难挨地退了下去。
太煎熬了。
在这里多待一秒钟,都仿佛被架在油锅上两面煎熬。那股子难受劲儿,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屋内充斥着两道同样霸道且即将濒临决堤的顶级alpha的信息素,像成千上万匹脱缰的野马肆虐飞奔在沙场之上。哪怕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说不痛苦都是假的。
beta对于信息素的感知甚至没有omega千万分之一的敏锐,但那股喜怒于无形之中的巨大威压,却足以令人从头到脚都被震慑得僵硬起来。
在充满野性的动物世界中,属于兽类的本能演化出了【同性相斥】的自然法则。这种野蛮且生来就有的领地意识深深烙印在基因的长河之中,一直延续至今。
也正因如此,在场的两位当事人也明显没好到哪里去。
互相瞧不上眼的顶级alpha们,一如既往秉持着刻在骨子里同性相斥的原则。
施卫禾压抑着内心不断涌出的躁意,往门口走了两步,十分厌恶地瞥了申屠锐一眼,“你能不能把体内那股恶心的红酒味收敛一点?熏的我头疼。”
“我尊贵的施副部,这儿他妈的是我的军舰。”申屠恨不得一炮把施卫禾给轰出去,“在别人的地盘还这么嚣张,谁给你的胆子来命令我?!”
两人几乎都红了眼,正处于一点就炸的易感期过度阶段。
遗憾的是,屋子里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够协调各方的关键存在。这就使得这场激烈的斗争似乎在所难免。
施卫禾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反手怒骂道:“聒噪。和你的信息素一样,廉价又令人作呕。”
申屠锐西装革履地指着他大骂:“你再给我犬吠一声试试?老子空手撕了你。”
“……”
眼前的男人向来在联邦总部我行我素习惯了,再加上近乎强大到无解的分子共振觉醒能力,不论是就地取材还是群杀效果,都一骑绝尘地排在了星际猎食者顶尖的位置,整个星际内也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他的确有叫嚣的资本。
但却碰见了更难啃的骨头。
施卫禾自以为自己已经隐忍对面的蠢货够久了,心底那颗滋生着邪念的种子迅速发芽生根,倏然刺破理智的边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占据了施卫禾的整个精神领域。
他邪气地挑挑眉,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风平浪静,底下却酝酿着波涛汹涌的戾气。
“那你说,该怎么解决?”
申屠锐狂妄归狂妄,却也自然不是什么草包纨绔。恰恰相反,他是财阀后代和贵族精英教育下凝聚成的出类拔萃的产物。几乎是在对方释放出那道极具攻击性的精神力时,他就已经精确捕捉到了对面alpha的杀意。
申屠锐冷冷一笑。
不就是打?!
这种不知死活且自以为傲的东西,——该杀!
“……”
梁姝刚推门而入,就看到这两尊活佛又一言不合开打了起来。
空气中浓郁的精神控制威慑力太大了,让人忍不住差点扑通一声跪下去。她扶着墙壁勉强爬起来,朝里面艰难喊道:“申屠锐!”
进是不可能贸然进入的。这种能把军舰顶板拆了的激烈战场,处处充满着凶残与危险。单凭一个不留神飞略而过的利器,就有可能无缘无故结束掉自己的性命。
申屠锐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大手一挥,控制着整栋房间内的所有设施连根拔起,漫天的飞屑与废墟浮在空中,眼神一凛,便通通朝施卫禾的方向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砸在了一处固定且尖锐的屏障上。
施卫禾抖抖身上的碎屑,从一众杂物铁器中走了出来。那股毁灭性的巨大冲击居然没能撼动他分毫,男人邪气地笑了笑,厌倦了索然无味的防守,正准备主动出击。
却只听到梁姝又尖叫着喊了一句:“申屠锐,别打了!!岑游不见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
关我屁事。
申屠锐猛地一个展臂,精神力大肆铺垫到房间内的每一寸地板砖,整片锐利的瓷器拔地而起,泛着煞气的寒光锋芒毕露,却在出手的一瞬间蓦地手指一顿。
……等等。
谁不见了?
“你说什么?”申屠锐肆虐上头的躁意像是被一盆冷水瞬间泼下,脑海中混乱不堪,几乎是花了两秒钟才读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随后脸色阴沉地大吼道:“什么时候的事?”
岑游,不见了?!
施卫禾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股暴虐的情绪压抑下来,同样用冷冽的目光盯上了门口那道身影。
他这次任务的目标之一就是那孩子。别说是逃,就算是死,他也一定会掘地三尺将他的尸体给带回邺冥。
“就在刚刚……”梁姝顶着对面两位alpha巨大的压力,连说话都有些喘不过气,“岑游他不见了,所有的监控都调查过了,整个军舰内找不到他的任何影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操!”申屠锐长腿一脚踹倒了身旁破败的椅子,眼底是几乎溢出的烦躁。
两个人的利益暂时趋向了一致性,十分默契地一言不发陷入了停战阶段。施卫禾垂眸沉思着什么,申屠锐则上前撸/起了袖子,伸出手臂道:
“过来,先给我打两针抑制剂和镇定剂。”
梁姝之前也不是没见过申屠锐的易感期,那股破坏力和浑身煞气和现在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每次最后都能平稳地熬过那段令人窒息的晦暗时刻,长则一个星期,短则两三天。
只不过这次易感期提前到来,身边既没有能够发泄安慰的随行omega,又恰好感知到了同性顶级alpha的威胁性,这才有些控制不住局面。
两针注射下去,申屠锐的狂躁的症状确实有些轻微的缓解,梁姝这才小声问道:“先生随身携带的不是也有抑制剂吗?”
通常在alpha的虚空储物包内,抑制剂是必不可少的基础物资。即便大多数时候他们都用不上,但还是会囤积超乎自己所能使用的份量。因为对于alpha来说,一旦处于紧急状况,这东西几乎可以是能够救命的存在。
“打了。两针,没用。”
申屠锐平复着内心的情绪,呼吸频率逐渐缓慢均匀下来。他点击光脑终端,浮空跳出几页界面,检索浏览了半天,最终顶着一张黑脸下达了群体指令:
“军舰内的所有巡逻全方位死守,连一只苍蝇也别给我放出去。”
转头又看到了那头烦人的白毛,申屠锐嘴角掀起戏谑的弧度,冷笑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忙的要死,没空招待客人。有劳施副部自行离开,我就不送了。”
说着,便抬脚往外走去。
施卫禾刚给自己也打完两针抑制剂,活动了下头颈突然道:“申屠锐。”
“还有事儿?”申屠锐顿住脚步,有些诧异对方缓和的语气,下意识回头。
“我突然发现你不但聒噪,还蠢笨得可以。”
被自家人背叛了,还傻不愣登似的冲在前线给人数钱。
像只聒噪又仰着脖子的大白鹅。
“?”申屠锐手里的枪咔哒一声拔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施卫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空多查查身边的人,别到时候还没等我出手,你就先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样多没劲儿。”
“……”申屠锐瞪了他一眼,“我发现你他妈的怎么天天只知道咒我呢?你丫到底会不会说话?!”
施卫禾用德西科语骂了他一句傻逼。申屠锐听懂了,正气急败坏地准备掏枪一枪崩了他,提臂扣枪的瞬间却猛地戛然而止。
“……”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你闻见了吗?”申屠锐浑身的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加速了流动,空气中有种莫名的剧烈兴奋剂,在引诱着自己坠入深渊。
“什么?”施卫禾莫名其妙。
对面的男人舔了舔嘴唇,俊美的脸庞上头一次浮现出了异于反常却遵从本性的欲/望,像久逢甘霖搁浅在沙滩上奄奄一息的鱼,眼底涌动着近乎病态的渴求:
“葡萄味的信息素。”
葡萄味?
施卫禾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面色一沉,一字一句强调道:
“你再说一遍。”
“什么味道?”
*
越是往外走,翟柯那颗悬着的心就越是紧绷起来。
空气中的那三股异常强大却又大相径庭的信息素,不停地翻涌浮现在身侧的每片区域内。它们像一把灼烈的火源,时时刻刻炙烤着自己那根紧绷的神经。
稍有不慎,便会引火**。
她后颈脖处的腺体隐隐有些发烫,但好在距离alpha信息素发散源比较远,吸入的量还算适中。脚步虽然有些虚浮,但万幸神志还算清醒。
急切的紧迫感萦绕在心头,翟柯一刻也不敢停留,马不停蹄地撬进了秦主管的卧房,胡乱拆开床下的保险柜,往包里塞了满满一袋子的纸币之后便悄悄退了出来,又火速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可恶。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像她这么轮轴转。
翟柯将三层防盗门依次按照顺序锁回去,跳上房梁处的监控死角,冷静地分析着接下来的路线。
军舰内的医疗区域的看守得比较严。实验室门前的整个走廊都被【天眼】监督得密不透风,巡逻队伍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来回视察守候着,就连进出房门都需要特定的指纹和瞳孔解锁才被允许入内。
整间实验室设计之初就像只偌大的牢笼,简直无孔不入,天衣无缝。
不对,还是有缝的。
翟柯再次选择了钻通风管道。
她觉得自己这招妙计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申屠家估计以后不止连通风管口会安装监视仪器,就连下水管道都避免不了被填堵的风险。
所以趁申屠锐还没反应过来,她决定一次性钻个够。
然而下一秒,现实就当头狠狠给了她一榔锤。
谁能想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内,所有的通风管口都是被二次固定镶嵌过的呢?任由翟柯怎么用尽吃奶的劲儿往死里撬,周围铆定的结构犹如浇灌了水泥似的,纹丝不动。
而且实验室内由于严格的布局通风要求,唯一的通风管口被设定在了角落的地板下,与隔壁的下水道口仅有一墙之隔。
麻烦倒是不怎么麻烦。
就是翟柯老觉得,自己抬着脑袋朝外面四处张望的样子,像一只孤陋寡闻且孤苦无依的井底之蛙。
……不甚雅观。
……有辱斯文!!
既然撬不动,翟柯索性便放弃了这条道路,准备从隔壁“下水道”探索出一条全新的路线。臭是臭了点,但好使就行。
然而还没等她转过身子往外爬,就听见实验室的门锁“啪嗒”一声解除了权限。
重重的关门声骤然响起,军靴踏在木制的地板上笃笃作响。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缓缓踱步而至,坚定中带有一丝克制隐忍,像是在围剿什么目标猎物。
翟柯蓦地呼吸一滞,甚至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开始僵硬起来。
一秒。
两秒。
她甚至能感觉到,谭清司呼出的淡淡雪松味气体,在整个房间内缠绕在空气中四处飘散着,一点点增加着某些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就准确地找到了这里。
但是她知道,有他在的地方,现在,立刻,一秒钟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翟柯转身就往通风口的单方向钻去,但是由于有些心慌意乱,管道难免和肢体动作产生触碰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而正是这点微不可察的声音,却像是一枚小小的石子突然坠落在平静湖面上,瞬间激荡开来的层层涟漪。
沉默,而又炸裂。
刺啦一声巨响,头顶上的通风管盖蓦地被人徒手拉开,之前还坚不可摧的合金镶嵌材料,下一秒就被谭清司轻而易举地拉扯至断裂变形。
他蹲在通风管道口旁往下睥睨地扫了一眼,随后便一把揪住她的后脖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找到你了。”
“……”
翟柯抬头,整个房间内都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氤氲的灯塔斜洒进来细碎的光晕,温柔地照在了他的侧脸上,隐约看出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好看得恍若神袛。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
标准又深邃的丹凤眼。
“不认识我了吗?嗯?”谭清司伸手把她从下面捞了起来,发出轻微的笑,“才分开不到一个月,记性有这么差吗?小白眼儿狼。”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沉沉的雪松味,像是经年古窖中散发出来的,褪去了表面的清新淡雅,只剩下深处浓浓的醇厚。
不一样。
和之前的味道,不一样。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看似十分正常之中的绝对不正常。就像是喝醉了酒之后的微醺状态,神志依旧还算清楚,但做出的动作和话语却未必能够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翟柯触电似的缩回被拉着的手腕,充满警惕性地往后退了两步。
死寂之中的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谭清司将她的所有情绪和细节都看在眼里,不由沉声道:“千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小姐……
又是千小姐。
翟柯心跳蓦地停了一拍,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恰好将刚刚抬头那一眼多跳动的一拍吻合上。
他居然不记得我的名字。
他果然不记得我的名字。
“我不是千小姐。你认错人了。”
谭清司漆黑如墨的眸子凝视着她,半晌,才站起身子,清隽高大的身躯缓缓逼近,一寸又一寸,直至将她逼入了冰冷的墙壁前,再也无法后退半步。
浓郁的信息素源源不断释放出来,将她整个周身都携裹起来,无孔不入地占据了整片领域。
“我没认错人。”谭清司俯身靠近,语气缠绵得近在咫尺,吐出淡淡雪松味的气息在脖颈上,湿湿热热的。“你就是她。”
翟柯所有的感知都被他的信息素缠绵地攻克着,后颈部的腺体附近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内有股莫名的感觉逐渐攀爬到心尖,几乎要将她折磨到失去理智。
这一刻,她终于朦胧却又清晰地认知到了。
谭清司就是故意的。
他在呼吸引诱着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
翟柯猛地用双手抵抗住男人坚实的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后推了出去,固执而又坚决道:“我不是千小姐,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
她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几乎彻底断绝了与这个世界的羁绊。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她。
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
没有人。
「“我叫翟柯。”
“羽隹翟,木可柯。意思是栖息在树木上的鸟儿。”
“翟柯。”谭清司也学她重复了一遍,笑道,“我记住了。”
“不管其他人记不记得你的名字,但是。”
“我会记住的。”」
【我会记住的。】
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可是到头来,你怎么能不记得呢。
今晚是伤心小翟。
(埋了个小线头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其实我们锐狗和柯妹的匹配度反而是最高的()因为柯妹第一次身体有异样的感觉。。就是。。。第一次和锐狗见面的时候。。。(虽然也算不上见面吧,隔着五公里对视了一眼)(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然后第二次有感觉…就是游哥将死的时候(不是)…而且这两个人…都是申屠家的人。嘿嘿(作者不怀好意地笑了)
谭狗因为匹配度低虽然也能激气水花但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柯妹和别人天生一对而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阴暗爬行痛哭流涕。
和我一起说:谭狗活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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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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