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忻摸着滢语的头,听着滢语一声一声的哭泣。
“妈,我的女儿死在了他的女人手里,”滢语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多痛,我真的不敢回去了。”
“我说了那样的话,他大概也不会盼着我回去了,我也不必再受这种这种锥心之痛了……”
姜忻知道她此时心里痛苦,只紧紧拥着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只是心中却又升起了诡异的满足,只觉得原已经暗淡无光的人生突然亮起了一丝光,叫姜忻禁不住要紧紧地抓住,死死地搂在怀中。
只是滢语除了这半个药丸,也只比三郎多用了五分之一,不知道语儿会不会步了三郎的后尘。
不,语儿好不容易才到了自己身边,自己绝对不会叫她有什么意外。
正考虑着,众多婢女簇拥着祁芙茉进来了,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仆妇,个个低眉顺眼,小心翼翼。
祁芙茉身着一件赭色绣凤金丝玉带锦衣,头戴一顶金凤朝阳冠,璀璨夺目,双手一对翡翠玉镯,镯身细腻如滑,温润雅致。可见一身被养出来的富贵之气,已与在洛阳姨娘身份时的大不相同。
“姐姐,您回来了。”祁芙茉昂着头,目光直视姜忻,步履稳健有力走来,“听说老爷和大郎没了,真是叫人泪干肠断。”
姜忻没理会她装模作样的表演,也知道她此时来,一是在她这个死了儿子丈夫的夫人面前炫耀,抖一抖威风,二是打探一下自己的态度,是否因为嫡子都不在而没了心气,会不会影响了她儿子昀辉的家主之位。
若是路上没有遇到滢语,或许姜忻的确再没什么心思和这些人宅斗,但是,如今滢语回到了自己身边,精气神也回来了一半,断不会受些得志小人的闲气。而且滢语的毒,还需要名医名药,便是为了这些珍贵资源,自己也得立起来。
“妹妹如今几品,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在洛阳时,这些姨娘都没什么家室,有些还是婢女提上来的,自然也没诰命在身,对姜忻都尊称她为夫人,是不能直接喊“姐姐”、“妹妹”的。
若是儿子争气,给姨娘争了诰命,才能让她有些身份,勉强喊正室夫人一一声“姐姐”。昀辉的官职还是姜忻买来的,朝廷混乱,本身也没什么建树,所以自然不能为自己的姨娘请封诰命。
而姜忻乃是朝廷册封的赵国夫人,林家皇室尚存,姜忻便是如今乔府中品阶最高的。
“夫、夫人……”姜忻气势显露出来,祁芙茉立刻被打回了原形,“妾身却是没有品阶的。”
“哦?那怎么年纪越大,越没有规矩了?”姜忻在战场上的几年,使得身上的威势越发重了,“可是我与老爷几年不在,没了教导,便生出狂傲之心,心里都不知礼数了么?”
祁芙茉做了两个月的老夫人,府中上下无不恭维,小心伺候着,好不威风,如今却一下子又回忆起了从前做姨娘时的小心谨慎,“夫人,妾身怎么敢在夫人面前造次,妾身这是来想请夫人移居清心院中的。”
姜忻借坡下驴,住进了清心院。
但是姜忻也知道,此时不过三郎走了没多久,昀辉当家也没几天,而祁芙茉做了许多年的姨娘,对姜忻的畏重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才轻易地被慑服住了。但是,乔府的钱和权如今毕竟掌握在昀辉手中,等她回过神来,还是会有一番牵扯。
古代的女人一身荣辱都系在丈夫儿子身上,自己是俊才还是草包,都无所谓,便是自己满腹才华,没了男人,便如无根浮萍,只能随风浮沉,命运是半点不由人。
还好自己的游戏背包里还有许多想为大郎另起一支,没有分下去的钱。有了钱,再加上自己的身份,也算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因着住进了清心院,不论是洛阳来的老人,还是建康这边才有的新人,都对姜忻尊重了起来。
姜忻先打听找了先前跟着自己的人。
“夫人!”当时族人去建康的时候,因着怕诸如大郎、四郎家眷等人给三郎添麻烦,便将残云也派了去。前些年,三郎在的时候,在乔府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还指给了三郎跟前的得用人乔贺。三郎去了以后,祁芙茉就让她做了洗衣婢,短短两个多月,鬓边都生出了华发。
“好孩子,辛苦你了。”姜忻感慨的看着梳成妇人发髻的残云,“以后还跟在我身边吧。”
“是,夫人。”残云抹了下眼泪,又像几年前站在了姜忻的身旁。
有了残云,姜忻很快梳理出了一些还对她忠心的老人,调到身边后,倒也算有了真正可用之人。其中还有养鸽的李迁,赌咒发誓的要为老夫人尽力。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阳光火焰般照射下来,衣服都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蝉鸣声声入耳,更是让人觉得燥热难耐。
“夫人,梁氏越发过分了,这么热的天,祁姨娘那里都给送了冰,偏到了咱们这里,就没有了。”
“再多忍几天吧。”如今的冰都是冬天储存,夏天取用,一般人家都用不上冰,更是买不到的。“对了,我叫你去寻的园子,可寻到了?”
“寻着了,”残云忿恨,“江宁的好园子,多是三爷用夫人给的钱买或建的,如今却被些小人霸占了去,咱们反而寻不到顶好的了。”
“好不好的,也不那么当紧,”姜忻摇了摇头,“你先去下帖子,不必用乔府的,用我的印鉴,务必把江宁有头有脸的夫人都请来。”
姜忻一边叫残云下帖子,一边布置园子。当年姜忻和乔翊齐打败高绍,进了县衙,倒是见了许多珠宝珍品,只是那时不顶吃不顶喝的,被姜忻收了起来,如今正好能布置园子。
以赵国夫人的名义请人,江宁的头面人物都来了。一是这个小地方还从未见过国公夫人,二是姜忻前几日处处忍让昀辉的夫人梁氏,到底没闹出来不好看,众人不知道她这个老夫人有点水,乔府作为江宁的第一家族,自然是有面子的。
“不愧是国公夫人,就是气派啊!”
“听说这位国公夫人刚从洛阳回来。”
“……”
姜忻背包里的珍品,大部分都是马邑县衙里搬来的,是高绍搜刮马邑豪绅得来的,与江南这边不同,显得新奇些。有一部分是洛阳不好带走的大件,姜忻全都装进了背包里,算是整个大乾比较出众的珍品了。还有一部分则是游戏里的,所有人,包括来赴宴的姚明珠、乔府如今的当家主母梁淳熙,也都被惊艳到了。
姚明珠心想,虽然不知道自家婆母是怎么把这些好物件,包括在洛阳见过的一些东西给带来了江宁,但是对她的承诺倒是多了些信心。
梁淳熙却是惊讶的很,乔府不说全部在掌握之中,但是府里有些风吹草动,她自以为都是知道的。这个嫡婆母来的时候只带来了乔祭几个人,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十个人,三辆马车,里面有什么东西,她也叫人打听了。如今这个园子,还有园中的布置,仿似凭空冒出来的,可见其手段神异,着实不可小觑。同时心里也有了些打算,祁姨娘没钱没手段,只有老爷亲娘这个身份,但其他的,到底比不上嫡母赵国夫人。
而姜忻这次举办宴会的目的也达到了,一是叫江宁知道了她的身份,在江宁中也有了些影响,而且这种影响还会慢慢地扩散至更远的地方,以后找些资源也方便些。二是给乔府一些震慑,以后不能在她面前随便造次了,这就会给她以后的计划充分的时间。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语儿了。
姜忻请了几个大夫,天天给滢语把脉,又在清心院中建了一个小佛堂,请了菩萨,让滢语跟着自己天天去拜。
还到处收集珍贵药材,以防万一。
又过了几日,乔祭派人来,给滢语带了信,说是已经将害了滢语母女的人给处决了,希望滢语能回去。
在姜忻的紧张等待中,滢语拒绝了。乔祭的人留下了一个太医,还有许多名药才走了。
“母亲,如今语儿妹妹也大好了,”姚明珠捏着帕子探询,“咱们该商议着,怎么让昀辉把家主之位交给甫承了吧。”
“时机还未到,”姜忻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让甫承来我身边吧,我正好来教养他一段时间。”
“媳妇多谢母亲啦!”姚明珠喜笑颜开,还以为婆母说的时机未到,是甫承还得调教段时间,来胜任家主之位,“不过我瞧着昀辉这家主是越来越顺当了,媳妇担心,时间长了,他更难把这家主之位拱手让人了。”
姜忻微微一笑,别说过段时间了,就是现在,昀辉也不会让了人。姜忻就没想着将家主之位从昀辉手中抢了来,一是昀辉毕竟是最早来建康的人,三郎死了,建康又没有嫡子在,他挑大梁也不为过。若是强行让他交了位,恐怕会寒了一些老人的心。尤其如今的乔府中多是庶子,昀辉又无大错,把他逼急了,惹人非议,恐怕嫡子一脉要落了下风。
二是如今天下动荡,部曲家丁何其珍贵,若是因着家主之位,在乔府中掀起来一场风波,不论是谁胜谁败,终将是家中损失,若有人趁虚而入,更是不堪设想了。
三是自己有钱,可为甫承再立一支,能有简单的办法,又何必舍简单求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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