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一个声音从一旁的巷子里传了过来，我应声找到了麒麟。
“你是傻吗？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是想被抓吗？”被他拖进巷子后，他抱怨到。
晚上的这会儿正快要到宵禁的时候，初期为了防止危险借用了唐朝的街坊制度。一到宵禁时间类似坊的小区就会关上门，人员活动不得出小区的大门。不过久而久之因为没发生什么危险，所以管理也不算严格，小区和小区之间的围墙也不算高，只要翻墙不被人看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是你让我到这里找你吗？”
“也没让你这么光明正大啊，你是不怕抓吗？”他抱怨道，“走吧，我带你们去。”
他用了你们，是因为一起去集市的还有他的另一个朋友——这朋友是……东勋。“你是东勋吧？千东勋！”
这孩子是东勋没错了！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还这么注意打扮的还会有谁。显然喷过定型剂的发型，满是钉子的朋克风皮夹克，还有不经意露出来的锁骨上的纹身。和我在游艇上第一次见东勋时一模一样。
那孩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在前面带着我们穿巷子。
“你认识他吗？”见气氛有些尴尬，麒麟问我。
“是千东勋吗？”
“啊～那就是认错了。他叫陈栋，不叫千东勋。”
也是，这世界和我的世界，不对，我总是把吴常恩的世界顺口说成我的世界。总之两个世界里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只好瞎解释说：“可能是长得像的人，对了，东勋啊，阿栋。你有个哥哥吧？超级帅气的哥哥！”
“没有呢，陈栋是独子。”
“那表兄弟堂兄弟之类的呢？”
“这就不知道了，阿栋老家是西安人，他爸爸很早就带他们全家来上海发展了。和老家那边人没什么联系。”麒麟解释完后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不要再问了。也是，现在可不是什么平和的年代，丧尸潮让不少人失去了家人，这种乱世也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家人还在不在，问家人已经成为了一件不礼貌的事。
不过，这陈栋和东勋在某种程度还真是同一个人。别人怎么和他寒暄都一副不爱搭理的模样，一点都不怕别人尴尬诶。唉，换了个世界还是这么不懂人际关系呢。现在这世界也不是可以任性的财阀阶层，应该过得很不好吧？
“哦～真的像传闻的一样，最近丧尸少了不少呢。”
没多久后我们就爬到了第一道围墙上，因为不久之前更外围的第二道墙竣工了，所以这道墙正在拆除中，拆出来的建筑材料打算拿来造第三堵墙。但才刚开始拆除的这堵墙还是作为残垣树立着，爬到这高处后正好可以看墙外的世界。
麒麟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以前夜晚灯火初上的时候，不少附近的丧尸会被灯光吸引过来聚集在墙外，但现在只有零星一些。
“看来现实中的丧尸和电影里的设定不一样呢。大多数的丧尸应该已经真的死了吧。”
“真的死了？”
“丧尸被病毒侵入中枢系统后，会大量繁殖控制人的脑部，然后只以还没被感染的活人为食物。当没有活人作为食物为来源后，他们维持活动的能量就会没有来源。现实中的一切毕竟会遵守能量守恒而存在。”
“哦～有道理，那就是说只要隔离政策继续下去，高墙外的丧尸就迟早有一天会被饿死，这样高墙里的我们就能结束隔离生活，消灭病毒恢复以前的生活。这么一听，现在的生活终于有派头了呢！”麒麟听后兴奋地说。
“你确定真的是这样吗？人类可是杂食性动物，就算没有新鲜的人类……这说法有点奇怪，不过到了饿得不得了的时候，还是可能会找别的吃的吧？“
“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陈栋说的也有道理。更何况陈栋是丧尸专家。”
“丧尸专家？”
“你不知道，凡是丧尸电影电视剧什么的，我们陈栋全部都看过。想要躲避丧尸逃亡，就得先知道丧尸的设定，丧尸是怎么形成的，病毒传播方式是什么，生理会有什么样的改变，有什么特性。多亏陈栋懂这些，我们才从上海那种人口密度超级高的大都市里逃出来。要是没有陈栋，我早就成为在街上晃荡的一员了。”
原来如此，麒麟和陈栋还有这么深的交情呢。
“不多说了，快走吧，市集开始了。”
麒麟指了指远处，墙外的不远处点点星火正一盏盏得亮起来。
第二堵墙不比第一堵墙高，但因为修建得牢固所以比第一堵墙难翻越多了。集市的商家有偷偷留爬墙的绳索，靠着这个我们翻到了墙外。
我真的也有好久没有到墙外了吧，总觉得空气都比拥挤的城镇里清新上不少，让我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就像麒麟之前说的那样，这一路比想象的安全多了。本来湖心岛四周环水，怕水的丧尸没法进来，只是这块地方实在太小没有利用价值才没被圈入新城的范围。而城外又被精心设计的火把将丧尸引向了别的方向，所以城外的人也能抹黑通过另一条路进入到这个岛上。
据麒麟的介绍，小河上游在灾难爆发初期的时候为了迅速和丧尸隔离炸毁了一栋楼。炸毁的楼虽然成了围墙，但也有一段倒入河中成了河堰，这减少了河的水量，这样一来只要身体没有问题，就算是河最深处也能步行淌过去，只是天再冷些必须得穿长裤的话就得考虑保暖问题了。
岛上就像麒麟说得那样热闹，只是和城里疯涨的物价相比，这里纸钞已经不管用了。各种摊点必须物物交换，在城里也紧缺的大米是最常见的等价物。因为粮食缺乏，我们每餐饭必须混着其他杂粮吃，纯纯的大米饭算是奢侈品，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我也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有时候想想也挺滑稽的，如果是自己的世界直接穿越到这里后倒也还好，偏偏在佑善的世界享受了荣华富贵，吃了这么多高级的食物，住了那么多豪华的酒店后到了这个灾后世界。安定下来后，由奢入俭果然像古话那样是件令人膈应的事。
“小哥，也来套两个圈子吧。”一个摊档老板叫住了我，诶？！这是……宋会长？不过和穿着西装戴着墨镜满身杀气的意大利黑手党不同，眼前的这位大叔穿着传统的粗布衣服，露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更像是江浙一代常见的富裕农村里的土著大叔。
“哦？你认识我吗？”算……算是认识另一个世界的你吧，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是我！我是西河埠头村妇女联合会的会长，同学你是来我们村参观过吧？这么巧，来玩几个圈吧。”
“可……可是……我没有大米。”我看着一旁竖着的那块一碗米一次的牌子，和一旁他收的一麻袋大米不禁露出难色。
“诶～好不容易遇到熟人，我免费送你三个圈，要是套中了奖品一样归你。”
“熟人？”
“现在这年头能见到几个以前见过的人？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都算是熟人。来，不要有负担，我摆这摊也是想让大家放下包袱尽情玩下。”
也是，虽然除了分配应急的公家物资，城里也有周末市场，但交易基本都是用来物物交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玩乐活动。有时候大家甚至都默认现在这年代玩乐是种罪过，只有关起门来才敢玩一些扑克之类的。
就趁着这机会好好玩上一把。除了拿来吸引人的大奖，小奖都由写着数字的纸板代替。出于义理我选择了离我最近的那个目标，那个数字也大，很显然是这里最不值钱的那个奖项。
两发不中，但还是吸引了一些人围观，这倒是让我有些更为紧张了。本来还完全无所谓，如果最简单的目标都套不中，不会影响老板的生意吧？深吸了一口气后，我瞄准目标扔出了手里的圈圈，落地后身后响起了不少欢呼声。
还好，没辜负身后这些人期待的眼神。老板也欢呼着大叫：“中了！三号！让我看看奖品是什么！美国球星Ohtani亲笔签名棒球帽一顶！”
老板从后面的蛇皮袋里找出了一顶球帽，刚开始反应平平！但听了麒麟说出的话后都传来了羡慕的声音。
“哇！大谷正平的亲笔签名棒球帽！现在这种年代进口品本来就够稀罕的了！还是球星亲笔签名的球帽！这真的是小奖吗？也太值钱了吧！”
他说了商品的价值好像一下子起了广告效益，不少人拿出大米来问老板买竹圈，摊前一下子围起了不少人。
“可是……你是怎么有这个帽子的。”
“说实话……一年前偶然找到的。你放心是真的，有这功夫肯定造些大家都知道的内娱明星之类的，谁会去造这种国人不怎么了解的外国棒球选手啊。”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我朋友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棒球帽。”虽然对棒球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但我对这顶帽子再熟悉不过了。在那个世界里和他一次次在街上的偶遇，在东敏家小区河边的第一次告白拥抱，他戴着这顶帽子的模样如今还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放心吧，不是从你朋友那儿偷来的，是我兄弟以前带给我女儿的礼品。我女儿以前喜欢打棒球，所以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一次去美国正好有机会遇到这个球员带回来送给了我的女儿。你也知道现在这时代也没什么机会再打球，说实话我女儿喜欢的也是其他球员。所以一年前丧尸逐渐少了些后，我们回到村子里的家整理旧物找出了这顶帽子。现在这年头衣服什么的以穿得舒服保暖为准，这种名牌货还亲笔签名什么的也换不来几斤米。只是我那个兄弟，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也是，来这里之前张正浩和Doctor都说过，世界和世界之间虽然可以传输精神，但无法传输物质。球队的队帽作为球队最常见的周边产品数量实在是太大了，不同的人有同一款帽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不过意外的是，帽子盖到脑袋上倒是暖和不少。就算在自己的世界习惯了江南的湿冷气候，我还是不喜欢帽子束缚住自己的脑袋，现在第一次觉得戴帽子是一件如此安心的事。
在市集里逛了没多久，我就和麒麟他们走散了。麒麟一个人生活条件也宽裕，玩心也重，每个摊位都要玩上一番。而我则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小虎正是爱玩乐的年纪，还有理想，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他让他受了不少苦。不久后就是他的生日，要是能给他送个礼物就好了。
一个人和我擦肩相撞，他虽然侧身向我道歉，但我却一下子被吓呆了没有回应。那家伙是……王咏荷。
“咏荷！咏荷！”我连忙叫着追上去。可他却没有理我用飞快的步伐行进着，一直到了没人的岸边我才追上他，我好不容易搭上他的肩膀，他却拿出一把匕首来架住了我，还好我躲避及时，没被匕首伤到要害。
“你想干嘛？夜里这样跟踪别人，是觉得现在这种世道里活得还太久吗？”
“不是……我叫你很久了，王咏荷！”
“什么王咏荷？你认错人了吗？我叫郑尚泰。”
也是，只是长得像的人罢了，今天见了太多以前在佑善世界里见过的同样长相的人，都让我有些精神错乱了。
“那个……尚泰。你有没有一个叫夏佑善的朋友？”
他用眼神打量了我一番后说：“没有，怎么了？”
也是，我都已经有了林星，吴常恩，沈狼三个完全没有一点关系风格迥异的名字了，夏佑善怎么可能还用这个名字？那该怎么描述下夏佑善呢？就是……性格很温柔但有些臭屁，爱模仿霸道总裁，完全不会做家务，说话很肉麻，明明花钱大手大脚的但却爱假装勤俭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面前的这个男生打断我到。
也是，我在说什么。那不过是在那个世界的夏佑善，现在这时代就连钱都没什么地方用，根本不会有什么有钱人。没有钞能力的夏佑善，就算真的到这个世界了怎么可能还会过这种任性的生活？我只好回答说：“没……没什么。”
“没事的话我得先走了，还要在天亮前到山上呢。”这冷酷厌世的模样，倒是和刚见到咏荷时候的性格好像呢。不过后来和阿吉真正开始交往后他就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了。
“喂！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麒麟把我拉回神的时候，刚刚那位和咏荷长得一样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我的眼前只有映着小岛火光的水面，和因为光线而变得漆黑的远处。
“没……没什么，以为遇到了以前的朋友，结果只是认错人了而已。”
“你是不是视力不大好？怎么老是认错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到三更的时候会有队伍巡逻顺便抓不遵守宵禁规则的人，那时候在城里翻墙会徒增麻烦。我们快走吧。”
我作为治安队也知道这规则，听后赶紧跟着他们往城里跑。趁着这时间撤退的人有不少，只是大家在回城的路上都默契地装作互不相识。我也见到治安队其他队的小队长混在人群之中，看来麒麟之前说的也都是真的。
“我住在那边，陈栋和你住一个小区，他会带你回小区的。”
陈栋？虽然小区里没那么多交心的邻居，但现在这种年代，大家都生活在恐惧和苦难之中，所以互相帮助互相熟悉也比在繁华大都市里方便得多。生活了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陈栋是我们帐篷小区的邻居。
“陈栋啊，你家在哪儿？”翻过小区的铁丝网后，我问。
他没有作声，只是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诶？我们还在同一条通道里吗？不过我心里总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经过我家帐篷门前的好，虽然也说不出原因。
”哥！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睡？”
“你都不回来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你今天也没排到晚班，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呢。”他抱怨说，“不过这位是谁？”
“啊，我们小区的邻居，叫千东勋，不对，东……陈栋！”
“谢谢你救我哥回来。”
“救什么救？我真的没遇到危险。”我连忙拉着他的手回家，只是他还是不忘跟陈栋打招呼说再见。不行，千万不能在这个世界里也让两个人看上眼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