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事情越来越像我们推测的那样发展。丧尸不再在附近出现后，军队凭空创造出了新的戒严等级。有镇营事业工作通行证的人可以出入街坊，其他的人还是禁止进出街坊。不过所谓的通行证没两天后就成为了公开敛财的手段，本就不严格的证件在超印后成为了贪污获利的工具。只要给负责各个街坊的组长一点贿赂，就能获得类似的证件。

不过这证件并不适用于镇中央的行政区，就连我们这些阶位的士兵没有征召也无法进入。麒麟尝试着通过他那些非正常的手段接近，但却被严密的防守给挡住了。就这样我们见不到李渊也见不到宋夫人，只有临时指挥守卫的刘佳偶尔进出帮我们传一些口信。但这样的交流并不流畅，我们除了收到了衣食之类的特别照顾，对于我们上交的在核电站的报告以及询问现在机器制造的进度毫无答复。

不过也多亏了底下的贪污放松了市场，一辆辆满载货物的人力板车上装满了货物，街坊内的摊贩也开始出摊，街道上终于热闹了起来。

“要出去转转吗？你不是能出去吗？”这阵子来了不少军人，招待所里的房间为了住下新来的军人都挤成了五六个人一间。沈老板倒是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和一大帮男孩子住一起也不错，但毕竟每个人的生活作息不一样。而我现在怎么说都是还在养伤的阶段，所以他建议我住在那个老平房里。我知道其中有佑善在暗中吩咐，不过正好成了我住在这里的理由。说起来，已经有两天没见到他了。

出去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可去的地方。加起来在这地方也住了不少时间了，这不过是个拿来避难的小镇，就算是平和时期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色，更别说现在因为一下子挤入这么多难民后污水横流的街道。

就在我看着街上渐渐热闹起来的街景的时候，一个朝我挥手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现在这时代，活下来的女孩子本就不多，我在这城镇更是没认识几个女孩子。逆光中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但一看身影就是嘉丽没错了。我原本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招呼，但没想到她却做了个让我下楼的手势。

我？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赶紧下楼去找她。今天的她依旧穿着军服，不过经过了梳洗，所以神采和之前在城门外见过时不一样。

“有什么事吗？”我赶紧问她。

“这个给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捏紧的手确定到我的手里才敢放开。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是麻薯。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点心，但在现在用珍贵的大米做出来的可是奢侈的点心。

“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见李渊的事毫无进展，我也说不上还有其他什么可以忙的，于是摇了摇头。

“那正好，今天我休假，陪我逛会儿吗？听说下午会馆那边还有人要唱越剧呢。我们一起去看吧。”

“你？休假？”自从那次从城里逃出来后，我就不再是正式编制的治安队。现在所谓的机动队不过是为了给我们一个可以在城里正常活动的名分，也不被编制在有勤务的队伍中，所以对怎么休假毫无概念。

“这两天城外的行尸明显少了，城墙也临时修复了。所以开始轮休补之前没了好久的休假。我是女生，所以长官照顾我们，让我们先轮休。虽然是休假，你也换上军服吧，现在虽然是不正式的戒严，但军服比较好活动。”

今天太阳格外灿烂，就这样照应在她的脸上笑容也显得格外耀眼。我不得不承认这笑容让我无法拒绝，于是只好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出来陪她。

如她所说，这种时候换了衣服在城里比较方便活动。为了安慰民众今天有人主动出来唱戏，特意选择在了中层社区。所谓的中层社区和以前的中产阶级又有一定的差别，就是现在在这个城镇里有固定工作微薄收入的民众。他们聚集的街坊因为都吃皇粮所以自然是对官府最为感恩戴德的一群人，当下的封控对他们的生活也影响不大，反而对他们是一种安全的保护。在这种时候搞些活动，不仅能稳定民心还能让他们成为案例安抚比他们更低的等级。

我和嘉丽听说后便去了那个古建会馆，但活动的时间是下午，离现在还有几个小时。我们便在附近逛了逛。中层社区的人相对而言条件较好，好不容易开放了一些自然恢复得也更快。坊内的街道上已经重新摆满了摊档，内部小巷里这会儿格外热闹。

“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看她都逛了几圈什么东西都没买后，我忍不住问。

“能这么悠闲地逛逛就已经很满足了，本来就没有想要买东西。”

对了，治安队的薪水虽然让人不至于在这种世道里饿死但也是刚刚勉强够吃饭而已，把钱花在这种小点心上我以前也不舍得。不过好在现在我有钱了。

她听我这么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然后说：“是真的没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我倒是挺想要一样东西的。”

“什么？”

“发卡。”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的发卡坏了。女孩子要是留长发作战，要是没有发卡发圈容易耽误作战，所以大家都剪了短发。但是我……真的很想留回长发，我从小就留长发，从来没来剪过短发，每次看镜子都不适应。你不是也说过，我还是留长发好看吗？”

一个场景闪过我的眼前，沈狼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是在大一出去春游的时候，闪过的那个场景里，阳光也像今天这样灿烂，当然还有在柳枝下，那一头飘逸的长发。

“发卡吗？我知道有地方可能可以买到。”

“你别开玩笑了，现在难得有工场不是生产食物就是最基本的粗布衣服，谁会有空去做这种完全不必要的东西。你看街上哪有女孩子留长头发的？”

“有，跟我来就是了。”

麒麟曾经带我们去一些暗巷做生意的人那里采购物资。饰品这种东西虽然对大家来说又贵重又不必要，但生活富裕的那些大家小姐可不这么想。就算有人饿死，一样还是有朱门里的人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结果和我想得差不多，这种小件放在兜里很容易带出来，以前有不少有钱人家的佣人偷出来典当。不过这些东西在这时代就像以前时代的那些LV，Prada一样只在富人阶层有市场，就算收过来也卖不出去，所以时间越久货也收得越少。

“可爱吗？”嘉丽选了个带水钻的Kitty戴到了头上，不过这角度看她试带什么都挺可爱的。

“500。”老板看后报了个价。

“喂！抢劫吗？这种义乌小百货一个也就两三块钱！”

“你都说义乌小百货了，你倒是现在去义乌看看，就算活着到那儿你也一片塑料都找不到。“

“没关系，老货币买斤大米都要100了。”说着我就要掏钱，

“不，500也太贵了，大米可以填肚子，在这年代可比这有用多了。”嘉丽拦住了我说，“100，反正你也卖不出去。而且我可是军队的人，你想让我带人来查封你这里吗？”

老板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好说：“好好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

见到这模样后嘉丽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对我做了个得意的鬼脸。我的钱都拿出来了，于是说：“那再选两个吧，可以换着用。”

“不用了，有一个就够用了。而且这里正在渐渐恢复正常，说不定没多久就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了。”她得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谢谢你！等我发薪水了折价成粮票还给你。”

“没关系，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发卡，从那户人家里出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身上发出的光比太阳还要灿烂。

“有这么喜欢吗？”在会馆的木凳上坐下，我终于有机会问她了，到那时她还一见到玻璃就当镜子照。

“嗯，当然了！有了发卡发箍就能留长头发了，真的谢谢你。”她回答说，“好希望快点回到以前的生活，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练操，然后巡逻，打僵尸。感觉生活都满是一股腐臭的气味，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打扮下自己了。”

“如果回到以前的生活，你最想做什么？”

“当然是回学校完成剩下的学业了。好不容易熬了三年，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结果发生了这种灾难。”她说，“不过，这次回去我不想像以前那样每天读书脑袋里只想着考研考研。如果还能回学校读最后一年，我也想像别人一样。逃下课试试，去KTV喝个通宵试试，还有痛痛快快地谈场恋爱。”

谈恋爱吗？同学给我看的那个视频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过。

“你还想着那个人吗？”

“那个人？谁？”

“就那个……”在梦里的他就只有视频里那个仪表堂堂的模样和变成衣衫凌乱的丧尸在门口攻击人的模样，好像没出现过他的名字。

不过嘉丽好像听明白了我的意思，笑了笑说：“易浩不是我男朋友哦，那天只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我不想让他难堪所以收了他的花而已，那天大家散去后我就和他说清楚了。啊，偏偏第二天就发生了那种事，喂，同学们不会都误会了吧？”

“现在还有很多同学活下来吗？”说出口后我又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有些不合时宜，连忙改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那个男孩子叫易浩吗？看他条件应该也不错吧？听说是个富二代，长得也不错。和他交往也没什么不好的吧？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只是绯闻，也只能算是郎才女貌的佳话，误会了也没什么吧？”

“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真的。但我想点头却一下子点不下头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盯着我的视线让我的脖子有些僵硬。

”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她？而且还是用了“还”这个词？这么说，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单纯是沈狼的女神吗？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她对我好像格外放得开，她也知道沈狼曾经喜欢过她。那样一看，就算两个人不是交往的关系，沈狼也至少对她告白过吧？

“你现在比以前帅气了不少。”

“说什么呢，现在连洗个澡都是难事，怎么可能……”

“以前觉得你是个懦弱的男孩子，可现在你变了。你那天指挥我们作战的样子真的很帅，真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可她见了却伸手架住了我的下巴。这角度让我看她也不是，不看她也不是。但就在视线与她相交接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凑到我的眼前，用嘴封住了我的唇。

这感觉……好奇怪。说句实在的，我实际的岁数也不小了，但恋爱史只能写上两行。说是个同性恋，也只喜欢过夏超和夏佑善，从来没想过和其他人交往，也没试着和女孩子交往过。她亲住我的时候，感觉也说不上有多坏，相反还有些舒服。她的身体贴住了我的身体，女孩子毕竟比男孩子柔软多了，皮肤也细腻，那感觉就像是被水包围一样柔软亲切。心脏跳个不停，和佑善交往时也没像这样跳过，身体有些发麻，就和爱情小说里描述的那种来电的感觉一模一样。

”喂！哥！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沈虎。我就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打了个激灵，看着眼前那小孩的脸，忽然反应过来我刚刚做了什么。

“哥～现在这世道也没有什么法律不法律的，我倒是也不反对你一夫一妻啦。但是……你至少也不能在叶国哥面前……”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夏佑善这会儿正站在后排看戏的人群之中。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意识到自己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于是赶紧撒丫子跑过去追他。只是当我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时候，会馆外的街道上没法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两边之一的选择让我没有选到对的方向，我只好悻悻地走回会馆，那时小虎正站在门口等我。

“女神说她还有事先回去了。”没等我开口，小虎就先说到。

什么女神？“你也认识那个女孩子吗？”

“当然，虽然你不肯说，但那个时候你不总是偷偷看她的SNS嘛？！这么高调大家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吧？”

“所以当年，沈狼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是……啊，对了……哥你现在是另一种人格，所以不记得那时的事了对吧？不过感情这种事还真是奇怪，刚刚你亲嘴的时候，是不是有种类似身体本能的感觉？小说里常有的那种爱由天定这种事真存在的呢，要不是有过喜欢的人了我还不会信。”

他说的没错，刚刚的反应真的就像是身体本能一样，陷入了那个吻之中。

“可是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看起来两方都不怎么满意你同时拥有一夫一妻来着，看来你必须得做出个选择来了。”

我也……不知道……这正是我所纠结的。也许就像是小虎说的那样，喜欢嘉丽是沈狼的身体本能，因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就是沈狼，所以陷入了刚刚那个情景之中。但说回来我现在过的也是沈狼的人生，像麒麟说的那样说不定沈狼正在我的身体之中渐渐苏醒，我这段时间过的日子也太过任性了，完全当自己的人生在过。如果沈狼哪天完全苏醒了，发现他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子和他闹掰了，还成了众人口中的同性恋，一定会接受不了吧？

为沈浪着想，我也不能这么任性地活下去了。更何况之前就因为种种和夏佑善存在着矛盾，我发现我和佑善并不是那么必须在一起。刚刚的那一刻更是让我有些动摇，所谓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现实和小说设定好的男女主角毕竟不一样，本就没那么多的天生一对吧？

“哥！哥！你没事吧？”小虎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要追哪个，得赶紧决定，不然就可能搞得两个一个都没了！”

“我不知道，先让我冷静一下。”我深呼吸了一口说，“对了，这趟回来后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和妈妈，妈妈还好吗？”

“我们两个好得很，沈老板给我们在新城镇买了房子，过阵子修缮后就能搬进去了。你就忙你自己的事吧。”

看着小虎挥手的模样，我只好问：“所以嘉丽往那个方向走了？”

“那边。”我决定了，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怎么说都是沈狼，我必须对沈狼负责。

“哇哦～看来我妈可以抱孙子了。”

和佑善不一样，我得和嘉丽说清楚现在的状况，我至少得让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沈狼。

刚想到这里，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我：“哦！吴常恩，这么着急是要跑哪儿去？”

吴……常恩？在这个世界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叫住我的人，是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