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个昏暗的教室里，这特别的层高和墙上夸张的装饰，不用说是高岭学园才有的豪华版教室。我的背后传来一阵阵嘶叫声，我转过头去看身后那群丧尸，他们被搭起来的桌椅拦着没法向前。不过我看着他们倒是心安不少，也只有梦境才会有这样的情景发生。
我转回头看我的课桌，上面铺着物理课的试题，不过那些试题的难度也太大了，那些公式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不用说解题了。黑板上的时钟忽然发出啪嗒啪嗒的秒针走动声，好像在催促我快答题，我只好尝试着先理解题目。
就在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我对这道题目的理解果然没有错，关键并不在卷面上，而是从门外进来的史蒂夫。
“唉！你还有完没完了？为什么每个梦里都有这种恶心的怪物？”他走到了讲台上后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对着我说。
“没办法，这就是一个那样的世界，我每天都要面对那些怪物，怎么可能不在梦里出现。”我回答说，“李渊的调查怎么样了？”
“我们可以接触那样大人物的机会不多，但张正浩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洪锡，不是所谓的李渊。”
是吗？那就可以放心了。我之前之所以和史蒂夫说这事是害怕在我们的世界里，毕竟世界和世界之间的时间线并不相同，在我们的世界里，李渊说不定已经穿越过来，而和我们接触，主导实现这一切的人很可能是李渊。
”可是……并不代表两个人之间不存在某种联系。”
“联系？什么联系？”
“我们也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样的联系，但张正浩在实验室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关于Z病毒的电子资料。”
“那个Z病毒毁灭了这个世界，绝对不能让它再流入其他的世界。”
“我们当然知道，那个文档已经有年头没有打开的记录了，洪锡好像也忘了这回事了。总之我们调查到更多的事后会再联系你。”
他还没有走，我就从梦里苏醒了过来，虽然是夜晚，但这客厅里灯火通明。
我身上盖着博士给我盖上的外套，而他自己则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处理着一堆资料。从厂区里出来后，他们把我们带到了这栋酒店大楼里，这个空着的最大的套房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留给我们的。在酒店里我没有见到其他的人，传说中那些权力圈的人不用说都住在这个酒店里，酒店里设有赌场和高档餐厅但我们还没有时间去，酒店新做的菜单上不乏一些名菜，而且送来房间的食物也异常丰盛。我猜是他们在酒店的生活也异常单调，所以这种时候才大门不迈吧？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房间睡吧。”
“啊？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虽然我假装成为了博士的助理，但对博士那些理论一窍不通，他有很多数据需要测算，对此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博士也早点休息吧。”
“我还有些问题没法解决。”
“没解决明天也可以解决，时间也不早了，身体要紧。”虽然他给人的感觉无比阳光所以也无比硬朗。
“你不知道，对我们来说这就像是你们玩电子游戏一样，有些问题越玩越容易上瘾。如果今天不解开这个公式的原理我就算是躺到床上也没法闭上眼睛的。”他开心地笑着说到。
我也一样有东西要梳理，桌上放着的这张白纸写上了我在这个世界各种经历的时间线。故事的发展如果就像麒麟说的那样也不是解释不通，如果我真的是在一个故事里，这种时候机器出问题一般就都是给我预留完成某个任务的空间。当我完成这个任务后其他的情节也一定会跟着迎刃而解。
可我这辈子的经历压根和医学扯不上关系，怎么可能会由我来解决Z病毒的事？如果要解决病毒方面的事，肯定要依靠研究Z病毒的专家。对了，Z病毒对穿越平行世界来说一点用都没有，那些研究组的人里鲜有地位足够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人肯定被留在梅水。这样说来，研究Z病毒的研究组，现在怎么样了？梅水镇已经沦陷了，他们也一定凶多吉少。不过就算他们人没有了，他们几年来的研究资料也是解开这一题的基础。更重要的是除开这事，我还得去看看妈妈小虎，还有麒麟之类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关于过去记忆的梦是不是沈狼的意识特意展现给我的，但不用说他在努力提醒我别忘了照顾他的家人。我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出来显然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这是什么？”博士翻资料的时候一张纸无意间落在了地上。
我帮他捡起来看了一眼，纸的背面画了一张随手画的模型图纸，但原本这张纸的正面是一张打印出来的报告。
【白石的身体激素分泌异常导致身体机能紊乱，在遭遇到Z病毒入侵后比常人更快引起免疫风暴……虽然Z病毒复制速度远大于一般规模，超快速度的复制使得病毒极端容易变异，同时迅速增多的白细胞也及时拦住了来自Z病毒的攻击，利用人体最原始的免疫机制形成了双方的对峙……白石体内的抗体并非完全无效，成熟B细胞在受抗原刺激后有明显的分化，且分化路径有差异，有必要进一步实验判断其体内是否有广谱中和抗体的生成……但白石体内的免疫系统并非常人，而是一种微妙的新平衡状态……故尚无法断定“白石抗体”为无效抗体。】这只是报告其中的一页，被拿来画图纸的草稿，但大致可以判断是这个意思。
“博士，所以这是说Z病毒抗体研究并不是没有希望的对吗？”
博士看了看那些文字后说：“医学方面需要相当丰富的专业知识，但我以我的中文水平判断，像是你说的那样。”
不愧是学术人开的玩笑，有那么一点点不好笑。不过这些词汇也都证明这位作者有相当的专业水平，能被李渊召集起来的人本身就不一般。这趟看来也是命中注定非走不可。
“哦！我有Idea了！”博士忽然叫到。
“什么？问题有突破了吗？”没想到我刚下了决定，剧情就迎来了转机，巧合得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Yes！这个脉冲加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加力吗？”
“加……力？”
“是的，这一理论还是依赖在弦理论之上，是这个模型的基础。”他得意地举起了我拿给他的那张双面都利用了的纸说，“我们在二维面时，只有XY两个轴，x1y1和x1y2是这样两个点，当我们用手把这张纸对折起来时，两个点就合在了一起。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模拟这个世界给这个世界建了维度，你带来的资料虽然显示世界不止三个维度，但平行世界之间显然也是可以用维度来模拟的。从更高维度来看，只要施加相当足够的力将世界造成一定程度的扭曲，三维上的点就能重合。四维上的点也能由五维世界的力来造成扭曲，以此类推。但这需要多少的力呢？我们以前认为只有黑洞的力才足够提供这样大的力，让两个宇宙像这张纸上的两个点那样出现重合。所以只要穿越黑洞，我们就可以到达另一个平行世界。但其实有无限多个点时，任意两个点之间的距离不一样，需要施加的力也不一样。如果两个点的距离太大，我们需要这样将纸折起来，但如果两个点的距离很小，我们只需要用手指轻轻扣一下这张纸，这两个点就会合在一起。但我们不知道我们的邻居住得有多远，所以便不知道这个力应该用多少。所以我们只能尽量得把我们能使出的力全都用上。”
“这个我倒是听过，我们那个世界的张正浩也说过，这个机器的科研算不上是成功或是已经完成了。因为我们对维度是猜测未知的，所以我的穿越很可能是一段有去无回的未知之旅。”
“正是，我们现在能计算的不是让人的精神这种反物质在平行时空中穿越需要多少能量，而是只有计算我们现有的物质材料能传导承载多大的能量，就像是在玩游戏时知道不可能，也依然尽最大力把那个按钮按下去。”他停下了笑容说，“不过在验证这一技术有去有回前，我们是不能进行这种实验的。”
“但那是对还有伦理健在的世界而言，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我们无论到哪个世界都比这个世界要来得好。”
博士听我这么说后叹了口气，思考良久后只是说：“我得洗个澡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不过照麒麟故事编辑的逻辑，夏佑善在这里也能确保安全，那我必须在这种时候回梅水一趟才行。第二天一早，我就和刘佳说了我在厂区里遇到的事和我考虑了一晚的想法。
“其实我们也在考虑回梅水监测那边的情况。”刘佳听后说，“说实在的，梅水这里也说不上远，十几万人的规模更是不少。那些行尸也不是对这边没有威胁，我让侦察队带着你去一趟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不用了，你的兵力难道还有多余可以抽去梅水的吗？”杭州到的小队人马显然是他可以调用的最后兵力，我也呆了一周了，知道这学校里有多少人。这些人集中起来连两栋教学楼间的草坪都站不满，平时操练所有项目都用不了整个操场。
“那……我找个小兵跟你去。就算没有完整的小队，你一个人总不是回事，出些什么事总得有个人照应。”
我刚想拒绝，他又说：“就算你死了，也总能有个人把你的信带回来。”
他的话都说得如此坚决了，我没法拒绝。他为我安排了一辆结实的军旅车，给我装好了设备弹药，准备的期间来加入我的，是一个比小虎大不了几岁的孩子。
“报告沈中尉，侦察班上等兵尹琪藤报到。”
他异常有力的军礼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让他随意一些。虽然脸显年轻，但臂膀上的肌肉一点不小，就算现在穿的是严实的冬装，宽广的肩膀和上挺的胸d部还是一副要突破衣服束缚的模样。再加上一见面就如此标准的军姿，一看就是个专业的士兵。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人有他保护看来能保证这一路的安全。
核电小镇的周围有不少喇叭播着干扰的广播，据说是仁医生录下的驱散指令。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到那群半尸人，但随便想想就知道不会亏待他们。而一旦离开了那一圈稍稍一些距离，马路上的行尸显然比以前多得多了，没开多少路就会不小心撞上一个。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来自梅水，但至少目前看来没有别的来源。
“左边！左边！啊！不对！右边！”阿藤在副驾上帮我看着地图，因为上一次从长川坝撤退走得匆忙，人又累得很，并没能记得路。
阿藤倒是一副很兴奋的模样，沿着省道建起来的沿途乡镇，往往干道边上都是繁华但又上了年纪的老建筑，每每见到这样的建筑，他都要拿出相机来拍上一张照。
“你那个相机还能用吗？”
“嗯，是用胶卷的老式相机，爸爸听说我要出这次任务，特地给我的。他让我记录些外面的世界，毕竟机会难得。不过因为胶卷已经停产了，得省着点用。”
说来现在就算不是数码相机，也只有拍立得。这种九十年代的傻瓜式相机还真的是很少见。“丧尸潮后，你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嗯，应该说这次任务是第一次从长乐出来。我从小到大都待在长乐，丧尸潮来后就更是连杭州都没去过。丧尸潮刚来临的时候我还以为全国各地也像我们一样，通过严密的封锁系统可以轻易地抵抗住丧尸潮，世界也很快会恢复平静。没想到都过了三年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一年我初三，正在准备中考，已经一年多没出城镇了，连杭州都没去过。早知道那时候就多出去玩一会儿了。”
“啊～如果世界恢复原来的秩序后，你还打算读高中吗？”
“我已经上完高中了。”他得意地笑着说，“只要参加后备役，在军队里就可以一边训练一边上课。我们那里没有经历丧尸潮，老师也都在，所以影响不大。就是课程只有到高中为止。刘团长说这样一来，世界只要恢复正常秩序了，我们就能随时考大学，也不会浪费青春时光。”
虽然这么说，但我不忍心说那些大学里懂理论的专家已经所剩无几，大学也一时无法重建。“你有心仪的大学吗？想学什么专业？”
他想了一会儿说：“说实话，没有特别想去的，能去哪里就去哪里。说实在的，我只想像普通人那样体验下大学的生活就够了。”
初中之后是高中，高中之后是大学，大学毕业后找份白领的工作在办公室里在工位上编织报表，这可能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中产阶级子女的人生轨迹。一旦灾难来临后，他们的溃败也异常迅速，除了掌握权力的人，其他人很快会毫无差别得像蚂蚁一样站成一条线。
“哥你呢？你想读哪所大学？”
该说我想的还是沈狼想的呢？“丧尸潮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大学生了，还差最后一年就大学毕业。”
“运气真好，又体验了大学又不用找工作。”
“这么说来也是，哈哈。”
和性格开朗的人待在一起，行路的气氛也异常好。下了一天的雪在太阳出来后都结了冰。我不敢开得太快，好半天才到梅水的外围。以前的工程车还停在那里，不过再往近处走，见不到巡逻的士兵，也闻不到往日的嘈杂声。我原想下车敲门，但被阿藤拉住了手，他调好信号后从车窗里放出了无人机。也是，现在军队补充了更专业的设备，先进的设备更能保证人的安全。
紧闭的城门背后已经没有看守城门的班组，几个丧尸在听到无人机螺旋桨的嗡嗡声后都朝这边投来了目光。在其之后的街坊里我离开时是拥挤的人群，而这时已经成为了新丧尸的聚集地。我们苦苦坚守的北面几个街坊，如今成为了人没法逃离的牢笼。如此密度的丧尸威胁下，就算是有幸存者也一定翻不出那堵高墙。
“那……那个……是幸存者吧？”
阿藤发现了什么，将无人机的高度微微往下放了一些，有一个孩子正趴在三楼的窗户上看着我们，很显然是听到了声响后才探出头来。那孩子有些熟悉——是沈老板的儿子。
“这个有扩音器吧？”
“没有绑外置扩音器，但这款有自带的通话功能，飞得近一些应该可以通话。”说着就降落到了三楼的窗台上。
“佑善，是小佑善吧？我是沈狼。”
听到了我声音的小佑善往屋里叫了一声，沈老板缓缓地从屋里出来。
“太好了！你们都活着。”
“是小狼？撤退的那个时候人实在挤不过来，我观察了街道觉得来不及逃出来就先躲在了家里。”
“你们再撑一下，我马上就来救你们。”
“别心急！我这里有粮有菜，昨天下雪后也储存了淡水。街道上的感染者实在太多了，你们慢慢来，找到万全之策再进来。”
“好！其他人呢？麒麟他们也有在吗？”
“没见到，那场战斗的时候你们的人都去前线了，大规模的感染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来不及互相通信。你们在哪里？如果在城外的话要不要在城镇附近先找找？凭你一个人也进不了这里。”
“我知道了，我先找找，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很快会过来的。”
“嗯，谢谢你！现在能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无人机的电没法撑很久，阿藤开始回收无人机。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不小的希望。也是，就像麒麟曾经说过的，配角肯定要为了主角而牺牲，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一起死了？他们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经验这么丰富，肯定也像沈老板一样找到地方躲避了。
“哥，现在怎么办？”
“从城镇北门进去，那次战斗发生时北门已经开始撤离民众，那扇城门肯定开着。虽然街坊都有围栏拦着，但是围栏之间的城镇干道上行尸不会有这么密集，我们有车，可以从干道上观察城镇里的模样。”我一边解释一边挂挡，我就知道，他们一定都还活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