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族仙姑？你和张道长一样，是可以随意穿越次元的人吗？”
“穿越次元？你就是那个叫吴常恩的少年吧？”她抽了口烟后从卧榻上挺起身来，伸懒腰的动作因为灵动而比刚刚静卧的姿势更显妩媚。她挺胸后凑过脑袋来近距离地打量了我一阵，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我们先来算上一卦怎么样？”她那纤细的玉手不知何时有了一把大米，从握拳的指缝中散落了几粒，然后在烟雾中逐渐浮现的案台前张开五指撒成了一片。这剧情我太熟了，因为经历过一次了嘛。只是在高科技社会里还有些魔幻的意味，在这样的世界里却一点都不觉得神奇。
她看着那摊米显出来的图案皱起了眉头，内心似经历了好一阵挣扎后说：“因为知道你的人不多所以看起来像是不起眼，但其实你是个关键的角色。”
是这样吗？可不是，我可好不容易才做了回主角呢。虽然是在这一个又一个不像话的世界里。
“更重要的是，不要再见我母亲第二面。不然你在这个世界做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你母亲？我有见过你母亲吗？”
“不然你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来我是谁来？”
那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我见过的朝鲜族仙姑，而是她的女儿？
“我母亲是个已死之魂，不管弥留在哪个世界都只会陷入痛苦之中。她是被那个姓张的老头给蒙骗，成为了他的一颗棋子。你可不能再重蹈她的覆辙，用自己的命运换来他的摆布。”
“我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就爱这种装神弄鬼的，可是……就不能把话说的直白点吗？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
“你曾享受的那些荣华富贵，只不过是张老头引诱你上钩的诱饵而已。你在追寻的，最终也都会成为一堆泡影，过去越是幸福，你沉溺的余生也会变得越是痛苦。所以只能舍弃这些，你才逃脱那张老头的圈套，找回你现实的生活。”
现实的生活？仔细想来倒也是能理解这番话。异次元旅行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和佑善的感情，免于贫乏的生活，都是在我枯燥生活中一直梦想拥有的。在夏佑善的世界过得太过美好，就像是勾引我上钩的诱饵一样。而若不是为了追寻夏佑善，我也不会有这些经历后最终来到这里。
“这一切都是老张道长的安排。”我也已经从不止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过这句话了。
可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该怎么走出我被安排好的命运呢？
我刚想问出这个问题，那片迷雾就又重新聚拢起来。待那片浓雾散开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那个会客室之中，而是回到了那扇木门之外。
“喂！发什么呆呢！快上车！”
看到那位女交警的摩托车又驶了上来，我赶紧坐进了朱晨的车里。随着车的启动，他接着问：“道长和王爷没在里面吗？”
“啊？嗯。”我这才回过神来。
“那他们去了哪里？”
对了！我去那里明明是为了找道长他们来着，莫名其妙就被那仙姑绕进去都忘了这事了。
“要你何用！”朱晨对我厉声喝了一声后注意到了我的手，“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手里？”嗯，手里是什么时候多了张纸条的？
我展开了纸条后说：“道长和王爷去龙泉驿一户姓林的人家了，那户人家是后金人，也是北方王国的叛逃者。”
多了个后金不说，又来了个北方王国，都是我不懂的名词。不过纸条上有村子的名称，朱晨这个本地人应该知道这地方在哪儿吧。喂！就算知道也不需要用这种漂移的方式调头吧？会掉头的！
这地址说写得清楚也没有那么清楚，只是写到了一个村里而已。那村子紧贴着县城，所以虽然正好在城郊交界之处，但也不荒凉。不小的村子连带着各种租户，拥挤而又杂乱，一看就像是我在自己世界里住的房价便宜交通又方便的城中村之类的存在。这狭窄的街道上想要找一个外地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也因为这样，在还不算发达的这个时代，高档轿车出现在这样的村子里也变得格外显眼。在村里晃荡了大半圈后，朱晨把车子停到了那辆挂着三辰旗的轿车后面。我也认识那车子，毕竟王爷的专车总是停在内府门外的停车场里。
“老吴！殿下在哪里？”
“你来支援我就放心了，殿下已经打听到了那户姓林的人家。那家不是租户，而是带着钱来的，在山脚边买了个小屋子。听说原来的中农地主进城做小生意，所以把连带着的一小片农地也送给了他。”
他给我们指了路，从那些农舍围墙间窄到连车子都开不过去的小路进去，直直走过几排村舍后就能看到一段田埂，田埂的尽头山阴处见不到几天光的小木屋就是那户姓林的人家。
因为是山阴，纵使人多地少，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个位置建屋子，所以并不难找。反倒是这低矮的木屋隐在山林的背景之下，虽然与闹市不远，但很难引起人的注意。走近后却是另一副模样，树木之中立满了各种施工挡板，挡板外甚至倾倒着各种垃圾。要不是山体造成的落差让我们在远处见过那屋子，站在这些挡板前我们也不一定能知道挡板背后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好在田埂的尽头挡板已经被砸出一个大骷髅，钻进洞后就见到道长和王爷，那个时候王爷已经举起了刀鞘，死盯着那小木屋的大门。
“你们怎么来了？”正处在戒备之中的王爷问到。
朱晨却看了眼那木屋问：“里面是染疫者吗？”
他说完我才看出那木屋的异状，那是一栋再老不过的木结构平房了。我只在博物馆的原始先民模拟区里才见过这样用茅草做屋顶的房子。木门窗已经掉了色，而且是用纸糊的粗糙窗框所以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只能在树荫昏暗之中看到里面的影子。但那些桐油纸上，又分明布满了在阳光下才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鲜红的血迹。
“军队的人不要插手这件事。”王爷转回了头说。
“为什么？”
“不然又要把普通的平民杀掉或是关起来当作实验品吗？”
“殿下！那可是失去了神智的染疫者！为了一时的心慈手软只会让更多的人染上疫病。杀了他并不是害了他，他反而会成为拯救大多数人的英雄！”
“成不成为英雄，应该让人自己选择才对！”
对话之间，油纸后那个黑色的影子已经对家门发起了攻击。上了年纪的木门不用几下就被整个推破，昏暗之中出现的男人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高壮，反倒是格外瘦弱。皮包骨的模样像是挨饿多日的行尸。毕竟现实必须保持能量守恒，经历过丧尸时代的末期，我对这种形态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和敌方比起来，我们这一方完全就陷入了一团混乱。随着那丧尸扑食的跳跃而响起的是一声枪响。但朱晨拔出的枪自然没有打中那位感染者，而是被道长一跃扑倒在地上。丧尸的目标是王爷，但被这分了心的王爷招架一下失了力，来不及拔刀的他就这样处在了劣势，差一点就要被那怪物咬到脖子了。
已经习惯了这场面的我几乎都没通过大脑，随手抄到了一根木棍后就朝他的脑袋挥去。糟糕，太久没经历这种事了手感也生疏，完全就没想到自己会失手。计划把他锤破脑壳脑浆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在我的眼前出现，不过也好在击中了他的肚子，把他从王爷身上甩了开去。好在是保住了王爷的这条……该叫龙命吗？
没伤到玉体真是再好不过了，毕竟要是这么珍贵的人变异的话是砍好还是不砍好？就算真的因为不得已伤他一根毫毛，侥幸活下来也是最终一死吧？
不，根本就没有给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机会，那怪物的眼睛已经死死盯住了我。虽然到了这个世界后各种话题还是绕不开怪物，但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真正的行尸。虽然一样骨瘦如柴却有使不完的蛮力，但好像又有些不同。该说是太秀气了吗？全身的皮肤完好不说，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就是那双眼睛。眼白也跟着变黑后让人根本辨不清他的瞳孔，但却能分明感受他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多少的愤怒。眼睛的黑色很快挂满了整个眼袋，甚至从他的身体里溢了出来，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团黑色的气息，我……就在动漫里见过这样的黑雾。
容不得我多思考，他就猛地向我扑来。那出奇大的力气不用说我根本无法成为他的对手，而眼前很快就见到了他张开的大嘴。那嘴也不是血色的鲜红，舌苔和牙齿都被染成了黑色。
眼看着他要向我咬来，我的四肢却被他死扣住动弹不得。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丧身于他之口下时，一只手忽然伸到了我的眼前。有了黑色的映衬，那纤长的手指显得格外白嫩。纵使黑色围绕住了那手，也像是不会被它所污染一般。
被吓到的我抬起眼睛来看朱晨，他的脸已是一副狰狞的表情。那黑嘴已经咬住了他的手，可他还是用尽所有力气与他抗衡着。这角度并不方便使出力气来，鲜红的血液很快从他的手指间渗了出来滴落到我的脸上。他被那怪物咬了，但他却没有放弃的打算，掰着他的上颚企图将他从我身上推开。
这可……不行。回过神来的我终于挣脱了他的双手，手正好能够到朱晨插在腰间的匕首，只要朝他的后脑勺刺去。
“不可以！”
伴随着声音一块石头打中了我的手掌，没什么准备的我匕首也因此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咣当声响。向我飞来石头的是道长，什么啊，朱晨都已经被感染了，他还在上演什么圣母情节吗？要知道在灾难剧里，带来更大灾难的都是这种圣母的善良。虽然那是为了推动剧情，但在现实里就不好玩了。
又一滴血落到我的脸上，就在我为摸不到任何武器而烦恼的时候，道长终于跑到了我们身边，一脚踹开了压在我身上的怪物。就在我获得了自由身后下意识地抢回匕首的时候，道长指尖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黄符贴到了那怪物的脑袋上。
那怪物朝天大吼了起来，那大吼带来的气流将围绕着他的黑雾都吹散了开去。直到怒吼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筋疲力竭的他倒在了地上。
松了口气但又满是疑惑，来不及提问我的背后又传来了一阵响动。从门内出来了三个孩子和刚刚的怪物状态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就和我记忆中的丧尸更像了。衣服上满是鲜红的血迹，穿着短袖短裤而露出来的皮肤上或多或少的溃烂，以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们冲来的速度。
经过训练的我已经将那种下意识化成了本能，可好在我挥刀的当下黄符恰好飞来定住了他们的身体，让那孩子幸免于我的匕首之下。当然让我克制住我身体本能的还有朱晨，要不是他抱住我，我下一招必定是转守为攻将刀刃瞄准对方的后脑勺向前冲去。
他手上的血沾湿了我的身体，回过神来的我看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道长给他们诊完脉后说：“得赶紧把这一家子送到附近的医院去，这里车子开不进来，一个人一个把他们抱到车上去。”
救人要紧，我也赶紧帮起忙来。朱晨在这里最高大背着第一个攻击我们的爸爸模样的人，我抱着最小的孩子，不过几个人里年纪越小伤势就越重，也得更是小心才行。
只是，这几个人不是Z病毒的感染者吗？我们这么亲密地接触不怕他们醒过来吗？对了，符咒，我小时候也看过不少林正英的僵尸电影，这种定身的符咒千万不能抖落下来对吧？
“没关系，附在他们身上的煞气已经被清除了。”见我小心护着符咒的模样，道长说到。
“煞气？所以他们不是被感染了Z病毒吗？”
“只是煞气而已。不知道是谁在他们的土地周围竖起了围栏，还堆上了这么多的垃圾。这样的风水形成了煞气，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久了就渐渐染上了煞气，因为煞气而失了神智。”
原来如此，在我的世界也听说过煞气，不过被归为封建迷信那一类里，在这个世界里倒是变得合理了起来。
时间紧急好在有两台车，虽然不知不觉坐进了王爷的车，但两辆车很快出发前往附近的医院。
“爷！小的趁着两位调查时问附近的街坊打听了一下。”司机老吴一边开车一边对王爷说，“这林家的地产似乎有些纠纷，原来的地主似乎在卖给林家后趁着在土地过户之前又二次卖给了一个度假村的开发商。一个准备在山脚建度假村的房产商已经收购了附近的土地，而林家买下的那块地又正好是规划度假村通向大路的入口。虽然这官司已经递交司法院审理，但开发商为了让林家尽快腾出土地来私下做了这些事。将他们家包围起来不给出入，还在附近堆满垃圾，听说还雇了地痞流氓趁着主人家出门偷偷进过一次屋子恐吓。为此报过警，但因为周围都已经成了开发商的私人土地所以他们搭建的那些东西都没办法阻止。他们一家子也只好守在家里不敢出门。”
这剧情我熟。“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房地产强拆的套路都差不多呢。那些公务员也不是没办法阻止，只是和他们沆瀣一气罢了。要是普通人把自家的土地拿来做垃圾中转站，环保局早就找上门来了吧？”
“所以这家人为了报复社会，才偷窃了后金人的尸体将他们炼化成了僵尸吗？”
“把人逼急了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么一看这世界的维权手段也多多了，那些掌握着权力的恶人至少还能惧怕半夜鬼敲门吧？”
“将他们送到医院急救后，你先联系王府合作的保安公司，让他们派一队人马来保护林宅，不能因为他们不在就被房产商钻了空子。”
“是！殿下。”
附近的医院说远也不远，不知是不是看到是王爷送来的人，所以优先做了身体检查。好在除了身体过度虚弱外没什么大碍，打了上营养素后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但只要醒来了就能和他们对上口供，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饿了。”就在我们两个守在门外等那两位大人的时候，朱晨忽然开口说到。
跟我说干嘛？我又不是你的煮饭婆。虽然忙活这么一天后，我也有些饿了。外面天都已经大黑了，我可午饭都还没吃呢。
“去吃饭吧。”
要是没有之前听到同样的话我肯定会屁颠屁颠跟去吃饭，但上一次也太尴尬了。所以这一次——他压根没有等我回应的打算就转过身去，一说饭我就觉得更饿了，不习惯随身带太多钱的我总是在这种时候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支付，唉，偏偏还是得跟上他的脚步才能有饭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