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肉包子,你们这些王公贵族连肉包都没吃过吗?”
“当然吃过了,包子怎么可能没吃过?我是问为什么忽然要给我买包子。”
“你不会走到半路忽然说我饿了吗?”
“我和你一样是饭桶吗?”
我好像没有和你一样问你讨过饭吃吧?
城市虽然几乎建在平原,但随着城市的扩大也不都是一番平坦的地形。在市政与绿化没现代那么发达的情况下,如果在城市里出现一座难以建房屋的小丘,可能会走向两种命运。要么被文人雅士的诗词升华为旅游胜地,要么像眼前的这座小丘一样成为棚户区。
那些可怜的病人无不意外都住在这个卫生条件极差的棚户区。用白铁皮搭起来的一个个棚里住满了各种人等,露天的下水道在炎热的夏天散发着各种恶臭,但自发形成的摊档又卖着各种熟食。不同气味混杂在一起反而让人更为作呕。不过也是这场景这气味,和我住过的帐篷区一模一样。
再往山上去,那些铁棚就变得稀疏起来,荒地也变得越来越多,本就狭窄的路渐渐就成了一条用脚踩出来的黄泥路。这树都长不了多大的地方果然是没什么开发价值,好在随着住的人变少了,也不再有那么浓重的臭味。
“这块土地市政很快就要建设成一个市区公园了。本来还要早一些,地主上几代去京城做官后就不再有后人在本地,联系谈判花了一些时间。听说市政很快就能签好合同对这块地方进行开发。所以这些脏乱的面貌很快就会有改变。”
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建成公园?“那建成公园后这些人呢?”
“当然是清退了,这本来就是私人土地。他们未经主人同意就生活在这里本来就是犯法的。”
“可不是每个人出生就能拥有自己的家,又不像你一样一出生就住着这么豪华的大宅子。”
“我成年后才搬到那里。”真的吗?我也听说不少王族落魄的故事,“成年前我和我哥住在郡王府里。”
是我误会他不会说出什么不食肉糜之言了。我们很显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又让我想说些什么在这场论战里打赢这位富二代。但还没来得及等我想出能说的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群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在这个衣服是为了遮羞而不是保暖的季节里,他们衣服上的破洞实在是大到离谱。“衣衫褴褛”这个词语用到他们的衣着上都不贴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长在这种贫民窟里发育不良,所以个个身材格外矮小,要不是已然成熟的脸型和脸上的褶皱,才看清他们一个个都已经成年甚至上了年纪。而这样的流浪汉眼睛直直盯在我们身上又是几个意思?
“是很健康的小哥哥呢。”“很健康很健康。”“高大人一定会喜欢。”“我也喜欢!”
看到他们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笑容,朱晨向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还把一把匕首交到了我的手里。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带在身上的?而他自然是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别紧张,小哥们,没想伤害你们。”“是的是的,没想伤害没想伤害。”“我是来带你们去寻乐子的!”“我们保证会让你们很快活的!”“很快活很快活!”
这……这台词我熟,电视剧里那些女主角半夜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都会像这样出现几个小混混骚扰。只是现在可是大白天,而且他们好像并不是只对我们其中一个感兴趣,而是对我们俩都感兴趣的样子。
“不要这样嘛。”“可不是,舞刀弄枪的一点都不好玩。”“可高大人肯定会喜欢这样健壮的男生吧?”“别紧张!让他们尝一下快乐的滋味就会迷上了。”
“来吧!来吧!两位小哥!”
一边说着,他们已经包围住了我们两个,而且就这么向我们扑了过来?那招式格外拙劣,我只是把匕首握在手里,他就被刀刃给割到了脑袋。那脑袋分明是一张人脸,但在刀下却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被割断了。
倒是血没有从他的伤口上滴落下来,反而是甩了甩后就成为了新的完整的脸。
“糟糕!这些家伙不是人类,而是菌人。”
“菌人?”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词,但眼前的模样却让我不得不震惊。刚刚明明就只有四五个人拦住我们的去路,包围住我们的时候却成了七八个。而这会儿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密密麻麻的一个圈。
容不得我思考的,那些菌人已经一个接一个向我们攻来。虽然他们手无寸铁,身体还瘦小,但数量实在庞大。我很快就无法应付,被其中一个菌人束缚住了身子。一旦身体行动因为他而变得缓慢,其他菌人的攻击就变得更为难以抵挡。很快他们一个个都紧扣在了我的身上,我全身任何能动的关节都被他们束缚到没法动弹。
我不知道这种经训练后往往在最绝望的时候也能保持意志的能力算不算得上是幸运,说不定将情绪大爆发还能有所抵抗。偏偏我这会儿才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任由他们抬着往山上走并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束缚。从刚刚就传来的那股檀木香,在这烈日的炙烤下格外好闻,是完全不属于贫民区的味道。我这会儿才意识到,就是这股香气让我在这样简单的对峙之中很快消耗体力变得难以格挡,而这会儿更是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进入了梦中。
高耸的丽影山上往下望,现代化高楼组成的水泥森林之后,是蓝天映照下明亮的海面。嘉兴的某座山上,满眼青葱的山坡远处,杭州湾的入海口现出一片蒙蒙的雾色。黑潭的高塔之上,昏暗的雪天下大海露出一片从未有的平静,却又因为这片昏暗总给人一种在酝酿着什么大浪的感觉。
各种场景在我眼前不断地切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我这是要死了吗?
“不要走。”耳边忽然想起了夏佑善的声音。
“什么?”我这时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觉得,这里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吗?”
别开玩笑了,我们都必须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回到自己的角色中才行!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股力量压住了我的胸口,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好难受,再不喘上一口气我就要窒息了。我必须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才行。
猛地挣扎喘上了一口气后,我终于从那梦中醒了过来。我究竟昏迷了多久?夏天的烈日已经不见踪影,但熊熊燃烧的篝火却把人继续烤得闷热。刚刚把我困住把我抬起来的那些菌人,正围着那一团篝火唱歌舞蹈着。
有人见我醒来后扣住了我的嘴巴,但我的身体还做不出挣扎,只能任由他摆布把那碗酒灌进我的嘴里。高浓度的白酒让我忍不住咳嗽,但酒精的作用很快就上了头,身上渗出的暴汗让我不再觉得闷热,任由他们拉着加入到了舞蹈的团队之中。
朱晨早就在那片舞者之中,他见我醒来便转着圈到了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和大家一起舞蹈起来。
“嘿呀嘿呀哦嘿呦哦~嘿呦嘿呀嘿~”
他似乎是早学会了这首歌。成为了和声的中坚力量,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很显然是喝高了。喂!朱晨!清醒些!你忘了我们来这儿是干嘛的吗?
在唤醒他之前,得唤醒自己才行。我的身体止不住跟着这节奏跳动着,已经和这场宴会融合在了一起。或许宴会真的只是宴会而已,在这里跳舞的除了那些身材矮小的菌人,牛头马面的妖怪,更多的显然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其中不乏帅哥靓妹。山下城市的灯火提供了夜晚的氛围,自然的星空是最美的穹顶。耳边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各色种族和谐的共处,更像是个露天的酒吧。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俩带到这个地方,但照眼前的氛围来说并不是想要伤害我们。虽然来到这里的方式有些莫名其妙,但这氛围总让人觉得放开玩好像也没什么危险。有人向我举杯后我接受了他的敬酒,碰杯后将那姑娘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这种愉悦感好奇特,提醒着自己要保持意识,但心内又止不住地涌起愉悦。似乎是在第三人的角度看着自己玩乐,又忍不住舞得越来越欢。
就在有人用腰鼓表演了一段群奏后,又有人忽然大喊:“高大人驾到!”
“高大人!高大人!高大人!”所有的人都齐声大喊起来,情绪上头的我也止不住跟着一起呐喊。
一只黑色的大鸟出现在了上空,巨大的灰色翅膀张开着在空中滑翔,偶尔扇上几下,许多羽毛就从空中飘落下来。在夜色中呈现着暗灰色的羽毛,一旦到了火光照耀的范围之内,忽然就变成了闪闪的亮银色,就像是银子一般。
随着盘旋的范围越来越小,她落到了篝火边的高台上。再一次张开双翅的时候,才露出她的真身。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虽然皮肤有些黑,但正是阳光的美感。特别是完美的五官带着些女性才能表现的强势,比基尼泳装将她的身体曲线展现得异常完美,是个十足的成熟美女。
“大家今晚开不开心吗?!”“开心!”“大家今晚也尽情享乐了吗?!”“是!”“那怎么还不舞动起来?!”“耶!”
欢呼声之下,不知何处响起了电子合成乐,这下就真的成了真真实实的酒吧了。不过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跟着节奏舞蹈到尽兴就可以了吧?!
空中飘曳的银色羽毛似乎不会少下去,而他们将单一的火光折射成一道道耀眼的银线。冷光让氛围变得更畅快也更是迷幻,我与一群人舞蹈着不知疲倦,在转了一圈后眼睛最后又落到了朱晨身上。这皮相,真是对我的胃口。要说比他帅的人还有不少,但如此温柔的眉宇间能露出这种英气的男人却不多。最重要的是,这像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脸。
不行,怎么就和他亲上了?而且这一次还是我主动。就算只是把他当成了替代品,那也是另一个人吧?我这才像是出轨的渣男。
不行,这吻太火热了,像是化开了唇让两人无法分开。还有,酒精不断冲击大脑的快感,让人觉得只要这样享受快乐就好,只要沉溺在这场美梦里尽情地索取更多的欢愉,什么事等醒了再说就好。
林星,你这是什么傻话?你这是在做什么傻事?为了眼前的欢愉而为日后带来大麻烦可不是你的风格。我们这种穷人,就应该每日过得患得患失才能让明天醒来好过些。
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我一把推开了朱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派对的焦点。不少人把我们围在了圆圈的中央,起哄着我们的亲吻。我真是做了什么好事?
“看来我们的新家人还没能放开玩乐呢!”高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满身油光的肌肤紧贴着我的身体磨蹭着说,“只要成为我的孩子,我不会允许我的任何一个孩子享受不到这世上之极乐。”
她一手将我搂在怀里,那格外柔软的身体不仅让我觉得舒服而且异常□□的可靠感又让我再次放松下自己的身体。她借着这姿势从我的角度伸出另一只手去扶住了朱晨的下巴,不过她凑近的脑袋并没有像我那样吻上朱晨,而是朝他吹了一口气。一阵银色的闪粉吹向了他,本就因酒精而上头的他贪婪地吸下了那一片银粉,本醉得迷迷糊糊的脸上,止不住咧开了嘴角。
高大人又低下头来看我,也朝我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朱晨的踉跄和仰天大笑吓到了我,一个爱摆架子的贵族像是在我面前瞬间瓦解,这种崩溃让我的心里忽然害怕了起来。惊讶带来的屏息没有让我吸下银粉,高大人的手却摸着我的腰间让我的身体不得不放松瘫软,在我耳边轻语了一句:“别紧张,放松就好。我只是把你带入大家都在享受的极乐之境。”
不,要说刚刚是我因酒精的作用给冲昏了头,朱晨这番变成了软骨躺在地上的模样却把我吓到了清醒。我不知道这在篝火下闪闪发亮的银粉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刚刚才因为那些菌人身上的气味而昏迷,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不能随便吃下或只是闻下莫名其妙的东西。
“吸口气孩子!你一定得吸下我的银粉才能成为我的孩子。别担心!我的孩子我都会好生照顾!”
我的屏息似乎激怒了高大人,她扣住我的脸颊强迫我张开嘴。而已醉到无力的我也无法挣脱开她的怀抱。就在缺氧激活我求生本能的时候,我只能张大口恢复呼吸。她看时机到了,鼓起了腮帮子打算吹出那口气来。
就在我以为已经无法挣扎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长啸。一只全身都在燃烧的金凤凰照亮了整个天空。高大人咽下了那口气,斜眼看了看天空说:“如此关键的时候来破坏我的好事!”
火凤凰与她登场的情景有些相同,每挥动一次翅膀就会落下一些羽毛。只是那些羽毛是火羽,很快引燃了山顶空地上的杂草。各处燃烧的火光将天地映得更亮了,眼看着火已经失控,此处的人却没有要逃跑的念头。有些人正躺在地上蠕动身体,有些还醒着的人为此吹起了口哨跳得更嗨了。
“竟敢破坏我的盛宴,来伤害我的孩子。”高夫人怒斥了一句后张开了双翅,一跃窜到空中开始攻击那只火鸟。
一银一金两只鸟在空中来回过招,不过很显然银鸟不是火鸟的对手。被一串火焰点燃了全身的羽毛后垂直落到了地面,滚地好久才灭了身上的火。但原本漂亮丰满的羽毛,这会儿已稀稀拉拉。
火鸟也终于降落到地上变身成为了一位穿着唐式古服的姑娘。一挥丝绸宽袖后手上多了一把宝剑。恰巧这时高大人用力一挥自己的翅膀,剩下的羽毛化作了飞刀,向姑娘飞来。姑娘一边奔跑一边舞动着剑,熟练的身手分明没把这招式看在眼里,几下就把飞刀都打落在地上,顺势跑到了高大人的面前。虽然一招一闪也过了几招,但那位高大人几乎不是姑娘的对手。
姑娘手中的剑燃起了真火,插中了高大人胸口后那大鸟随之燃烧成一团火焰。不过那团火焰很快又熄了下去,连带着我身边那些杂草形成的火球也渐渐熄灭了。火光褪去后,参加宴会的几乎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
我强撑着意志走到那姑娘面前问:“你是谁?”
“我?有人叫我多闻,有人叫我小白蓉,我叫自己阳间的守护者。”
这逻辑好像有些中二……“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姑获鸟就是这一切的元凶,她将致幻的粉末送到人类的体内,对这些粉末产生依赖性的人就会变得像孩子一样失去常人该有的定力转而依赖她。可她爱生不爱养,人既然会因此得到欢愉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在这样的聚会上一次又一次纵欲后就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退化成不能自理的鸟人。连宴会都参加不了的姑获鸟不见了孩子,就会差遣她的妖怪小弟为她寻觅新的对象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孩子。”
姑获鸟?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妖怪,书上只说过她会抓人做自己的孩子,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姑娘看了看那片只剩羽毛的灰烬说:“她的真身已经被真火所灭,她洒下的银粉也不再有灵魂的连接。但至于能不能从那份虚弱中醒来就只能看患者自身了。这些是可以让患者清醒的符文,这里的患者我会处理。被送到医院里那些,恐怕只有你通过青羊宫的身份才能送进隔离病房了。”
她将袖袋里取出的一叠黄符撒到空中,随着风贴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脑门上。我接过了剩下的符后她又说:“这些人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赶紧带着你的男人回去吧,看来今晚照顾他你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虽然有些担心可我更担心朱晨,黄符贴上了他的脑门倒更像是扑克聚会后被贴的白条,没有焦点的眼睛下咧着嘴傻笑着。
“喂!朱晨!清醒点!我可没什么力气把你带回去。”
“哈哈哈,星儿啊!你真好看。”
想要扇他一巴掌让他快些清醒的手停在了空中,在那震惊之中,他又吻住了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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