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百货公司面积不小，但是SVIP一旦有目的地买东西并不会哪里都逛。要不就是在VIP室里等着店员将预定好的东西拿来试用，要不就是等相关的铺面清场后，通过VIP通道到预约的铺面里选购。

SVIP的行程是严格保密的，所以得先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撒个小谎才行。

“铃木先生今天没有预约。”

“但是他约了我今天一起来这里买泰迪熊的饰品。”

“你是泰迪熊社的新社员吗？”

我没底气地点了点头。

“铃木先生是那种不喜欢搞特殊的人，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做SVIP预约，而是自己在商场里闲逛。”

“但他们只让我到商场见面，没说具体到哪个专柜。能帮忙查下他们现在在哪儿吗？比如看看刚刚有没有在哪里结账之类的就能知道了。”

“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我没法查到。但是社团活动一般会在儿童服饰区和饰品区。或许你可以去那一带找找看。”

有道理，儿童服饰可以当作泰迪熊的衣服，然后再需要一些围巾之类的饰品。玩泰迪熊需要的无非就是这种东西。

只是，逛了半天找到唯一有线索的就是那一小队孩子了。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他们，只是一群身材过于健硕还穿着紧身T恤露出赫然胸肌的粗汉子和泰迪熊形象实在太不搭了吧。而且资料上写的这不还是个初中部为主的学生社团吗？这身材要是认错了惹他不开心的话，我会被揍惨的哦。

“如果淡色的泰迪熊，我觉得粉色的围巾会比较好哦！”看到他们手机里投影出来的泰迪熊全息影像，我终于确定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了，一般人可用不起这么好的手机。

正好有个机会自然地和他们搭话。我拿起货架上粉色的领结，在那影像上比划了一下。

“好可爱！”没想到这群健美俊男，见到泰迪熊的模样后露出了一副陶醉的模样。

“也可以试试这款天蓝色的！蓝色更适合男孩子哦。天蓝色比较柔和，既有男孩子的俊勇，蝴蝶结的造型又能透出一些可爱。”还好最近看了王朗不少时尚杂志，我能照着给人选衣服复述一二。

“好可爱！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是个男孩子？”

泰迪熊的话不是一般都是男孩子吗？当然还有那部美国电影里会吐槽的恶汉形象。“看他的模样，男孩子和女孩子一看就不一样吧？”

“你好像很专业的样子，是这里的店员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空来转转。”

“那你也是泰迪熊同好吗？”

“也说不上这么专业，不过对熊也有点喜欢。”我勉强地笑着说，“对了，我也是高岭学园的学生。”

这时，他的同伴叫出来说：“对了！这是张正浩的助理，那位奖学金平民学生。”

互通身份后，寒暄就更是容易了。他们拉着我一起逛，买了不少东西。和他们健硕的外表不同，性格意外地亲切。

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引出主题问：“铃木，我看了昨天班长联席会议的直播，你也是班代表吧？”

“嗯，当然是，我是初三6班的代表。怎么了？”

“弹劾佑善的事，你怎么看？”

“如果张正浩说的是真的，我当然支持他。我们可是最讨厌欺负女人的男人了。”

“但是史蒂夫也不是女人吧？”

“但是史蒂夫也不算是同性恋吧？严格地说，史蒂夫虽然是男人，但是心里却把自己当作了女人。既然这样，理应被当作女孩子对待。”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呢，如果是从性别认同来讲，史蒂夫的确应该被当作女孩子才对吧？诶？可如果这样的话，夏佑善也应该被当成了直男了吗？

“说起来，你不是张正浩的助理吗？张正浩说的夏佑善出轨是真的吗？”

“不是不是，这些都是张正浩编纂出来的。”

“诶？真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出于个人恩怨，想要报复佑善。”

“这么说来，去年学生会长竞选的时候，张正浩不是也杜撰了很多佑善的绯闻吗？”“就是就是，还通过数字手段在SNS上提升了权重。”“两个人虽然经常在一起，但是关系一直很差吧？”“就算当选后，因为对科学部的经费分配不满，所以还经常诽谤夏会长。但其实科学部的经费已经是所有部门最高的了吧？比社联的经费都高了，我们社团的经费也因此被扣了不少。”

他的那些小伙伴们听后纷纷议论起来，还爆出了不少张正浩的黑料。好多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照他的为人，还能扯出这些事也不让人意外。

“我们得捍卫好夏会长才行。”

“就是！就是！”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说服是有效了吧？

出师大捷，让我信心倍增。接下来的手球队，彩虹社，陶瓷社，书法社聊得都很顺利。最后是在晚上安排活动的滑板社。

和之前几个社团的画风不同。虽然预料到了滑板这种街头运动和之前的活动风格不同，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不一样。

中华城的夜间少了游客，只剩下别墅区的当地人。别墅区的安保比景区严格了不少，我花了不少功夫和保安对质也没结果，还是求助了咏荷才让他答应让我进门。住宅区的一角有一个轮滑公园，喜欢滑板的人天黑后就会在这里玩。

他们不仅打扮得很Hiphop，而且听着音箱里的说唱音乐，顾自己来回玩着，没有一点能让外人插进去的空隙。早知道就换身打扮来了，这样还能和这场景融合一点。

对了，我根本就没有这类的衣服，我也没参加过这种运动。因为玩这种街头运动的人，在以前的我的看来都很可怕。在我们成长那个混乱的90年代到千年初，玩得开这种运动的人，多半和帮派离不开关系。尽管现在已经文明了不少，但到了文明年代我也过了这年纪。

就因为这样，看着他们在轮滑场上飞来飞去的，潜意识里的恐惧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我陷入苦恼的时候，看起来像是老大的人脚踩滑板停在我的面前。虽然身材不如泰迪熊社那些同学壮硕，但也异常高挑。我需要抬起头来仰视，在气势上就矮了一节。他的臂膀上贴着纹身贴纸，虽然已经有些褪色，但文虎的造型和大姐头那天打我的那些人身上真正的纹身差不多。还有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虽然气质上完全不同，但再怎么看都和泰国叔父的同一款式。

我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阵谁也没有先开口，看他脸上不爽的神情，是因为我站在这儿打扰到他们了吗？一直被个莫名其妙的人盯着，是我也会觉得不爽吧？

“你要试试吗？”没想到他开口说到。

“诶？”

“我看你在这儿看了大半个小时了。你想试试吗？”

我来这里倒并不是为了这个，但也没想到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突破。来不及我回答，他一把拉过我的手把我拽到了滑板边。

也是，就像刚刚和铃木一起研究泰迪熊一样，用他们的兴趣融入他们。然后在合适的时间里自然而然地开口。电影里的商务谈判情节不也都是这么演的吗？这么一想，我真是个天才。

不过，我也不是滑过滑板的人。和泰迪熊那样能胡诌一通相比，我的身体灵活性绝对是个问题。好不容易踩上滑板，没走上两步也马上人仰马翻。

“你意志力不错呢，练上这么久都不放弃。”

他本来有另一块滑板，转开顾自玩了一阵后又回来找我。这状况，除了尝试着学下，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

他忽然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腋下，诶？这是要干嘛？演泰坦尼克号？

“闭上眼睛，张开双手。”

我照着他说的做了，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上演这种老套浪漫剧？没头没脑的。

“放松双肩，你的身体太僵硬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的身体放松下来。

“很好，别太在意自己的身体，静下心来感受下吹来的清风。”

正好一阵风吹来，因为是在热带所以十二月底气温也没有变化。好在这是小海岛，总有不间断的海风吹来。原本因为凉爽而不觉得，现在静下心来感受，就觉得这凉爽的风无比珍贵。想想大陆上夏季的副热带高压，闷热地透不过气来的时候，这气候也太过舒适了。

“很好，就这状态。现在一个脚踏上滑板，慢慢地出发。”

听着他说的这话，我顺利地滑出了好长一段路。可是前面就是斜坡了，该怎么办？平地上都没法保持平衡了，这斜坡上我完全没滑过。

很快失去了平衡的我不仅摔到了地上，还因为坡度差滑了好一段距离。

“没事吧？”

“没事。”

“对初学者来说，做得很不错了。”他扶着我到一旁坐下，然后说，“如果不是害怕，你可以滑过那个坡道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多亏了你教我，谢谢你。”

“严格地说，也不是我教你的，是你自己感悟到的。滑板不能为了学动作而学，而是要是去感受。”

“感受？”

“嗯，其实说白了世上很多娱乐性的活动都是这样，去感受它而不是为了学它而去学它。等你感受到了它带来的魅力，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哦～很有哲理的话呢。”虽然打扮看起来像是个不羁的小青年，但说的话听起来像是个不凡的智者呢。

“所以大老远地来找我干嘛？”

“你认识我？”

“当然了，你在学校里也算是个名人了。一会儿跟张正浩传绯闻，一会儿跟夏佑善传绯闻。学校里谁不认识你？对了，我叫王宝成，是加拿大来的华裔，所以大家都叫我的英文名Jackson。”

原来我这么出名吗？只不过，这出名的方式好像有点……

“所以是什么事？”

不过Jackson一开口就知道是个利落的人。所以就算有别的想法，也得先放放。“张正浩不是打算在班长联席会上弹劾夏佑善吗？不管他明天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为什么？”

“诶？什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信任一个一起念了十年的同窗，而相信一个今年才特招进来的奖学金学生？”

这我倒是没想到，这理由也是理所应当。“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何况信任不信任一个人不是由时间可以决定的。与其相信一个相处了很久知道对方是不可信任的人，不如相信一个相处不久但是确定可以信任的人。”

“没想到你挺能说会道的嘛。”Jackson笑着喝了口功能饮料递给我说，“你……喜欢夏佑善吗？”

诶？

“我不是说那种一般的喜欢，而是恋爱的那种喜欢。”他说，“如果不是那么喜欢，为什么要为他这么努力？”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和夏佑善不是那种关系，也不全是为了夏佑善。”

“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声张正义吗？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都没有能力维权，为什么要花时间去维护一个权贵阶层的正义？”

这问的倒是让我真答不上来了。要说也是，我和夏佑善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拼了老命为他做这些？

“要先去感受，不要先想着去怎么做。”

“什么意思？”

“爱，爱一个人跟爱一项运动差不多。重要的是去感受自己对那个人的爱，而不是去烦恼要以什么名义和那个人去交往，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或是硬要和那个人去经历什么事情，得到什么结果。好好感受，就会自然而然地学会和喜欢的那个人的相处方式了。”

虽然没法立即彻悟，但听起来好有哲理的话。更重要的是，就像神明刻意安排的启明一般在这个时间交代予我。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要派人送你回去吗？虽然不知道你家在哪里，但应该不在这一带吧。”

当然，我怎么可能住的起本就寸土寸金的地段还是别墅区的地方。不过，“不用了，我坐地铁很快就到了。”

“嗯，回去洗个澡睡个好觉，放心吧，明天我会支持夏佑善的。不仅是我，还有这群伙伴呢。”

原本分散在轮滑场上的年轻人聚过来打招呼告别，不仅和Jackson，也和我热情地打招呼，就好像我在他们圈子里混迹了多年一样熟络。

不过，这是个好消息，得赶紧告诉咏荷才行。

“你那里都顺利吗？太好了，不过，我这里不大顺利呢。”他说，“最关键的石柏，他坚持夏佑善的贪污指控。”

石柏？我连忙翻了下咏荷给我发的资料，石柏不是独立班代吗？就像是无党派议员一样没有群党。

“虽然是独立班代表，但石柏是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他的意见在学生间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有点像独立议员里的意见领袖那样的存在。因为是作家所以逻辑清晰，发表意见又有条理。如果他在明天的辩论中发表意见，肯定会收获不少的选票。”

但都已经这个点了，我也和他互不相识，总不能这种时候再去找他吧？

“不用担心，让我们先分析下事前调查结果。所以现在肯定会给提案投反对票的人占比25%，绝大概率投反对票的人38%。这数据远远不够呢。”

“这下怎么办才好？接下来要游说时间也不够吧？”

“当然，接下来就得看投票前的辩论了。最终还是得靠辩论赢得选票。”

“辩论？那里面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辩论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把控发言的人和发言的进程。但是联席会主席是出了名的绝对中立派，这种时候去接触他只会引起他的反感，所以还是不要的好。”

“那辩论的内容呢？佑善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也不方便联系他。”

“说实话不大好，你也知道张正浩是数学超能力者，特别擅长电脑的数学d运算。他的电脑系统一般人侵入不了，所以也拿不到资料知道他到底准备了些什么，以便提前做出应对。”

“唉～所以佑善还是会被罢免学生会主席吗？”

“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吧？就像我之前说的，就算做不了学生会主席，佑善也还是学校董事长，对他来说根本影响不到什么。不过，你为了他这么努力，我会转达给佑善你的心意的。没想到你喜欢他都到了这种程度呢。”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

“哦，不是那样的～我懂我懂。不过你再忍耐下吧，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喜欢他了。”

“诶？什么意思？都说不是那样的了。”

“嗯……该怎么说呢，喜欢这种事重在喜欢本身。其实你不用有这么多顾虑，你喜欢夏佑善这件事，一点错都没有。”

又是这句话，这话和Jackson有些异曲同工的意味。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对了，明天的辩论会我也能参加吗？”

“不是相关人员也没有正当理由有些困难，你可能只能看辩论的直播。不过，如果实在心急的话，礼堂边上也有不少房间，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如果议事就在身边，心里或许可以不用那么紧张吧？辩论中途休息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有机会互通消息。”

好！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