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没有异常。”
“什么情况?”
“没有异常。”
每经过一个哨卡,毛毛赖就要把脚放下来支着车问一句,手底下的人回复她的永远都是“没有异常”,一如过去的两个月。
怎么可能没有异常?怎么可能没有异常?
毛毛赖突突跳动的神经在重复这句话。
没有异常的话,那几只狼从哪里来?那个女人从哪里来?
摩托车绕着山路行驶,毛毛赖神色冷峻,眼睛像是能投射出冰锥,在每堵数米高的围墙上仔细扫过。
这些人的嘴信不得,她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圈就要到尽头之时,薄暮将近,天际显露出苍凉的颜色,而毛毛赖也注意到了掩映在假爬藤中的缝隙。
它位于两堵围墙之间,被蓬勃生长的树根挤出,形成了一道缺口。
这缺口容得人走过。
“这处是谁管的?”毛毛赖冷声询问。
“是我。”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树根把围栏挤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不知道吗?你眼睛是斜着长的?”
看管这处的年轻人,是新来的,气性也大,与毛毛赖抗辩道:“老齐走的时候只跟我说,看好豺狼虎豹蛇这些有毒有攻击性的东西,不要让它们进去。出现了条缝隙也不打紧吧,我二十四小时都在这看着,怎么可能放东西进去?”
“二十四小时,你确定有二十四小时?”毛毛赖目光冷得像冰,透着不信任和嘲讽。
“当、当然有……”年轻人被她凌厉的气势一压制,登时就不自信了。
“有几只狼跑进去了你知道吗?”毛毛赖气涌如山地看着他,“还有一个女人。”
如果目光能杀人,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怎、怎、怎么可能?”狼和女人这么明显的东西,怎么可能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过,自己却没察觉到?
年轻男人拒绝她给自己扣这顶帽子。
“你晚上睡觉了吧?”毛毛赖下巴一扬,示意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那里杂草丰茂,绿意盎然,没过人的膝盖,可是有一处,却被什么东西压平了。
男人不说话了,低着头,眼珠子乱晃,在想找什么借口解释。
“明天你不用来了,我叫老张带你出山。”毛毛赖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此时被她唤作是老张的人正畏畏缩缩地低着头,神情窘迫而羞愧,仿佛犯错的是他。
他是这个“项目”的一个小管理。他们这儿不是不让睡,要睡报告一声就会有人来顶,可就是有这种拿规矩当屁放的混小子,自作聪明,不把领导的话当回事。
要知道他是这种品性,他就不招他进来了。尽给自己捅娄子。
“张叔,你替我说句话啊张叔。”年轻男人低声呼唤,恳求能帮自己擦屁股的亲戚帮忙。
他不想失去这份报酬丰厚的工作,赚一个月,够他几年的生活费了。
他想躺着,拿了钱就躺。
年轻男人现在开始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懊悔了,从而生出了只要谁帮他去说句话搭个台子,他就好好跟领导道歉请求原谅的想法。
由于这想法太过于丢人现眼,前提是得有人帮他去铺这个台子,他自己不能铺。
老张扯开男人抓在自己臂弯上的手,赶道:“别说了,赶紧走吧,不走这几天的工钱也没了。”
“张叔,我不想走,你去帮我说句话……”年轻男人的脸缩成了一团,苦苦哀求,现在知道怕了。
两人在那拖拖拉拉,始终不给个结果,惹得毛毛赖不痛快了,她转着手上的刀道:“你们俩一起走吧,手牵手,一起离开这座山。该付的工资会付给你们的,这个不用担心。至于在这座山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们签过保密协议了,一个字都不准透露,若违反……”
一个飞刀甩过去,擦着年轻人的脸颊飞过,扎入他脑袋后面的树干里,“……牢里见,不,我又不进去,应该是探监的时候我会好好问候你。”
年轻人的腿登时就软了,软了好,他顺势就跪下了,央求道:“真的不能再给我们多一次的机会了吗?”
“呵,”毛毛赖抱着双臂倚在摩托上,惆怅地看着天空,喃喃:“我都没机会了,你们还有机会……”
“是你把大家赚钱的门路都堵上了。”
年轻男人懊悔不迭:“真的有狼进去了吗?里面的人死了?”
毛毛赖不回应他,走到一旁,拿出电话,拨打了早上才友好通过话的领导的电话。
“喂。”听筒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毛毛赖走到安静的地方去,进而将山里突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电话里的人。
依她看来,那几只狼,就是趁这个男人不注意的时候,从这条缝隙里钻了进去。红衣女人呢,应该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误入此地,看到有缝,也钻了进去。
在这个严密防守、严密监控的生活圈中,发现了狼,但狼没有伤到长晓,这件事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她们最大的秘密还没有被发现,长晓仍可以在叶家小姐为她营造的缺乏物资、缺乏安全感的地方生存下去。
等下个月的某天,觉得时机成熟的叶小姐会像天神一样降临,解救她的心上人于危难之中,塑造一段先苦后甜美好的记忆。
可这时偏偏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与长晓同吃同住一同体会生活的艰辛的女人,这事儿就严重了。
因为至始至终,谋划这么多、布置这么多、花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都是有钱人为营造恋爱情节的把戏。
叶家小姐喜欢纪家姑娘,但又觉得纪家姑娘没那么喜欢、没那么依赖她,就大费周章布了这个局。
目的是什么?当然是让纪家姑娘深深地爱上她,产生信赖且忠贞不二的感情。
多一个女人代表什么?代表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叶小姐的情敌,搅黄她精心布置了这么久的局,横刀夺爱。
毛毛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厉害。
“那女人是谁,年纪多大,长相如何,还有身份……查到了吗?”果然,电话那头叶泠音一听横生枝节的还有一个女人,音调立马变了。
“她说她叫白钰,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我叫人去打听了,晚一点会有结果。”年纪和长相这两个问题,查到了自然会有,毛毛赖就不多嘴。
她知道叶泠音忌惮什么。
“白色的白,玉石的玉?”听筒那边叶泠音拿过底下的人给她递来的平板,用手输入,边输边问。
“应该是,过几座山,有一个叫白家村的,她应该就是白家村里的人。”
毛毛赖话音刚落,叶泠音就说:“我找到一个,发给你看看,是不是她?”
有钱有势的人查东西就是快,比她们这种靠跑靠打听的方式快多了,毛毛赖抓了抓后脑勺上的头发,有一种花钱雇自己就是拿钱打水漂的挫败感,然后低头看了起来。
身份信息上的照片和中午看到的那张脸,有八、九分相似,但神态气质又很不一样。
毛毛赖拿不定主意。
电话那头的人催她:“看清楚了吗,是她吗?”
毛毛赖匆匆扫着白玉的信息,说:“有六七成的把握是她,但具体是不是,最好找她家里人对一对。”
白钰透露过自己是被家里人抛弃在这座山里的,背后一定有一段故事,她去问下,合一合,看能不能合上。
“你去问,什么情况告诉我,再把她的父母请来,明天进山,我们一起去接人。”
“你要来了?”毛毛赖知道她忍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
“嗯,明天,”叶泠音用坚定的语气道,“我要把长晓接走。”
*
“姐姐,我们要去拾柴了。”做饭得生火,生火得用柴,用土灶就是这个不好,得靠柴火把食物煮熟,而且需要的量还不少。
一转眼,前两天捡的柴就又烧完了,还要去捡新的。
“走吧,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好,”长晓乖乖跟上,见姐姐拿这么多东西,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能不能分一点东西给我拿呀?”
白钰转头,刚想说不能,可对上长晓这双坦诚渴求的眼,又忍不住改变了想法。
这几天,她拿东西、提东西的样子,长晓已经看过了,有印象了,倒不必让她盯着一样的举动看,看久了会腻的。所以白钰欣然地把手中的桶交给长晓,说:“你帮我拿吧。”
“好!”长晓可高兴。
两人的主要目的是去拾柴,可刚进这片树林,她们的目光就被一片红艳艳的、汁水饱满、挂满枝头的刺泡吸引。
“姐姐,这有果子,好多!”长晓独自出来,好像都缺点运气,进山这么久了,不管是水果、干果、还是松果,一个都没遇到。
跟姐姐出来,随便进一块地,就有一大片!
其实她们晚上可以拿这些红彤彤的、饱满挺翘的果子当晚餐,不必做饭了。
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多、太诱人了。
“有刺,当心。”纤纤玉指捏住刺泡球形的果子,轻轻往上一拽,它就被摘了下来,然后被白钰捏着送进长晓的嘴巴里,“尝尝,甜不甜?”
成熟壁薄的刺泡实在娇嫩,运送的过程中,白钰不免挤破了一两个刺泡上的小汁囊,红色的汁液流了她一手。
她给长晓喂完,将小舌伸出,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上舔了舔,把这些粘腻的汁水卷入腹中,“真甜啊,对吧?”
她总是有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天性使然,并非故意而为之,但这些动作在长晓眼里,真的过分撩人了,她耳朵热热地应:“嗯……”
[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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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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