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高欢和娄昭君的婚事就这么定了,娄家本来想着在平城就近给高欢谋个差事,这样女儿也可以离家近一些。无奈他是镇兵出身,想留在平城只能接着当大头兵,需要特别的机会才能转成军官,如果想直接当军官就只能回怀朔或者去其他边镇。双方一合计,决定还是先回怀朔,看以后有机会再调到平城来。
娄内干因为之前的事被女儿女婿气了个半死,对于婚礼诸事不理,只管掏钱。娄昭君的母亲陆氏是个宽厚的人,见女儿认准了高欢,虽然对这个穷女婿不太称心,但还是尊重女儿的意愿,给细心操办了婚礼。娄昭君的大姐娄信相和夫君段荣,二姐娄黑女和夫君丘敦,还有小弟娄昭也跟着一起帮忙,只有远在洛阳的大哥娄拔因为婚礼仓促来不及通知,没有赶回来参加。
平城虽然位于北地,娄家又是鲜卑族,但早已受到了北魏汉化之风的浸染,婚礼形式反而有些偏向汉族:婚礼当天,他们在屋子和院子里摆了几十桌,张红挂彩,把平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都请来了。那几个之前被娄昭君拒了的大户人家也在,见她最后竟嫁了个镇兵,心里又生气又看不起,纷纷聚在一起偷偷讥笑。
娄内干作为新娘的父亲,虽不得不出席婚礼,但推脱身体不好,基本上坐着不动,一直在喝闷酒;陆氏一个人跑前跑后,招呼客人,累得不行,最后气得到主桌推了娄内干一把,他才勉强起身帮着招呼客人。
作为这场婚礼主角的高欢,这下终于体会到之前在韩智辉婚礼上,吴都督的儿子那种志得意满的感觉:前几天还一文不名的他,今天却能以娄家三女婿的身份,衣着华丽地和平城的诸多头面人物觥筹交错,接受他们的恭维,真是穷看大门无人问,富在边镇有远亲。虽然有个别人对他的鄙夷溢于言表,但出身卑微的高欢对此并不在乎,反而是更多的人对他的吹捧让他感觉更加受用。
新娘子娄昭君今天也打扮的非常漂亮,比起当年出塞姓王的那位竟不遑多让,白皙的皮肤和红色的礼服配在一起,既喜气又贵气。
两人拜过天地后,便去拜高堂,陆氏拉了几次,娄内干才不情愿地坐到椅子上,耷拉着脸,不像要受拜,反像要受刑。
高欢也不尴尬,微笑着和娄昭君地拜谢岳父岳母,说若非岳父岳母的养育之恩,他岂有遇到娄昭君这样的福气。
娄内干哼了一声:“我和她娘生她的时候年纪都已不小,后来又生了娄昭。人家说我们老来又得一儿一女,是有福气,我现在才知道我们这福气是给你攒的。”
高欢还没来得及答话,陆氏先赶紧打圆场到:“是啊是啊,你看咱们给她俩起的名,娄昭君,娄昭,看来昭儿就是要给她姐姐找郎君的,这样才能凑成昭君吗。”
众人听了,纷纷附和,说果然缘分是天注定的,不然这个名字怎么偏偏是这样起的,娄昭更是鼓掌称妙。娄内干瞪了娄昭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天意吧,唉,女大不中留,罢了罢了。”
于是高娄二人又行对拜,两人相视而笑,都在憧憬未来。
礼毕,两人便要回怀朔了,家人们纷纷出去送别,只有娄内干怎么说也不去,死死地钉在座位上,陆氏也拉不动他,生气地拍了他一下,自己去送女儿了。
娄内干嘴上说生气,不想再看见娄昭君,可毕竟疼爱小女儿,所以给了不少陪嫁,现在见娄昭君要出发了,怎么忍得住不见最后一眼?于是悄悄走出门来,躲在人群后面,含着泪远远地看女儿。
但是他个子那么高,哪里藏得住?娄昭君在马上一回头就看见了角落里父亲高大的身影,赶忙跳下马冲向父亲,抱住他放声哭了起来。
娄内干慈爱地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流着泪说到:“昭君,你大姐夫一直说你眼光准,主意大,让我们多顺着你,唉,也不知你这次是不是看准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以后要自己走好啊。不过,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可也饶不了他。”说完冷冷地瞟了高欢一眼。
高欢被岳父这么一瞟,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娄内干继续说到:“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后要当自己的家了,不能太任性。去了那边,不能再当自己是娄家三小姐,要当好高家的嫡子正妻,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把家管好。”
娄昭君点了点小脑袋:“嗯,爹爹,我记住了。”
“没事多回来看看爹爹和娘亲,哎,大儿子去了洛阳,小女儿又去了怀朔,我最疼的这一大一小,都离我这么远,我生这么多孩子,有什么用啊”
娄昭这时凑上来,也从身后撒娇似地抱住娄内干:“没事,爹,您最亲爱的小儿子我不是还陪在您身边吗,我哪儿也不去,就守在您身边。”
娄内干一把把娄昭胡撸开,骂到:“滚,没有你小子掺和,你四姐能嫁这么远吗?你个混蛋玩意儿,吃里扒外,告诉你我趁早给你找个远的,等你把婚一结,有多远滚多远,这样我还能多活几年。最好找个洛阳的,滚到你大哥那里,让他管着你。俗话说长兄为父,我养他这么大,好么他跑洛阳当官儿去了,弄得我一点儿指望不上,现在就让他替我看着你,也算顶点儿用吧。”
娄昭得不到父亲的关爱,悻悻地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到:“爹,人家说长兄为父,那是等爹不在了,大哥当爹使,您这现在吃的不比谁少,干的不比谁多,就开始说这话,这不是自己咒自己吗?”
娄内干听了,上去就要踹娄昭一脚,被娄昭闪开,于是骂到:“滚,我五个孩子,就你最不让我省心,真不知是不是这辈子生来讨债的。”
娄昭一边跑一边说:“嘿,您还踹我,把我踹飞了家里就更没人喽。您看我碍眼,那我就给我姐送亲去怀朔喽。”
娄昭君听了,破涕为笑,又拥抱了一下父亲母亲,再次跪地拜别后,骑上了马,和高欢相视一笑,向怀朔信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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