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完祁渡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自我唾弃的心理。这一次即使连做五十道物理题,他的心情都难以平静。
他想把耳机扔了,手悬在垃圾桶上,却迟迟松不开手。
他想把那一点点味道留住。
哪怕多一小会。
也要……
要什么?
他猛地收手,握紧,心有余悸地离开。
.
校草争霸无疾而终,令很多人扼腕。
但是随之而来的月考,让大家没时间再吃瓜。
即使是吊车尾,也有一颗不想考倒数第一的心。
大家都很努力地复习,包括席真。
他没忘记,他答应过肖老师要好好学习。
虽然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但至少也要试试。
正如祁渡所说,真正的热血,就是把每道题目当成怪物砍死……
才怪。
把写满算式的草稿纸揉成一团,丢进桌肚,席真枕着胳膊,安详地闭上眼睛。
一道大题解了三遍,每遍都是不一样的答案。
整整两节自习课,宝贵的九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脑子,您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呢?
绝望归绝望,生活还是得继续。
席真抬起头,直起身,继续算第四遍。
他耳边响起男生的询问:“要不要帮忙?”
席真一顿,抬起头,对上祁渡的目光。
“看你算好几遍了。”祁渡说,“或许我可以看看你错在哪。”
“嗯……好。”席真把草稿纸拉到中间,跟祁渡一起低头看计算过程。草稿字迹潦草,算式歪七扭八,他心里顿时不太自在。
祁渡却没注意,看了几秒,用水笔尖点在其中一步:“这里开始,正负号错了……”
终于,又碰到了他触摸过的东西。
“哦……好的。”
再近一点点,不会被察觉。
“还有这……”
“嗯……”
他在想什么!
他们都是Alpha!
对,都是Alpha,靠得近一些,没什么大不了……
“不能这样。”
“哪里?”
靠得更近,更近。
“抱歉,我走神了。”
“哦……那这一步应该怎么做?”
“用等效替代法……”
“我试试。”
他低头了……
不要往别人脖子上凑!
忍住。
放缓呼吸。
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香味……
两个男生,头挨着头,一个教,一个学,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上课铃响,他们都收获满满。席真学到了很多知识,而祁渡嘛……
也学到了一个新知识。
原来,Alpha也会是香的。
不是错觉,不是臆想,对着席真垂下的后颈,不露声色地吸了好几口,他终于能够确定,耳机上的香味,确实是席真留下的。
明明是甜蜜的味道,他却感到恐惧。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味道致命的吸引力。
会上瘾。
再闻下去,你就完了。
他对自己说。然后将香味已经彻底散去的耳机紧紧握在手心,一刻也舍不得放手。
.
这节是生理课。
大家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快月考了,还要开生理课。
本来还挺期待的,现在只想复习刷题。
所以生理老师走进教室时,同学们的反应比较冷淡。
即使这位生理老师个头足有一米九,一身腱子肉,剃个寸头,怎么看怎么像体育老师。
大家也只是麻木地愣了一下。
“同学们,我姓赵,单名一个钦。”生理老师把名字写黑板上,顿了顿,又说,“性别,Omega。”
“……”
已经学懵了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片刻后响起嗡嗡的小声议论。
顾超已经够不像Omega的了,结果又来了个更不像的肌肉猛男?
顾超:“?”
贺晨星按住满脸不爽的超哥,安慰说:“别气别气,他们那是夸你帅。”
赵钦自我介绍完,也不让大家打开书,而是聊天似的提问:“咱们班几个A,几个O?”
丁淮很负责地回答:“三个A,一个O。”
“哦,A的数量还可以。”赵钦点点头,“举手让我认识一下。”
裴凉、祁渡先后举手,席真一顿,胳膊肘顶着桌沿,象征性地抬了一下。
赵钦好像也就是单纯地认识一下,平静地说了声“好的,可以了”,又让Omega举一下手。
顾超:“……”
赵钦:“?”
顾超:“……”
赵钦:“……”
沉默中,顺着同学们的视线,赵钦目光落在顾超脸上。
顾超只能举手。
“好的,谢谢。”赵钦示意顾超可以放下,在讲台边坐下,唠家常似的接着跟大家聊,“咱们有没有同学对体检结果不满意,想分化成别的性别的?”
“……”一片安静,没人回答。
有人偷偷看顾超,顾超目不斜视,暗自恼火。
贺晨星继续在他耳边碎碎念:“超啊,不气啊,都是嫉妒你帅。”
顾超:“……”
席真看着顾超快要炸毛的背影,一时心情复杂。
总有种顾超代替了他的感觉啊。
或许是因为兔死狐悲,他想,以后要对顾超好点。
于是顾超打了个喷嚏。
贺晨星立刻脱外套给他披上。
顾超简直恼怒,小声道:“我还没分化。”就算分化了,也用不着这么照顾我!
“你不冷吗?”
“不!”
“……”
赵钦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响,却始终没人举手。
冷了半天场,他也不生气,笑道:“好吧,我得摊牌,我为我是个Omega感到失落,但更难受的是,我还为我有上述感受而羞耻。”
顾超一下捏紧了桌沿。
席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祁渡莫名的心中一动。有一瞬间他好像嗅到一丝惊慌的味道。这么说很奇怪,但他确实从那一掠而过的甜味里感觉到了惊慌。
赵钦健硕的臂膀随意地搭在讲台边沿,脸上带着无奈与释怀的微笑。他告诉大家,十六岁的他最不喜欢的单词就是Omega。直到这把年纪,他才能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他说:“我不是单指某一个,我是说在座的——所有人。同学们,你们扪心自问,要是有人告诉你,因为你不是Alpha,你不会有出息,你服不服?”
这一次他没有等大家回答,直截了当地道:“没有一个人会服。”
“凭什么服?你们才多大?什么考清华还是北大,要我说那还不够敢想,你们应该思考怎么改变世界!”
同学们大笑。
等他们笑完,赵钦正色问:“难道,当你们张口就能吟唐诗三百首,作文中探讨的是生命的意义,草稿纸上计算的是第三宇宙速度,午夜梦回想的是泱泱中华五千年历史,你们不会豪情万丈,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你们会。知识,就是会让人膨胀。”
“当你们精神丰富,你们会感到无比高贵,自然就会忘记那微不足道的性别区别。”
他侃侃而谈了五分钟“知识如何使人灵魂丰满”,然后大手一挥。
“我的第一节课,就上到这里,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自习。即将到来的月考,正是你们证明自己的大好时机。如果觉得自己不比Alpha差,那就去拼搏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感染,接下来的课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打了鸡血似的复习。
尤其是顾超,好像要为自己卑劣的灵魂赎罪,认真程度像是要把书上的知识一点点吞进肚里。
席真看了看四周热血沸腾的同学们,低下头,看看写到一半又写不下去的题,特别想和书本贴贴,试试知识能不能从浓度高的地方流进浓度低的。
他想不通啊,明明祁渡教他的时候他都听得懂,怎么自己一做题就又懵了?
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隔壁缓缓推来一张纸条。席真打开一看:不要做太复杂的,先把基础题做顺。
可是,席真提笔回:我现在做的只是填空题……
他把纸条推还,祁渡看了一眼,转头拍了拍他胳膊,问他要习题册。
他递过去,祁渡帮他间隔着勾出四道填空,两道大题。
然后写道:你先做这几道。
席真点点头,习题册拿回手里,开始做祁渡勾出的题。这下就做得很顺,都是努力动脑子能想到思路,计算过程不太复杂的题目。
等到下课铃响,他顺利解完六道,对好答案,正确率居然有百分之九十。
错的那题又是正负号错,导致计算错误。
祁渡把他的草稿纸拿过去看了一会儿,对着其中一道,教给他新的解题思路。
席真恍然,好像又学会了一点。他正要道谢,突然瞥见祁渡的笔袋里,好像有他们刚才交流的小纸条。
叠得整整齐齐,像是要收藏。
他愣了一下,刚想看仔细一点,祁渡自然地伸出手,把笔袋拉链拉上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席真也没多想,做了一下午题,他有些饿了:“我要去超市,要不要给你带点?”
祁渡摇头:“不用。”
“好吧。”席真起身,自个儿去。
贺晨星拉着顾超跟上:“真哥,我们也去。”
席真笑道:“好啊。”
顾超看着兴致不高,像是陷在某种思绪里难以自拔,纠结俩字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
席真心知肚明,但全当没看到,贺晨星跟他嘻嘻哈哈,他就半开玩笑地回,路上有人听到,频频回头,心说这俩人长得不错,怎么喜欢说相声呢?
虽然回头率高了点,但效果达到就好。
两人有意配合下,顾超眉眼间的忧虑散去不少。
到了超市,开始挑选零食,他更是完全打起精神,左手辣条,右手可乐,身体力行一句话:干饭解千愁。
席真买了个面包,想想又拿了两包咪咪虾条。管祁渡吃不吃呢,买了再说。
三个人付完账,准备回教室,却在经过教师办公室时听到里头在聊天。
“刚刚又水了一节课。”
“美滋滋啊,早知道我也去学生理学了,学什么体育啊,天天上课累死了。”
“我每次想讲稿也很不容易的好不好?”
“咋样,这次有没有感动哭的?”
“没有,不过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刷题,看得我挺感动。”
“感动完继续摸鱼。”
“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席真:“……”
顾超:“……”
贺晨星:“……”
顾超瞬间情绪有些激动,攥紧拳头就想冲进办公室。贺晨星和席真一人一边,赶紧把他架走。
教室里,祁渡看到这一幕,目光落在席真和顾超接触的地方,久久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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