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皱眉细思,大半个月前…似乎正是她遇见夏玄锋的时间。这位薨了的战妃娘娘恐怕与夏玄锋有些关系。况且后妃竟然能参战,素月简直闻所未闻。
她对皇族成员一无所知,又不好刨根问底表现出不符合小孩的成熟心智,只好暂时按下疑惑,留待日后思考。
“哎呀!咱们陛下真是爱民如子!”
刘封和马毅隔着门帘东扯西拉的磨嘴皮子打发时间,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当今陛下。
“是啊是啊!我伤了腿,本来都以为一把年纪了只能拿点遣散费回老家学种地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陛下的爱重!”
爱重吗?
素月瞧了瞧他裹着纱布小心架着的伤腿,对此表示质疑。
“陛下和战妃娘娘真是伉俪情深!竟然能力排众议让战妃娘娘帅军打仗,继承父辈荣光,真是太感人了!”
“哎!可惜战妃娘娘红颜薄命了!”
“是啊,真是可惜!”
两人都深深的叹息一声,很为那位用兵如神,驻守北夷战场十余年,将北方国门牢牢守住的战妃娘娘感到惋惜。
“如今战妃娘娘薨了,也不知北边要交给哪位将军戍守了…”
“战老将军不是还在北边儿吗?”
“战老将军年事已高,身体又沉疴难愈,他能坐镇后方,却不能上阵杀敌呀!”
“也是。但西边一直都是刘将军守着,虽然小摩擦不断,但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不太可能调动啊!”
“那还能有谁?王将军战死了,咱们南蛮战场还得要杨代指挥使戍守,其他的那几个将军,资历不太够吧?”
“许是厉将军?”
“厉将军?”马毅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思索片刻后说道::厉将军确实资历不浅,但他一直跟在刘将军身边做副将,似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战功啊!”
“但他是丽妃娘娘的亲哥!据说丽妃娘娘很是受宠,她所出的五皇子也很受陛下看中,有望立为太子呢!”
“哦!原来如此!”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又渐渐偏离了皇家八卦,聊起了道听途说来的临安府风土人情等。
素月静静听着他们的闲聊,脑海中却又想起了孤身一人千里赴会的夏玄锋。
七皇子啊!
素月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随手一救就是这么大的来头。
那臭脸小鬼是个面冷心热的别扭好人,只希望他能运气好一点,成功渡过这一劫。
马车又行驶了十来天,总算是到了临安府地界,虽说离临安城还远的很,但好歹终于繁华起来,沿途过上一两天就能有一个小城镇,不用总是啃干粮睡野外了。
马车在傍晚时分驶入了临安府边界的小城江州。温柔的夕阳给这座并不繁华的小城披上了金色的纱衣,炊烟袅袅间的安宁祥和很好的抚慰了舟车劳顿的三人疲惫的身心。
“小二!两间上房!”
刘封拄着拐带着马毅和素月走进客栈,干脆利落的扔给掌柜一两碎银。先订好了房,又要了热水送进房中。三人先在一楼一起吃过晚饭,马毅才扶着刘封和素月各自回房洗漱休息了。
他们睡了三天马车了,虽说都是能吃苦能将就的人,但能有个屋子睡觉谁也不会非要住野外。今晚好不容易能有软乎床好好歇一歇,他们便都早早歇下了。
一夜无梦,天刚蒙蒙亮,素月便被马毅敲门喊醒了。
他们得赶在规定时间里到达临安城,所以必须得早起赶路。
素月没有赖床的习惯,她应了一声门外的呼喊,麻利的起床收拾利落出门了。
素月背着小包袱下楼的时候刘封和马毅已经在桌上坐着吃早餐,远远的素月就看见他们拿筷子指着柜台上的告示说着什么。
“刘叔叔和马叔叔瞧什么呢?”素月一边在桌边坐下端起马毅给她晾好的稀饭吸溜了一口,一边好奇的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了那告示。
那告示墨迹清晰,浆糊还没干透,是刚贴上的,上边儿画了一个女童的画像,边上还写着些什么。
这个世界和现代的字并不相同,素月被拐时年纪太小,还认不得几个字,草鬼婆又绝对是不可能好心教素月认字的,所以她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文盲。
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问刘封上边都写了些什么?
“这写的是四年前云庆县某户人家于元宵节丢失一女童,丢失时年仅六岁,穿着粉色袄裙,左肩上有桃花胎记,若有人能提供有用线索可奖励纹银五十两,若提供确切地址,奖励纹银五百两,若能找到并平安送回将重谢纹银一千两。若找到长相相似但不能符合全部特征的女童,可带去临安城康乐钱庄请掌柜辨别,无论是与不是,都将报销全部车马费并奖励纹银五两。”
“真是大手笔!”马毅啧啧称奇,一口咬掉半个包子边嚼边说:“也不知这是谁家千金小姐丢了,这要是谁真找着了,那真是发了大财!”
“这么大的奖励力度找了四年也未曾找到,这位小姐恐怕……”刘封对此不太乐观。
“咱们小素月也是在临安府的地界被拐的吧,这地方人贩子怎么这么多?”马毅将剩下的半个包子丢进嘴里,一口喝干了碗里的稀饭,一边拿袖子擦嘴一边看了素月一眼。
刘封看不下去他不讲究的邋遢样,一巴掌将他抬起的手臂拍了下来,却注意到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素月猛瞧。
“看什么呢!”刘封纳闷的也转过头看了素月一眼,没发现与之前有什么大分别,只注意到这十几天素月瘦削的脸上成功被他们俩喂出了一层软肉,不禁满意的点点头,心中颇为自得。
“你看小素月是不是…和那画像有几分相似?”马毅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回头看看画像,又看看素月,不太确定的问刘封。
“嗯?”
刘封听他这么一说,两相对比,竟真的看出了几分相似。
虽然那画像上的女童瞧着圆润可爱,一看就被家人养的很好,而素月却过于瘦削,营养不良到干巴巴的明明十岁了却还像是七八岁,但桃花眼,小翘鼻,微笑唇这种五官细节都能对上,刘封和马毅对比着画像和素月,真是越看越像。
“哟,两位客官确实能带着这小姑娘去领点儿赏钱呢!”
店小二见他们在看画像,自来熟的招呼了一声:“咱们店里的画像前几天叫孩子们玩闹时撕坏了,这是昨个晚上康乐钱庄的伙计们新送来的。他们钱庄每个月都要送上一张新的,花三两银子租上我们柜台前的这一小块地方换了旧的重新贴上。哎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伙计唏嘘了一声,又转头去忙活了。
掌柜见他们似乎对这悬赏很有兴趣,也跟着多说了几句:“都找了四年了,这临安府地界的所有客栈都有他们租了地方贴的告示,也不见真的找到,太可怜了。若只是贴上三五个月,我倒也不会收他们的钱,毕竟谁家还没有孩子呢。”
“但他们非要给钱,说是一直找不回来就要一直贴,不好长期叨扰了我,还要仰仗我给问起这告示的客人们多说上一些情况,怎么也得给上些辛苦费。我推脱不过,只好收了。”
“你们带的这小姑娘眉眼倒的确是与这告示上的女童相似的很,不过若是她父母健在,还是不要去领那五两纹银的赏钱啦。”
掌柜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这几年有许多人带着或真或假的信息找上门去,也有许多人带着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童前去领些赏钱,但一直都没有真的找到她。康乐钱庄虽然从不心疼那些撒出去的银子,但她父母一遍遍从满怀希望的相认,到仅仅是相似的失望而归,恐怕心里也是痛苦难当吧。”
刘封听罢沉默良久,谢过掌柜后便支使马毅去将马车架来,自己拄着拐带着素月一瘸一拐的出了客栈。
待出了这座小城,刘封斟酌许久,才问素月道:“你可还记得自己何时被拐的?可还记得父母亲人的住处?”
刘封本想先带着她去上任,等过些天其他部下也到了,再派人带她一起去寻找亲人。但见了那告示,刘封又觉得先带她去那康乐钱庄看一看也好。
毕竟完全顺路,一点也不会耽误时间,刘封也希望素月能早点与家人团聚。
素月想了想,回答他道:“我记得我就是四年前被拐的,被拐的时候,外面很热闹,有很多灯!住处…住处不记得了…”
她没告诉刘封自己的父亲当时是云庆县令,因为她觉得没必要了。
那张告示上的所有信息都指向了她,她就是康乐钱庄找了四年的女童。
素月觉得很疑惑,她想不明白会是谁花费这么大代价找她。
父亲与母亲貌合神离,虽然母亲中了蚀心蛊本来就命不久矣,但父亲的冷落忽视也是母亲病情快速恶化的推手。所以父亲是绝不会费尽心思寻找她的下落的。大概最多也就是故作悲伤,假惺惺的流上几滴泪罢了。
难道是外祖家?外祖家这么有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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