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并不和煦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将初放的梨花吹下枝桠，花瓣被夹杂在风里，吹到了空中打旋，寒风逼得路过的人裹紧了外衣，匆匆朝着更加温暖的室内跑去。
跟着带路者的背影，柯米走上了台阶，他的身高将近一米九，体力也不错，看着带路老师在爬上第二层后就有些劳累地开始借助一边的扶手，他也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爬到四楼后，柯米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前，办公室的大门紧闭，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只有桌椅和文件柜组成的过道，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只有门板敲在墙上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
但走进去后，就会发现办公室其实面积不算小，只是里面摆了太多的桌椅，这才显得有些逼仄。
于是，从进门后到走进过道的现在，柯米的腿侧已经撞了三次桌角了。
“来，柯老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座位了。”
揉着隐隐作痛的大腿，柯米的视线从带路老师的后脑转移到了桌面上，和周围摆满了书本教具或是充满个人特色的私人物品的桌面比起来，即将属于他的这张桌面只摆着标配的电脑，仿佛一座初次迎接外人的孤岛。
“谢谢。” 柯米取下自己的单肩包放在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指腹碰到桌面，传来了冰冷又平整的触感。
“他们应该都去吃饭了，那等下午我在介绍你跟大家认识，对了柯老师，我们上个月有老师结婚了，现在宿舍空出来了一间，你还需要吗？”
“不用了，我找到满意的房子了，谢谢朱主任。”
“哦，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了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柯米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啊，朱主任，新同事来了？” 年轻的女老师放缓了脚步，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后互相点头问好，女老师踱到了她自己的办公桌附近，柯米注意到对方拉开抽屉，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对，这是柯老师。”朱主任回复着，又转头看向了柯米的方向：“柯老师，这是小于老师，你之后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她。”
“朱主任，新同事面前就不要叫‘小鱼’老师了吧？”女老师苦哈哈地笑了两下，对话的期间，她已经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重新抬起的两指之间夹着一张磁卡。
“又忘带饭卡了是吧？”
“哈哈…对......”
“那正好，小于老师，麻烦你带柯老师认认路，一起去趟食堂吧。”
“ 唉…”
柯米无声地旁听他们的对话，直到自己的名字被重新提起，他看见于老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抗拒，但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后，她很快将表情变得正常，但声音依然有些拖延：“…那行，那柯老师，咱们现在就走？”
“好的，麻烦你了。”柯米站起身，小心地离开那条对他来说有些狭窄的走道，走出办公室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朱主任略带深意的笑容。
真是个爱操心的长辈啊，好的坏的各种意义上…
“今年可真冷啊。”走到楼梯间的时候，于老师率先开口搭话了，此时正值午饭时间，楼道内只回响着她一个人的声音：“朱主任给大家介绍过你，柯老师之前是在国外生活吧？吃得惯那的饭吗？”
“嗯，确实，我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快适应国外的饭菜的。”柯米笑道：“结果到了国外之后才发现，原来老外的餐厅不会只有煎鱼，蛋糕的口感也不像敞开了口放了一晚上的饼干，也不会从肉汤里尝到一股糊底的味道。”
“额，你家里，是谁在做饭啊，做得很难吃吗？”
“我的母亲，她是英国人，很遗憾她只是热爱，并不擅长对付食材。”柯米抬手，示意转过头和自己说话的于老师下楼梯时注意脚下：“但也多亏她这些年的努力，没能让我养出挑食的习惯。”
“你是混血啊柯老师，怪不得长这么高。”于老师也笑着说道：“刚看见你的时候都吓到我了，想说办公室里怎么有个像模特一样的人，要不是朱主任还在那我肯定拔腿就走——啊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于老师和朱主任关系很好吗？朱主任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般吧，主要是朱主任人比较热情，她对所有人都这样。”于老师扶着把手往下走，边说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他：“今天，应该是因为我之前和她抱怨过家里摧婚太烦了，所以她才那个什么你了，不好意思啊。”
柯米笑了笑，还没给出回应，就被从楼下传来的激烈的脚步声打断。
有两个男生从楼下跑了上来，他们年纪相近，看着关系也不错，本来还在嬉笑打闹的两个人在看见老师从楼梯下来后，立马收起张杨的青春笑脸，装作正经地从老师的身侧走过，但彼此的胳膊还在隐秘地推搡打闹。
柯米稍微侧过身，让两人能够并排通过，短暂地擦肩过后，柯米看见其中一个男孩搭上另一个人的肩膀，就这么悄莫声息地，再次打闹着跑远了。
于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随后转换了话题：“不过刚看到你简历的时候真的吓一跳，这么好的学历，为什么不选择在国外深造或者找工作，要选择回国呢？”
“学校而已，不能代表什么，于老师太高看我了。”柯米敛下视线，听着男生们的脚步彻底在脑海里消失。
“不过，做老师算是小时候的梦想吧，而且我以前住在这附近。”
“ 要是当初没有出国的话，我大概就会来这里上学了。”
“那你成绩这么优秀，搞不好会让你直接留校呢？”
在对话中，他们下到了一楼，柯米刚走出教学楼，还没回复于老师半开玩笑半夸奖的话，就从背后感到一股强烈的，无法忽视存在感的视线。
柯米立刻转身，抬头看向视线的方向。
正午，高高悬挂的太阳就像冰箱里的灯泡，不带丝毫的温度的光线将柯米的脸庞照的惨白。
“柯老师?怎么了吗?”于老师有些疑惑地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那是对面教学楼顶楼的教室，透过窗户能看见靠墙摆放的画架，除此之外，那里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请问，那边的教室是做什么用的？”
“哦，那是艺术系的画室。”说到这里，于老师变得有些自豪：“柯老师你应该听说过吧，我们学校的美术专业可有名了。”
天空的流云被吹动，白色的花瓣飞舞在空气中，看着那扇空荡荡的窗户，柯米缓缓地吐了口气，口中吐出的白气消散在空气里，他突然觉得很冷，只能抬手将脖子上的围巾裹得更紧了。
他的身材高大，这条本来就只能将将围出第二圈的围巾再一次地收紧后，便从脖颈处传来被挤压的感觉，渐渐的，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嗯，我知道。”
[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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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柯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