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问城

高楼层叠,车水马龙。

叫卖声、打闹声,嬉笑怒骂不断,宛若潮水一般向她扑面而来。

裴祀之站在闹市中,茫然地打量四周。

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进入了生死境,这里实在是与她之前所以为的鬼域完全不同。

传闻此处恶鬼丛生,尤其是在进入鬼门关前,那名为慈悲之鬼也对此处多有隐讳。

她本来也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即使眼前是刀山火海,她眼皮也不会跳一下。

可现在——

“仙女姐姐,你要糖葫芦吗?”

小女孩甜甜的声音将裴祀之拉回神来,她低下头,便对上了一个看上去不过到她大腿的女孩,两颊飞红,正紧紧地攥着一旁老者的衣衫,大眼睛期待地盯着她。

裴祀之许久未曾经历过这种情况,她向来对这些小女孩束手无措,所以每次都是尽量满足对方需求,然后能够打发走人。

这一次,她仍然是下意识去掏腰包,却在手指翻找的途中,手指突然顿住。

她惊讶发现,自己果然找到了一个钱袋子。钱袋子上是一个被精致绣过的“瑶”字。

裴祀之眼睫微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形成,特别是她此刻正身穿着天问宗精英弟子的服饰。

她的手指一紧,很快找出了相应的货币,递给小女孩,声音紧绷:“小妹妹,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在心里道:这里绝不是死渊,至少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暂时’不是。

果然,那小女孩接过了钱刚准备离开,听见她这句话有些疑惑地扭过头,“这里……?”

她与身旁的爷爷面面相觑,“这里是天问城呀?姐姐你是外地人吗?”

裴祀之掩去翻腾的眼眸,郑重其事地将整个钱袋子放在了小女孩手中,在对方惊讶推脱下,她哑了嗓子,“你们能跟我讲讲如今是何年,天问城又是……还有如今的修真界又是怎样的情况吧。”

“这些就当是,”她语气艰涩,“就当是你们的辛苦费。”

如果这里真是她记忆中所在的时间的话,那么这鬼门关所牵扯到的事,恐怕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甚至和她娘亲也……脱不了干系。

没有人会拒绝一大笔钱,尤其是这些本就靠些小本生意过活的百姓。

那老者接过钱袋掂量一番,又取出其中金叶子、银锭子、几串铜币眼前一亮。

打量片刻裴祀之后,毫不犹豫道:“行,看姑娘应当也是修炼中人,咱们就去最近的迎仙楼慢慢讲吧。”

迎仙楼。

裴祀之暗暗观察楼里情况,发现这里果然和记忆里听闻的并无二般。

说起这天问城,曾经也是一处奇城。

隶属当时尚且弱势的天问宗,但仍然能屹立数百年不倒的繁荣。

记得有一句戏言。

都说修真界都是仙宗护佑其城,可天问宗和天问城在裴灵瑶还没起来之前,确实倒过来了。

天问宗一个不足百人的小宗,后来之所以能在当时百花齐放的仙宗屹立不倒,其中很大一个原因都是因为天问城的庇护。

天问城虽然是个凡间城池,其中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但这里的‘普通’和其他普通不同。

天问城自从打量收留散修中人后,逐渐实现了潜移默化,从一开始被修仙所感染,到后来的全民修炼。

其实裴祀之从方才就注意到了,那卖糖葫芦的爷孙俩,身强体壮,虽然几乎感受不到修炼者的气息,但是其体魄至少是接受过淬炼锻体过的。

而随着同他们进入迎仙楼这条街开始,灵力越发浓郁,中间夹杂着许多音修、剑意甚至还有佛息。

随处可见,扛鼎健步如飞的老者、飞檐走壁的孩提、肩扛大刀痛打花心郎的妇人。

而进入迎仙楼后,更是明显。

剑修佛修遍地,甚至连餐桌上的菜品都有灵力加持。

裴祀之收回视线,感慨。

还真是应了那句:筑基遍地走,元婴多如狗。

哪像如今,灵力稀薄,修仙必须要靠灵脉觉醒才有资格修炼,甚至连天地之间灵力都能够感受到明显的杂质。

没有灵脉的普通百姓修炼,几乎是自寻死路。

可这里不同。

“姑娘看模样应当是天问宗弟子吧?”这次说话的是那位卖糖葫芦的老者,方才一路便一直打量她,“我那小孙儿不懂事,不认得仙长,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仙长可是来打探咱们城中近来的失踪案?”

裴祀之坐在靠窗,她无声地打量此处的氛围,心中大概有了计较,尤其是在瞧见楼下几个熟悉的弟子服身影时。

听见老者的话,她回过神来,不动声色道:“没错,宗门对此事极为关心,不知老人家可曾听说过什么?”

老者叹气摇头,倒是回答了她之前问过的问题,“仙长之前问如今是何年?看来修仙宗门果然如传闻一般,不知今夕何夕。”

裴祀之注意到老者说这句话并非调侃,甚至还带着一丝怨念。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这是事实。

大多数修炼中人都比寻常人更加长寿,即使是天问城中大多数百姓都能修炼,可到底觉醒灵脉的仍然是少数。

更多的是强身健体,长寿也只是比未修炼之人多出数十年,并没有离谱到近百年千年。

她视线扫了眼楼下,发现有天问宗弟子似有所感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看清少年青涩的脸后,裴祀之瞳孔猛然一缩,五指骤然收紧,指尖泛白。

张元妄……

“今年乃是天历800年,如今的修真界可了不得啊,”老者还在继续说,“听那些散修仙长说,现在的整个世界的灵力都磅礴而出,修真界乃至于咱们这些俗世,可谓是天才一个接一个,宗门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今天不是这个宗门成为第一,明日就被黑马拉下台,瞬间泯然众矣,听说咱们宗门最近就有一位裴仙长,那厉害啊,叫那个什么……那个什么来着?”

老者挠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问裴祀之,“仙长,你也是天问宗弟子吧?你可知道那位裴——”

他说到一半,就被一道惊喜的大嗓门打断。

“裴师姐!”

身着绯红弟子服的少年快步上前,一把就要去拽裴祀之的胳膊,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苍白的手牢牢截住。

张元妄笑眯眯地将少年的手拿来,“元师兄,男女授受不亲。”

随后他又看向那边被遮住半边阴影的少女,莞尔,“师姐,我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居然来了这迎仙楼,这里可合师姐口味?若是喜欢的话我这就让几位师兄把厨师请回宗门。”

“张师弟你够了啊——”有弟子调侃他,“你这是仗着裴师姐对你好,就开始恃宠而骄,你也不害臊,还当真使唤起几位师兄了,诸位,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有鹅黄师妹探头,“张师弟你可真是不厚道,师姐你快管管他!就他这嘚瑟劲,若是你们哪天成了道侣,恐怕都得骑在你脖子上了——哎哟!师弟你打我干嘛!”

张元妄笑骂:“谁让你这张嘴没个轻重,我对谁不尊重也不会对师姐,师姐你说对不对?”

他看向那边始终没有说话的‘裴灵瑶’,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方才在窗外对视的那一刹那,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股恶意萦绕在他脑后,让他没来由后背生凉,可他也没觉得不对劲,毕竟此处有灵瑶师姐在。

恐怕是他们方才才从命案现场过来,还没缓过劲来。

“……”

静。

天问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两人怎么回事,裴师姐怎么一声不吭,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坐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原本才从那边缓过来的森然感,再次席卷而来。

有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之前的鹅黄师妹摸了摸手臂,小心翼翼喊道:“师姐?”

裴祀之紧攥着拳头,艰难地控制着此刻翻滚的气息,深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兴奋。

张元妄……还有这些曾经害她娘亲之人都在,她必须得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当场拔剑报仇。

她必须先弄懂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成为她娘亲年少的模样,经历这场可以说是改变修真界最繁荣直接毁灭性地颠覆。

若这是鬼门关给她的考验……

她的血脉贲张,紧咬舌尖的刺痛感让她意识到此刻的真实。

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回过神来,她调整了忍不住上扬扭曲的嘴角,学着娘亲的模样,冷冷出声:“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众人见她出声,皆是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实在是裴师姐不说话时的那种无形威压实在骇人,整个宗门上下也只有张师弟能够面不改色地和她日日相伴。

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冻成冰块了。

见‘裴灵瑶’发话,大家争先恐后地都想交代邀功。

可这时候,有道年迈的声音微颤。

“你,你就是裴灵瑶?!”

老者的声音近在咫尺,裴祀之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推桌而出。

玉质的桌面,在她的身前一阵巨响,瞬间分崩离析。

玉石粉弥漫地整个二楼都是,粉尘过后,是老者惊怒悲痛的神情。

裴祀之想要动手的动作一顿,而在她身旁,是已经做好准备的宗门弟子。

有弟子打量老者,以及他身后看不出表情的小女孩,突然醒悟惊道:“是你们!”

“师姐就是他们!他们就是这次命案的凶手!”

可是这句话一出已经来不及了,老者颤抖大笑,在爆体前留下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你们天问宗的人还敢送上门来,你们不是在找为什么要杀那些散修吗?来啊,来找我吧,找到我我就告诉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退开!”裴祀之厉呵,一把抽出身旁人长剑。

长剑一甩,撞上了那人爆体的灵暴。

剑意一颤。

裴祀之紧接着在暴乱中听见一声惊呼:“张师弟的命剑!”

“轰!”

灵暴被阻,可那把玄色的命剑,却彻底碎了。

裴祀之‘惊讶’回头,对上少年煞白的脸,歉意道:“抱歉啊师弟,我没想到——”

少年对上她的视线,暴怒不得不按捺,从牙齿缝挤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咬牙道:“不,不怨师姐。”

迎仙楼每日人来人往,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其他桌的关注,很快这边就有弟子去前往交涉,表示这次迎仙楼诸位的钱天问宗掏了。

裴祀之没打算在这楼里久留,她方才就发现在那老者说话中途,一直没有吭声的小女孩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就很快离开,失去了踪影。

她快步走出迎仙楼后,停也不停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师姐——”身后是张元妄等人追上来的动静。

裴祀之脑海里有许多疑惑,比如说鬼门关为何会把她带回这近百年前,这场曾经轰动一时。时间跨服长达百年的一起命案。

但她印象极其深刻,在她幼时翻阅藏书阁天问宗建宗史以来,就是这一次命案的发生,修真界才有了鬼修的概念。

但那本书写得极其模糊,只是一句话,就概括了这座传奇古城的生与死。

“天问城因天问宗而生,也因其而灭,鬼修初现,此后百年鬼修堕入邪道,受世人唾弃,镇于死渊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当时的裴祀之本来以为鬼修是后来裴灵瑶斩妖龙,落封印而镇压进死渊,可是现在想来那句话实则并没有明确来龙去脉。

方才那小姑娘所指的方向就是此处。

裴祀之站在一处巷口,那股阴暗潮湿的气息不断地上涌,她紧了紧方才尝试唤出的命剑。

或许是命剑发现自己的主人换了个芯,可两人之间微妙的连接,还是让它第一时间现于自家命主需要的时候。

裴祀之能感受到命剑源源不断传递的剑意,那是属于她娘亲的气息,在她最浮躁的时候,宛若一缕冰泉,让人彻底冷静下来。

她站在巷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身后的人追上来后,看向因为焦急而脸颊泛红的张元妄。

她极度厌恶这张脸,尤其是他面对娘亲时虚伪又殷勤的模样,结合他之后做过的事情,只会让她想吐。

张元妄被那双冷眸盯上,后背汗毛骤然直立,那种隐藏在暗处的威胁感再次将他包裹。

他攥紧拳头,掌心的湿意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不知道为何,被眼前人盯上的那一瞬间,他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可是明明那件事,除了他和师父谁也不知道……

“师,师姐?”他控制着对眼前人的畏惧,紧抿着微颤的唇,将话题转向眼前,“你已经知道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了吗?”

裴祀之闻言挑眉,“案发现场?”

她可不这么觉得。

不过,她扫了眼身前这群天问宗弟子,或是畏惧,或是惊骇,时不时地将视线落在这处深巷之中,似乎里面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存在。

最后将目光落在面色发虚的少年身上,抬了抬下巴冷声道:“你,进去看看。”

张元妄本来还在盘算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本来只对他一人温和的师姐,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

甚至还将他推在最前方?

若是以往,本来应该是裴灵瑶亲自打头阵,他们只需要跟在后面受人庇护,等到一切结束后回到宗门,师姐自然不会一人独揽功劳。

毕竟,她可是从俗世出来的大小姐,能回到宗门就已经不错了。

当然,这些想法张元妄从来不敢说与他人,若是被那人听闻,以她的性子,两人再不会有其他的交集。

可他必须得依附于此人,才能……

他闭了闭眼,将所有外露情绪收敛,毕恭毕敬道:“是,一切听师姐安排。”

他与裴灵瑶擦肩,在离开前轻声道:“师姐别怕,有我在呢。”

裴祀之:……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指尖泛白,胃里翻滚。

张元妄转身进巷,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是好时,突然感觉一道夹杂浓烈杀气的剑意袭来,熟悉的气息让他骤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他闪身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的剑风来势汹汹,从一开始就杜绝了他躲开的机会。

张元妄察觉出对方是真想置他于死地的恶念,惊骇有余,想要唤出命剑去挡。

可他忘记了,自己的命剑在之前的迎仙楼就已经被他的‘未来道侣’丢出去,早已经碎成了渣渣。

现在召唤出命剑,无疑是自找死路。

“轰!”

狂风四起。

巷口的众人在人进去后,就一直翘首以盼,可巷子内的雾气浓郁,完全遮挡住了里面的情形。

只听见一声巨响,□□坠落的闷哼声传来,众弟子才算回过神来。

裴祀之在众人发现前,便‘忧心忡忡’地指使命剑将人给驼了出来。

她看见少年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孔时,先是不厚道地显些笑出声,不过很快她还记得此刻的身份,用惊呼来压抑笑意。

“哎呀,师弟你怎么会这样?”她连忙上前,将他接下来,上下打量心疼不已:“你怎么出血了?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你的修为不至于连这里都进不去,你们之前不是还找到了这里吗?难道是别人……?”

或许是第一次听裴灵瑶说这么长一段话,原本还担心的众弟子回过神来。

对啊,张师弟之前可是和他们一起进去过,一点事都没有发生,里面最多也就是迷雾重重了点,看上去阴森森了点,不至于这么娇弱吧?

看上去连深巷的外围都没走进去。

莫非是因为——?

有弟子瞄了眼看上去格外焦急的裴灵瑶,又看了眼捂着脸听着少女的担忧,始终不吭声的少年。

他们悟了。

好你个张元妄,张人精啊,怪不得这么得裴师姐亲睐,感情是故意装柔弱博取同情?

有人阴阳怪气道:“师姐你对张师弟可真好,不过他向来天资不好,这样也很正常。”

“对对,”之前在迎仙楼的大嗓门少年,颇为嫌弃地瞥了眼张元妄,“张师弟既然受了伤,恐怕也不会再进去,师姐我们先进去吧,让张师弟在这里把风,也好过再进去受罪。”

裴祀之背对着众人勾了勾嘴角,“好啊。”

她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张师弟确实修为低下,是该好、好、长长记性了,否则再遇到这样的事,我该多心疼啊。”

“师弟,你觉得呢?”

张元妄紧紧地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咬牙道:“……师姐说得对。”

裴祀之闻言扬唇一笑,抬手将命剑从握于手,转身后在巷口别过头:“诸位,走吧。”

众弟子回神,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他们的脑海里仍然回荡着方才的画面,原来向来冷清的裴师姐笑起来居然如此动人。

有人收敛情绪,有人惊讶不已,更有人心思万千。

张元妄在众人消失在巷口后垂下眼帘,指间有金烟消散,缕缕细烟汇入微风,卷向城中主楼。

上留匾额:城主府。

与此同时,鬼门关外。

慈悲扭过头便发现那三位已经出来了。

杀戮扫了他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自己给自己顺毛的金毛,皱眉道:“这就是那只鬼的灵宠?”

他伸手想要去碰,谁知道对方金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躲开了。

“……”杀戮动作一僵。

慈悲瞧出他的尴尬,转移话题,“你们找出哪里出事了吗?”

艳娘回过神来,“我之前在前往鬼域的时候,又去了一趟伏龙洞附近,那边的阵法已经越发的淡薄,”她神色凝重,“魔气也越来越浓郁了。”

“伏龙洞?”慈悲闻言一愣,“是你之前去的那地方,东西拿到了吗?”

艳娘看见小金毛后背淡淡的魔气和滚烫的皮肤,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没有,说什么黑龙洞府……”

她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另类的魔域,我在想,从一开始,那魔气就是从伏龙洞泄露的。”

“你的意思是?”

杀戮不耐烦:“还能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伏龙洞是死渊除了出口外,唯一能和外界有联系的地方,当初艳娘去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我看这就是外面那群人的阴谋。”

“想让咱们死渊乱起来,”他又想伸手去碰那边蹲在鬼门关前的小狮子,“也不想想如今究竟是哪一方先出乱子。”

方蕴道抬了抬金眸,一爪子将那只邪恶的手拍下。

杀戮:“……”

艳娘被他委屈的表情逗笑了,“行了行了,裴姑娘的灵——嗯,朋友,裴姑娘的小朋友哪里是让你碰的。”

小金毛舔了舔爪子,总算舍得将目光从鬼门关移开。

艳娘似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惊讶道:“你想进去?”

她和另外三鬼面面相觑,摇头,“那恐怕不行,况且裴姑娘不是说过吗,你现在最好不要进鬼门关,你进去也只能给她拖后腿。”

她凝视金毛,见对方闻言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像是在承诺。

“……”这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可她又说不上来,方才在见到这金毛的第一眼,她就下意识想到了之前在伏龙洞遇见的那头巨狮。

但当时的巨狮与眼前这个小家伙完全不同,不论是给人的感觉亦或者是……

小金毛确定自己真的不能进去后,也没有再纠结,而是根据之前裴祀之的嘱咐,找到了四个鬼当中被称之为“艳鬼”的那位。

他蹲在女人身旁,心下却有些担忧。

方才他一直守在鬼门关,就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如今被困在兽身,再加上之前被魔气感染,否则必然不会让少女一个人进去。

他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相反他从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少女犹如闯进黑夜的一抹红,浓墨重彩。

那时候他心底就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能带他离开这无尽的黑暗和折磨,当时的裴祀之或许只是看他可怜,随口对他说了几句。

可他这么多年来,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不是依靠别人,而是一句话的力量往往是无穷的,少女走后,他就像黑暗中多了一个能够追随的身影,那时候的他就知道。

是时候了,他可以出去了。

这一次,不会只是黑夜。

他相信她,可相信是真,但也会担心,那鬼门关不太对劲。

他想要让这些所谓的鬼修察觉这件事情,于是方蕴道伸出爪子扒拉了女鬼的衣摆。

艳娘本来是打算和杀戮他们一起去伏龙洞的方向去看看,毕竟那里光靠着尹嶂和安青白支撑也不太现实。

魔气越来越浓郁,他们得早做准备和打算。

谁知道刚要离开,就感觉衣摆一重,她低头,就对上一双金眸。

她瞥了眼那边已经先行一步的杀戮等鬼,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你想要说什么?”

小金毛见她低下头,便很快收回了爪子,指了指鬼门关的方向。

怕她看不懂,还想要去碰自己烫得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后背。

艳娘连忙制止他,“你别碰别碰,这魔气我也处理不来。”

随后她在小金毛冷静的注视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看了眼金毛后背的魔气伤,又看了眼鬼门关,原本只是想敷衍一下,尽快追上那边的杀戮等鬼。

可是这不注意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关注伏龙洞那边倾盆的魔气,所以对于这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注意。

现在——她隐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前不久在伏龙洞才感知到的。

她倒吸一口冷气,向来垂下的凤眼瞬间睁圆,不敢置信道:“……魔气?”

“魔气!?这里怎么会有魔气!?”

她恨不得将那边已经离开的三鬼揪回来质问。

艳娘胸廓起伏,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发现那缕魔气极弱,萦绕在鬼门关内。

她看向始终冷静的小金毛,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想要进鬼门关的原因?”

小金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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