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帛没有参与这次的献祭，她在神像移动的那一瞬间，献祭了罗盘的灵魂，在罗盘哀嚎声中决绝地走向了副本出口。

【玩家罗盘，确认死亡】

冰冷的机械音传到了顾秋风的耳中，他耸耸肩，看着面前高大的神像：“喂，发什么呆，来审判我的灵魂。”

【我听错了吗？顾老板什么意思啊，他不是明明已经找到通关的方法了吗？】

【这个新人怎么从头到脚都在作死啊，明明已经可以顺利通关了我晕】

【等等，顾老板不会是想探寻凤凰神副本的完美通关吧……】

【问题是这个副本之前也有不少的直播录屏，我记得完美通关只能是通过凤凰神的审判吧。没几个玩家能做到的，谁这辈子没犯过一点错误呢，只要有一点不好的想法，灵魂就会被凤凰神吞掉……A级玩家比如木偶师都不敢这么干吧】

【救命啊，凤禾在哪，救救顾老板啊！！！】

“你分明可以出去的。”成年男性声线的神像缓缓说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灵魂真的可以通过我的审判？”

顾秋风无所谓道：“不能啊，我的灵魂估计会比一般人还要漆黑。但是为了把我的小艺人带走，没办法啦。”

卡牌的储存技能限制很大，顾秋风想要把这个副本的boss带走难度很高。他必须想办法诱骗面前的凤凰神脱离神像，通过本体和他接触，灵魂审判是最好用的借口。

顾秋风亲眼见证萧钟的死亡，知道灵魂审判中自己从□□到灵魂都会发生不可逆的异变，好似辐射一样，他也不确定储存这个技能需要持续多长时间，才能把这个副本boss整个装走，顾秋风只能赌自己在灵魂尚未死亡之前，可以完成储存技能。

脑海中好像突然多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窥探着他心底所有隐秘的想法。顾秋风下意识地收敛起思绪，然而很快就赶紧到身躯深处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细密的疼痛。

他想要蜷曲身躯自保，但移动的居然只是灵魂，灵魂差一点就变了形，顾秋风忙稳住心神，压住自己阻挡疼痛的**，任由痛意从躯体深处顺着血管蜿蜒到四肢的神经末端。

顾秋风喘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灵魂应该是已经与boss的真身彻底接触了。

他慢慢施展存储技能，在祂审判的过程中，不动声色地悄悄偷取着祂的灵魂。

在他理智飞速流失的同时，顾秋风感觉到他的□□好像因为不断扭曲的灵魂也发生了一些逐渐的、并不算好看的变化。

快一点……

顾秋风悄悄吞食着祂的灵魂与记忆，储存到他的空白卡牌里。

一些属于凤禾的记忆也在他面前悄然浮现。

顾秋风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理智的缺失而出现的幻觉。

随着审判的进行，幻觉与疯狂并现，好像他已经不再是灵长类动物，而是某些癫狂又可怖的存在。

再来一点。

顾秋风看见凤凰村的兴衰。

这里从前有一位天地自然依存的山神，山神性情温和，对万物都抱有着怜悯与喜爱，带着天地间灵气的山神有一天看见了因为逃荒来此避难的人类。

山神高兴又热情地接纳了他们。

而后，自然与人类和谐并存了一段时间，这里梧桐生长得多，于是村民们把他们爱戴敬仰的神灵称作凤凰。

可是人类的灵魂是会被外界的各种东西所污染的，扭曲了灵魂的人类将贪婪和**波及到了山神，他们把灾害与苦难一同归罪到了凤凰的头上。

在烧毁了神像之后，凤凰从梧桐绿深中堕落了下来。山神可悲地目测着这一场堕神的诞生，在祂最后湮灭的那一刻，祂还是遵从了对万物怜悯的本性，把自己仅存的善意与神性从堕神身上分离了出来，化身为村里一个小乞丐，永生轮回与堕神抗衡。

但是村民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面对堕落的神，他们选择诱骗外乡人来代替他们接受本该承受的审判，面对唯一善念化身的凤禾，村民们厌恶憎恨，一次次地让神的善念在轮回中快被消磨殆尽。

顾秋风咳出了血。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接近极限。

眼前的幻觉越来越逼真，祂的悲鸣与愤怒代替了他本来作为人类应该有的情绪。

腿好像已经失去了。

顾秋风渐渐感觉到重心的失衡。

他糊了满脸的血，看不清摔下去后会是什么后果。

邪神的神像在这一刻似乎微微动了，顾秋风曾有一瞬以为祂是想扶住自己。

可祂只是冷漠着，将代表顾秋风的那个木头小人扔了下去，冰冷的说着最后的结局：“审判……”

顾秋风微微闭了闭眼。

明明就差最后一点。

距离地面还应该有一段坠落的距离，可顾秋风却觉得自己的鼻尖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一阵梧桐绿意的味道传了过来，一直浸透到他的灵魂深处。

顾秋风的意识于自己灵魂的高处，看见了一头垂地长发的成年凤禾。

凤禾顿了顿，他看向顾秋风的时候，带了幻觉中凤凰那样如出一辙的慈悲：“先生，不审判你了，我放你走啦。”

明明已经是成人的相貌，可凤禾的声音还是十五六岁少年那般清澈干净。

“走吧，先生。”

随着凤禾的坚决又轻柔的声音，顾秋风感觉到灵魂上所有扭曲的地方都被调整好。

他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凤禾抱着，一步步送到了副本的出口。

然后，凤禾把他扔了出去。

*

“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他是这么些年唯一对你好的人。把他留下来，他才能一直对你好。”恶意满满的堕神看着凤禾，发问道。

凤禾吸了吸鼻子，从成人形态快速缩水成少年，他好像有些冷，蹲在梧桐树下把自己抱得死死的：“不了。先生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给我买衣服。他比所有人都应该要离开这里。”

堕神轻嗤：“只是一件衣服……”

“只是一件衣服啊。”凤禾说着，满溢留出的泪水勾勒出他的脸庞，“可这么些年来，只有他注意到我缺少了一件衣服。”

堕神道：“你输了。善意一旦杀了人，就也变成了恶。那位神灵临终前还是错信了这些人类，哪怕你轮回再多次也无济于事，人类根本不会去在乎善意是什么。”

凤禾嘴唇越来越白，他像是被冻坏了。

他想起来了，认识先生之后，他也和人类一样，被贪欲影响了。他贪图着先生给的温暖，于是就不可自已地污染了灵魂，干下了错事。

作为一份渺小的、轮回无数次的善意，他也要消失了吗？

凤禾觉得好像负面情绪一下子全面压了过来，叫他疲惫不堪。

他要湮灭在一次次生死与苦痛轮回的磨炼中，变成一片虚无，从此被恶念吞噬。

凤禾蹲在梧桐树下，麻木地等待着胜利的堕神对自己的审判。

却在这一刻，他听见了机械女音。

【十抽，无】

【二十抽，无】

机械声音好像卡带了一样，一遍又一遍毫无感情地重复着。

……

【一百三十抽，无】

【一百四十抽，无】

【一百五十抽！恭喜玩家抽取UR人物卡“凤凰的善念”】

【卡面生成中……】

凤禾看着身旁破碎成虚无黑暗的世界，一只手好似从无形中遁来，戴着满是血污的白手套，替凤禾抹去了脸上多余的泪。

周遭一切都消失了，好像他坠入了无间。

一个小人映入眼帘，朝着这个少年伸出了双手。

凤禾搭上指尖。

小人忽然变成了顾秋风。

他狼狈不堪地站在虚无中，体面和洁净在刚刚与boss的博弈中早已丢失。

“走了，说好的跟我走。”

顾秋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微微一使劲，把搭在他手心的那双手扯了起来。

“小屁孩，真是花了我好多积分。以后记得直播的时候给我赚回来。”

凤禾不可思议地被顾秋风拉着走在虚无中。

他张了张嘴，但却无从问起。

那个机械声音再次响起。

【人物卡生成成功！】

【恭喜玩家获得UR人物卡“凤凰的善念”

技能说明：精神攻击，一次攻击可使人类灵魂受到40％损毁

限制：副本内使用/一天冷却时间】

“愣着干什么，上车。”顾秋风催促道。

“哦。”凤禾这才呆呆地应了声，发现他们现在居然就在凤凰村的村口。

村口停着一辆大巴。

凤禾忙跟着顾秋风一道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村落。

刚刚他被人从生死的深渊轮回中拉了出来。

感觉像做梦一样。

凤禾还在感慨着，突然听见前面顾秋风惊叹道：“哇，好巧，大叔，你这次有驾驶证了吗？”

凤禾：“……”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先生说完这句话后被司机师傅甩了一巴掌，直接飞到了后排座位上。

凤禾冷静了下来。

好，不是梦。

这是真的顾先生。

*

公交车载着最后一班乘客缓缓驶入迷雾中。

而在各大城池的副本登入大厅，名为凤凰神的副本因为“副本boss出逃”的缘由在大屏幕上出现了“不可进入”的字样。

无数大公会和A级玩家都忍不住探寻起来了这个《致命沦陷》从未出现过的副本崩溃的原因。

那一天终端的玩家论坛热帖明晃晃并列了三条——

【谁能告诉我副本boss为什么还能出逃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副本bug】

【看了某新人的直播间，我想问，你踏马管副本BOSS叫哭包美人，拐BOSS当艺人，这届新人也太刑了】

【听说第三公会第二公会都在C城高价悬赏了一个刚通关凤凰神副本的新人顾秋风？】

看完三条连着帖子的玩家们：“……”

破案了。

不过这个顾秋风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当大家翘首以盼，C城的玩家们甚至围堵在副本大厅准备一睹这位玩家的真容，顺便看看他要怎么应对城市中接了悬赏的玩家们追杀的时候。

顾秋风悠哉悠哉，带着拐来的小艺人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向破败的D城入口，揉了揉鼻子。

他也是出了副本才知道，玩家所在城池等级是按照积分划分的。

好巧不巧，顾秋风为了抽UR凤禾，一下子花了二万七的积分，现在属于是赤贫阶级的平民。

他看着D城入口，突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顾秋风纳闷：“谁这么惦记我？”

他没有多想，带着凤禾走向D城。

而C城接了悬赏准备要顾秋风项上人头的玩家、凑热闹想看看这个牛逼新人是谁的玩家，在C城副本大厅等了一天一夜，硬是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C城玩家：“……”

C城玩家开始了集体怀疑人生。

第一个副本完了，但没完全完（后期继续回收遗留伏笔嘎嘎）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读者大大们～☆啾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凝紫倾华 、酸奶木糖 、三英里阳光 、平安喜乐、飓风南瓜灯、57810132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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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凤凰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