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孟浮

“孟浮,你老相好掉下去了!!”

孟浮动作一僵,被这一声嘴瓢的“老相好”震的头皮发麻,他伸着脑袋立在原地,往鬼群里挪了几步,心里默念着,但那一水闪烁着浓浓八卦的眼神,好似在说是谁喊出了这么倒反天罡的口号。

孟浮沉默。

“……”

孟浮不解。

“……嗯?”

孟浮震惊!

“这是什么邪门眷侣!”继月老和他的小娇妻之后,地府众鬼已经癫到这个程度了!

当然,好心的鬼如果听到他内心所想的,好心的鬼还知道内情的话,大概会告诉他小娇妻是在他之前孟婆的话本,受话本影响,正常的那撮还在延续上一代的爱恨情仇,邪门的那撮,已经走到更邪门的地方了。孟浮大概是不清楚的,他努力蜷缩着身体,企图将存在感压到最小。

看着说话的人顶着一张“你在胡说什么八道”的脸,有的迷茫,有的不解。

一双双眼睛仿佛在说:你们不是一对嘛?

目光相当的坚定不移。

孟浮备感无助,他企图要说些反驳的,又怎么也找不到形容词,一向淡漠的脸有些扭曲的,写满了邪门二字,他此刻满脑子还是月老管姻缘这事,又缩回犄角旮旯里,一副犯了病的模样。

一时思绪在“我穷了”“这都什么事儿”和“犯太岁”间反复横跃。

彼时距太初日已十分接近,河面笼罩着一层猩红的浓雾,这时候是不下水的。

浓雾里传来哀嚎,掉下去的鬼在水里扑腾,五官扭曲,死相百出。

孟浮看着河面蠢蠢欲动的晃了晃身形。

一堆无常蹿出来。

他揉着脑袋又缩了回去,磨磨唧唧的向水面上张望。

无常在喊墨兰。

鬼群里一个张望的鬼脸猛地转过头,死气沉沉的将渡船推入水,船头挂了一盏小小的灯,推着船入水的时候还露出一口尖尖的牙,看着水里下饺子似的鬼,眼睛绿油油的直馋的咽口水。

不明真相的无常又对着他叨叨“上船。”

孟浮甩了甩长袖子,被人推着,熟练的顶着众鬼“自己捞”的目光缓缓挪动到船上。

船荡着桨往深处行,黑白无常在岸上喊话,让大家找一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形如鬼魅,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东西的家伙。

听得孟浮心里直犯嘀咕。

他不敢把船摇的太远,只在浓雾稍微薄弱点的岸边,努力思索着上一回见月老时的情景。

那时也是浓雾之时,空无一人的边远远走来了一个人,那人在桥上停留了一下,只记得通体气度不凡,似乎是个俊美至极、叫人挪不开眼的男子,然后不等他多看一看,桥就塌了。

孟浮至今相信,是因为月老命里破他的财。

这更让众鬼有话题可寻,至今在话本里,还流传着一句甚是嚣张的谣言“怎么别家的不塌,他真的超爱”。

孟浮:“……”你们别太荒谬。

孟婆和月老的职位八竿子打不着就算了,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八百年不见一回,而这位素来的风评更是,啧,一言难尽。

众所周知,月老相思,属华胥龙族,从上数五千年,从下数五千年,能用八个字来形容:天生反骨,我行我素。

但是架不住地府的鬼实在是太闲,硬生生给凑成了一对,当然专指孟婆这个职位,没记错的话,孟姑娘还在时,这对已经常驻在虐恋情深里,比起人间话本里牛郎织女一年只见一次,就差相识了,一对有情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赚了不少眼泪。

从孟姑娘往上数,月老和孟婆在话本子就是一对,在他成了唯一一个男孟婆之后,以为是消停了,没想到,还真是没想到,这么个张冠李戴法。

也得亏月老长年在天上,压根不下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黄泉又人烟稀少,以月老的脾性,还真不好说。

如今这位月老相当有个性,最令人好奇的是他任职前和任职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因为他不止做月老该做的事情,还会代阿修罗司罚。

说的好听点,叫热爱工作、助神为乐,难听的,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是有一点没有变过,他们都说他活着让人胆战心惊,日后必定死也得死的惨烈至极……但后来一想,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当月老也相得益彰。

好吧,谈及此人,流言所到之处,这位月老年轻时候的底裤都被扒出来是红色的。

那位勇敢的壮士,至今已经还在红尘海中找不着出路呢,别的不说,绿帽子一顶又一顶,垒得都有半人高了。

孟浮一时失神,又蹲在船上徘徊不定。岸上加油打气的,殊不知此刻被打气的主角已经悄咪咪的躺平摆烂。

孟浮目光所及之处,有鬼差已经捞了一波自带功德分外好辨的,水淋淋的蹲在岸边打摆子,五官依然扭曲着,死的各有特色,刚掉下去的鬼还新鲜热乎着,一群人就这是不是,是不是,吵出了五百只鸭子的感觉。

最后一致认为它们都长的太平常了,挂不上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边,那位一看便极其有特色的那种。

孟浮看着一群湿答答死的各有特色的鬼,露出了迷茫又不解的神色。

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用着这俩形容词,泡发了应该都捞不起来吧。

据悉,忘川是河水通往令人恐惧的“渊”,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存在的了,那是一片死去的陆地,从地府成立之初就存在的,比之更久远的时代,连神明也未必能准确的说出它的来历。

他思绪又飘到一旁,心不在焉的摇晃着手中的桨。

不知来处的远客不安的在水里抱团打转。

他听见无常在岸上喊,这厮是不是冲下游了。

孟浮觉得甚有道理,并暗暗下定决心要打道回府,这时桨一摆,船一动,水面波光粼粼一闪,鱼的鱼尾泛着青色的光晕,跃起在本该鬼魂扎堆的忘川河里。

孟浮刚架起桨要再来一回,冷不丁后头升起一道三丈高的水柱,水柱过后,青色尾巴的鱼就被条紫色的大尾巴抽到了岸上,真使劲,摔的分外响亮。

岸上还在手忙脚乱,迷雾里只有孟浮知道那条大尾巴懒懒的耷拉在他船边。

……

无常脸上油光腻腻,桀桀笑,刀身磨的锃亮。

好像还有一句,孜然加麻辣,快乐赛神仙。

这脸黑成炭,皮厚成墙的家伙哈哈大笑。

几个打完牙祭的无常打了个饱嗝,只剩下一个焦乎乎的鱼头瞪着眼,不过该是天地灵气滋润的成果,难得的美味。

妖怪匆匆在水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咕噜咕噜的冒着鼻涕泡,“汪”的一声哭了。

瞪着泪眼婆娑的大眼睛。

“我的鱼!”

无常难免生起了那么小小的愧疚,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他背过身,掏出了一个笼子。

哭唧唧的匆匆进了笼子里和它小同伴的头骨大眼瞪眼眶,无常剔着牙想,这年头像他这么和善的无常哪里找?

“话说,我怎么这么想抽你呢?”

唉?

“孟浮!”

……

此时正被惦记的孟浮。

他默默望着那条紫色的大尾巴龙。

鳞片之上泛着玉一样的质感,在忘川水里又晃又摇,这诡异的场面竟然透露出一丝“我是傻白甜”的感觉,当然,我们首先先不提他究竟是不是个傻白甜,就说这位据说精于算计的神在水里自虐般的就和回了老家一样亲切。

然后听见岸上有鬼一会儿喊他的名字一会儿叽叽喳喳,孟浮迅速又板起脸。

——“一条龙在水里连个泡泡都不吐,会不会淹死了。”

——“得了吧,淹死的龙,比怕水的鱼还稀奇。”

孟浮耳朵动了动,把自己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缩好。

果不其然,水面卷起一阵浪涛,岸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孟浮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个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只见大家伙尾巴懒洋洋一扫,渡船扫翻了铺在水面上直直往下沉,扫的鬼连连高声喊爹,虽然浪都没打上去,独独只翻了一艘船。

孟浮想要藏起来的想法破灭了,足尖一点飞跃到一颗在水里漂浮龇牙咧嘴的头上。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别踩了”“别踩了”“头炸了”的声音一路回到岸上。

错开了岸上墨兰撕心裂肺的磨刀声,目不斜视回到摊子前握住了他的勺子,孟婆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一个被无辜波及的黄泉路人。

墨兰阴沉沉着笑脸,幽幽的问。

——“孟婆,你知道吗?”

孟浮不知道,孟浮不清楚。

龙在水里吐了一圈泡泡。

实力诠释了什么“别自作多情”,还有“都给老子死”的模样。

随后……走向就有点奇奇怪怪了,比如一刻钟后一尾巴把众鬼差扫得喊爹的龙在水里静默,突然冒出来的河神语气是糖分百分之二百甜,走着奇奇怪怪的范儿对着孟浮说:

——孟婆啊,你掉的是这个金龙、银龙还是这个月老呢?

孟浮:“金的。”

河神笑的花枝招展,扔上来一条打结的龙。

孟浮看见垂钓的退休摆渡人努力瞪着眼睛企图分辨出个一二,嘴里念叨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又看见无常腆着肚子四仰八叉的剔牙;末了岸上喜极而泣的一干鬼干嚎的忘我,连湿答答的无常们都还在加油呐喊“孟浮干死那条龙!”

孟浮:“……”有的时候,它们总让人做一些为难的事情。

孟浮试图反驳一下,自己只是个弱小又无助的黄泉路人,但是这话刚到嘴边他的目光对上地上打结的缩小版紫龙,迟疑了片刻。

“河神,这是……”

地上传来嗤的一声。

打结的龙扭曲的蹦哒进水里,在水面冒了几个泡泡后,随后露出一个英俊的,说不出哪里好看、但又哪里都好看的男人,只不过和他们想象中并不一样,没有所谓的仙风道骨又或者淡漠无所谓。

这位不愧是风评下滑到低谷的神,把惹不起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是个好东西,但这也并不损害他的俊美。

事实上,一个桀骜不驯的帅哥看起来好像更带感,而且帅哥有稳定工作、有能力、不仅上司器重,身材还嘎嘎好,不禁让鬼思考,到底是什么让大家产生了我上我也行的错觉,我上……也不是不行,胆子大的已经在思考,踹开孟婆自己上位的可能性。

从初恋到丧偶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孟浮猜想,如果那一时的激动可以变换成实质的话,大概月老已经是全民鳏夫了。

作为被丧的那个偶,孟浮只想说,谢谢你们,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人多。

当然,这些都是小问题,重点在于帅哥一开口就要做媒:“来个一线牵吗?”

那一刻众鬼的表情就好比走在路上被莫名创了的狗,做人的时候催,现在做鬼了也不被放过。

虽然这位帅哥很像是被迫营业,但是自古往上几十代,能把缘来一线牵用的跟要取它们狗命一样架势的只有这一个。

孟浮偶尔也会闪过这个念头,但这也不妨碍他把目光落到这位湿身帅哥隐约露出的结实腹肌上。

喔嚯。

再听着周边吸口水的呲溜声。

他有预感到这地府的天,就从一个湿身月老从水里冒出来那一刻从此变得昏天黑地,孟浮已经能猜出日后这位月老会在话本子都扮演什么角色了。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的心……良心突突的痛,孟浮捂着脸:“月老。”

月老“嗯”了一声,停止了被迫营业的做媒行为,自顾坐在一旁,一副自是不消于旁人客套的模样,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孟浮看了看这位高傲冷淡性格不确定的月老,又看了看狂野磨刀的墨兰,还有那个笑起来甜的腻死人一脸老爷爷慈祥的河神,总觉得这三个异曲同工的……异曲同工的相似,然后猛地收到了一顿河神爱的馈赠。

手里揣着金龙、银龙的孟浮真心实意的感慨:“您真的太慷慨了。”

2

月老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用他惯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态瞟了孟浮一眼,“奉茶。”

孟浮微微蹙着眉不说话,倒了茶默默走到一旁,那茶越喝越苦,但看月老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如此淡定的模样让顶着茶壶的孟浮想了片刻,自己抿了口一茶,还是一样的苦,味道没有变,又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偷偷倒掉了。

月老放下茶杯:“阿修罗的传承您知道多少?”

“在无暮之地,无昼之海。我与胥离寻遍所有地方找遍隐族之地,却没未有一人听说过这里,这事已经拖了太久,他希望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河神并不说话,一惯以月老的姿态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茶谈话,已是难得少见的,毕竟他的作风实在是……嗯。

“时间到了,它自然会出现的。”

茶喝完了,故事也讲完了,门内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河神问:“你来,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吧。”

他顿了一下:“了结因果。”

月老抚了抚手腕,“听说您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秘密。”

“我担了一个人的因果,冥冥之中就有条线串联在一起,因果是神的劫难,我的劫承在一个被世人所不容的妖怪身上。他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觉得我应该救他于水火吗?”

河神随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

“是他?”

他摸了摸断口,依旧不怎么在意:“不知。”

河神抿了抿唇,“可我看你却不止一条因果。”

“总有办法让他们消失的。”

河神想了想,目光似乎透过很远的地方,孟浮坐在外头喝茶,抱着茶杯一动不动,隐约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然后听见河神的声音,“神一辈子只有一条红线……但要斩断它却极其容易,只需要一把剑……”

月老耸肩说了句“我为它来”。

河神对着他笑了笑,被抓包的孟浮又把头缩了回去,河神笑嘻嘻的,“我或许可以告诉你一个方向,但它自始至终只能你自己去寻找,我告诉你的从来不一定是真的。”

“那是……孟婆?”

月老顺着河神意有所指的地方看出去,石头上正坐着个男人,心想不同于那些纤细的美人,还挺壮实的,看了一会儿,男人动了,动作有些怪异,看的月老突然沉思起来:“他是在抠脚吗?”

河神顿了一下,末了说道:“你看错了。”仙男不爱抠脚。

——

抠脚的孟某正绷直了嘴角看着眼前的东西,踩着脚底的东西吱吱的叫的惨烈。

鬼见多了,黄泉居然有老鼠了。

无常拎着笼子跳的欢快。

笼子里的匆匆瞪着圆溜溜的红眼睛,滴溜溜的打转,但那笼子太大了,无常跳的又欢快,匆匆在里头撞来撞去,干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

它越哭,无常就越快乐,孟浮见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

这场景简直说不出来的诡异,该说不说这地府的鬼都喜欢用笼子。

在孟浮还是个分不清性别的小孩的时候,那个性格顶顶好的孟姑娘是鬼界神女当中最格外突出的那个,便是也由那一日让他在笼子里颠来倒去,才发现原来这除了人界外还有另一方天地。

最后孟姑娘死了,孟浮成了新的孟婆,只是偶尔感慨孟姑娘放荡不羁的灵魂,连同在笼子里呜呜咽咽的哭声也成了难得的回忆。

孟浮有些感慨,看着笼子里可怜兮兮的小东西。

“匆匆。”这期间也见过不少偷渡的鬼,所以孟浮对于这一种妄图偷渡忘川的妖怪极其熟悉。

有句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匆匆这种精怪,从一而终坚定的执行自己撞南墙的计划,属性是人见人厌,谁遇谁倒霉。孟浮看着匆匆,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再一看,无常来时像个得了癔症一样突出。

鬼怪的悲欢并不相通,相似的病人好像又多了一个,他思索一下说道:“你终于还是疯了。”

荡漾的无常“啪”的一声酝酿的气氛碎的稀巴烂,吊了三角眼过去,又惊又恼,大概率是觉得丢了脸,着了套。

“这种妖怪平常并不多见,匆匆一族与地界相隔甚远,我观他们恐是有备而来,不知还有多少偷渡在忘川里——”

又一秒破功。

“孟浮,他跑了!”

远见眺望忘川水面,墨兰气势汹汹开着小破船,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阴沉沉的横冲直撞,硬生生扫荡出一条路,再一瞧那破旧的灯笼,再一瞧,船的主人正在岸上跳脚,气的失口大骂。

七七八八的动静大的感人。

可仔细再听之后就明白了,动静大的不是墨兰开的小破船,也不是船工骂人的话,而是他们脚下这片正在喘息的土地,这一刻是活的。

方才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是太初日。

3

地府有三条路通往黄泉,一条走忘川,一条走冥界,一条通天上人间界。

地府的整个陆地很奇特。

——它是活的,会喘息。

地府律中记载,太初日时,地府的整个构造会返古到山海大荒时。

——说的是,黄泉深处八百里黄沙进无活人,抬头是忘川,低头是冥界。

记载为大致隔三百年有一次永夜,天光不现,浓雾重重,遮天蔽日,忘川水暴动,淹没整个地府,鱼跃潮涨,鸟鸣潮落,直到把整个地府清洗干净,浓雾消散,潮水才会退去,然后归于平静。

而这一刻是太初日,月阴天。

前头说过,人死后要过奈何桥,须的喝孟婆汤,若不喝孟婆汤,就得跳下忘川河,只有爬上岸,才能重新走入轮回,但是他们等几百、几千年都未必能爬上岸,更惶惶那些渡不了忘川河便直接沉溺在其中,长此以往,执念只会越来重,失去了上岸的路,忘川又有了“哀嚎深渊”的称呼。

执念深了,便多了禁锢,岸上是禁,水里也是禁,它们上不了岸,就日日夜夜不停的哀嚎,水里也是怨恨,让忘川河上长年笼罩着一片遮天蔽日的浓雾,负担过重,便需要清洗。

而此刻便是如今这般情况。

地壳剧烈运动,大陆活了过来,喘气声连绵起伏,一低头就能看见他们脚下的忘川正渐渐沉入水里,大陆在分裂,又在聚拢,孟浮站的有些踉跄,一瞬间,身形一晃,足尖一点,宛如飞鱼一样,潇洒又飘逸,落在缓缓现出原形的黄泉土地。

船工还在破口大骂。

那艘船还直直往外驶去,外面的波涛,竟比往年经历的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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