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沈大小姐回来后,沈清饭后又多了个消食的去处,偶尔沈韵芝也会到他院子里来,蹭一顿半顿小厨房的伙食。

现在天开始暖和了,每隔两三天,沈清带着春生,沈韵芝带上烟烟,四个人还会坐车去戏院听听戏。

要是哪天沈韵芝懒得起身或是陪沈夫人出去逛街了,就会派烟烟过来打个招呼。

等烟烟走了,沈清打趣道:“春生,烟烟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一个是木愣子,另一个是块冰坨子,只对他阿姐有好脸色。

春生:“不是。”

沈清:“这么肯定?”

“嗯。”春生很认真地解释:“她长得不像阿爹,也不像阿娘。”

噗,沈清一口茶水快喷出来。

“就……这样?”

“就这样。”

呵,沈清想,要是按黑小子这么判断,天底下得出多少冤假错案,幸好,他不是父母官,只是自己的……嗯,暂且算管家吧。

不过——

“你这么黑,是随到你娘?”

春生摇头:“阿娘很白,我像阿爹。”

少爷和阿娘一样的白。

嗯?随爹?

沈清脑子里浮现出李管家白胖白胖的脸,随即明白什么,恍然大悟——

“原来老李不是你亲爹。”

“我说呢,明明听说他是个天阉,突然就从老家冒出这么大个儿子,你是他买来的,还是你母亲带你改嫁的?”

“ 我是自愿卖给爹当儿子的,他对我很好,我求过很多人,只有他愿意给阿娘买药,让我侍奉阿娘到最后。”春生的眼珠很黑,认真地较着劲地看向沈清。

连生气都像块木头,不,像块木炭了,火憋在心里,就差点着。

沈清撇开头,过了许久,才说道:“哦,老李人挺好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木炭又变回了木头。

**

又是一个午后,沈清吃过饭,在屋里等着春生过来一起消食,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烟烟替沈韵芝过来请沈清外出看戏,被沈清回绝了。

他看着略显空荡的屋院,浑身不得劲,招了春枝出去看看,看看是不是黑木头在哪个地方躲懒。

春梅柔声帮着解释:“春生不是个会偷懒的,可能管家那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

沈清:“我知道。”

所以才不放心。

约莫半个小时后,春枝火急火燎地跑回来,嘴里嚷嚷着:“少爷,不好了,春生受伤了!”

沈清猛地起身,眉头紧皱:“怎么回事,他人呢?”

春枝喘了喘气:“李管家带他去医馆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原来是跟李管家巡店的时候,两伙计打架弄翻了货,春生为了护住李管家,腿被货给压住了。

“还好跑得快,不然可就不止腿了。不过夫人怕影响少爷您休息,春生回来也会住到杂院去,那边床已经给铺上了,伤好了再过来。”

杂院是府里下人住的地方,也用来堆些杂物。

沈清重新坐下:“能影响什么,让他滚过来养伤,闲了逗逗木头,比看戏画画有意思。”

“少爷您就是舍不得春生,行吧,我这就去医馆找他们。”春枝说着就又要出去。正巧,李管家来了,来替春生赔罪,最近没法过来照顾。

沈清心里一阵烦闷,脸色沉了:“你人在这里,把他一个人扔医馆?”

“没有没有,春生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

春枝也才刚到。

沈清:“大夫怎么说?该上的药都上好了?”

“没有啊。”

“怎么问什么什么没有,你还是不是他爹!”

哦,不是。

但沈清也没改口。

李管家叹口气,十分无奈:“还没到医馆他就说没伤到骨头不用看,后面我让大夫也捏捏敲敲了几下,确实没伤到,他就更不肯让大夫上药,非得配好了药回来自己上。”

“也不知道犟什么,捂着衣服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我看春生面皮还是薄啊。”

沈清隐隐有个猜测,不会是因为那件红色底衣吧?

但脱/个/裤/子,也不至于看见上面的衣服,难道……底/裤也是红的?

啧,骚/气。

沈清又好气又觉得好笑。

“行了,派两个人把他抬到这来养伤,陪爷逗逗乐。”

春生和少爷关系好,作为便宜爹的李管家自然没意见,甚至很高兴。

“好嘞,这就去。”

“嗯,告诉他,他要不来,爷我亲自去请。”

“哎哟,可不敢可不敢,春生肯定乐意来的。”

就算不乐意,也得乐意啊。

最后春生是自己拄着棍子过来的,那棍子一看就是地上随便捡的,弯曲没型。

沈清:“你这样过来,不是要给我沈家安一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吧。”

“不是。”

“不是就给我少动弹,去你小床上躺好。看你平时管我管得挺起劲,总算是轮到你了。”沈清一脸你别想好过的样子。

当即让春枝用他的小金库去买三五斤骨头回来熬汤,并且必须!全部!喝完!

又让春梅去要根拐杖过来,支手的地方绑上些不要的碎布。

人都被支走了,沈清弯腰,凑到春生一张黑脸的上方,笑得不怀好意:“药上过了?”

“不说话就是没上咯?那爷来伺候伺候你。”

说着就要去掀开春生的长袍。

“少爷!”春生难得提高了音量,一把握住沈清的手腕,入手那刻,春生脑子里像被电触到一般,只剩下两个字——

好嫩。

沈清只觉得手腕一阵火热,面色古怪地看了眼春生,“放手。”

手腕的热度消散,留下一圈红痕,在白皮上特别显眼。

春生:“……少爷,抱歉。”

嘴里说着抱歉,手按紧自己的长袍,就像管家说的,像个黄花大闺女,此刻沈清就是要欺负他的Y贼。

沈清:“……”

“福都不会享,那你自己上吧,爷去画画。”

说罢,真就绕过屏风,去了书桌那,很快就响起磨墨抖纸的声音。

嗯,比平时响很多,像是故意用力,显示存在感。

不得不说,春生听见那声,放下了几分心,这里比杂院还要适合上药。

他本来想等晚上,通铺的伙计们都睡着了再悄悄/脱/了/衣服上药的。

春生掀开外袍,露出一小截灰裤,但灰色只到小腿处,之后便是红色的裙摆,裙摆边缘开了叉,若是没了裤子,怕是整条腿都若隐若现。

春生仔细检查了一遍,还好,裙子没有坏,右腿从膝盖往下一片青青紫紫,尤其膝盖,比左边肿了不少。

左腿倒还好,只几块地方按下去有些疼。

得亏冬天衣服穿的够厚实。

春生怕红裙沾上药味,本来想脱了再擦,但又怕沈清突然过来,便只是掀高了红裙,匆匆上了一遍药。

“这红梅画的不错。”沈清的声音突然响起,春生手一抖,药还是沾到了裙子上,但也只能晚上再说了。

**

半夜,春枝如厕后隐约听见院里有水声,吓得她一个哆嗦,但好奇之下,还是蹑手蹑脚地挨着墙慢慢靠过去。

“春生?”今晚月光很亮,近了,身形和旁边的拐棍也能看个大概,确定是春生后,她没注意到对方僵直的背,小跑上前——

“你大半夜洗什么呢,明天我帮你洗呀。”

“欸!你这,洗的是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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