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咬了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日,路灯下的积雪泛着莹润的光。

姜清源叼着垃圾袋走在路上,路上被铲走的积雪又附上一层新雪,踩在上面咯吱响,一步一个梅花形状的小脚印。

初次来到这个小区,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被吴曈牵回家时也没有路过垃圾房,即使路过了,当时义愤填膺地构思捉奸计划幻想继承牧童娱乐走上人生巅峰的姜少爷也不可能注意得到。

所以,姜清源其实一点也不认路。

但这并不妨碍他昂首挺胸,叼着一袋垃圾走路带风,十分自信。

找不到垃圾桶又怎么样,少爷我明天就让人在我经过的路上放一个垃圾桶。

我姜清源前往的方向,就是垃圾桶应该所在的地方。

钞能力就是这么让人自信。

但目前为止姜少爷他根本没有钞能力。

他的专属ATM姜珩现在还不是他爹,他爸就更不用说了,丢了工作,连自己都快被饿死了。

而且外面很冷,西伯利亚雪橇犬一身厚重的皮毛也挡不住东南沿海的安海市冬天的湿冷,姜少爷被冻得四只脚各自打摆子,抖得十分喜庆。

被迫体验生活的姜少爷在楼下转转悠悠绕了几个来回,才学会靠鼻子找垃圾房,寻着空气中异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拧着眉秉着呼吸隔着两米距离把垃圾一甩,精准投篮。

扬长而去。

但没走几步,他脚步一顿。

相对于回家窝在他爸的怀里取暖,他认为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少爷是一个懂得居安思危的富二代,比如说他从小就懂得姜珩现在这么有钱,但不一定会一直有钱的道理,所以一边跟着身为京大金融系教授的爷爷学炒股(爷爷表示他的学习仅限于晚上,傻孙子睡不着的时候打开爷爷录制给京大学生的网课开始听,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饭点),一边根据自己的想法和推测,把零花钱和压岁钱都投进去,每年生日许愿能够赚得盆满钵满,力求有日姜珩破产,然后跪在姜少爷面前求他赏一点钱助他东山再起。

姜少爷觉得每次亏空之后卑微求姜珩再给他一点零花钱,让他这个月剩余几天买点方便面啃啃这种小事就不用详细描述了。

同理可得,姜珩和吴曈虽然现在还不认识,但不代表他们会一直不认识,否则他姜清源是怎么来的?

这世界上的好alpha好beta多得是,吴曈眼神不好非要找姜珩这种狗男人,这一次姜少爷在场,绝对要避免吴曈误入姜珩这条歧途。

姜清源仰头望天,路灯映照着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他深吸一口气,收回写满了为爸捐躯万死不辞的眸光。

然后。

照着充当镜子的垃圾房窗口的毛玻璃,前半身躯低俯,尾巴下垂,目光炯炯凶狠地注视着面前这片空气,龇牙咧嘴:“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扑咬、撕扯、连蹬带踹,动作行云流水、流畅有力。

姜清源气喘吁吁地停下,骄傲地想,这么多年的架没白打。

路过一个行人被他吓得脚底打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看过来,确认那条哈士奇没有注意到自己,连滚带爬地跑到安全的角落。

姜清源听到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惊恐地说:“喂?妖妖灵吗?我是xx小区的居民,我们小区垃圾房门口出现一只疯狗……没咬人,在咬空气,空气挨了他一顿毒打,你们再不来空气就要被打死了!不说了急死我了,先挂了,我再打个妖二零!”

姜清源:“……”不是,先别说我是疯狗了,大哥你自己去看过没有啊?

打完一套狗狗拳顺带开了个嗓,姜清源心情好不跟傻子计较,意气风发地朝吴曈家的方向走去。

天气太冷,就算是运动了一番也不怎么顶用,姜清源浑身感官都有些不灵敏,鼻子被冻出了些许鼻涕水。他吸了吸,挠了挠面前紧闭的房门。

“嗷呜!”爸比,开门,你乖儿砸!

屋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露出吴曈未施粉黛也精致漂亮的脸。

“回来啦?辛苦了,快进来。”

“汪!”不辛苦。

从屋里流淌出来的温热的空气让姜清源迅速恢复了知觉,他甩了甩逐渐回暖的前爪,骤然通常的鼻子似是闻到了什么般快速耸了耸。

空气里好像有一股除了吴曈的桔柚味信息素之外的味道。

有点熟悉,似曾相识。

好像是松木香。

难倒我爸和我一样喜欢用松木味的洁厕灵?

姜清源大喜,我们不愧是亲母子,喜好都一模一样!

“进门前擦一擦脚。”

吴曈敞开门,屋内原先被他挡住的光景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姜清源面前。

看清坐在餐桌旁的男人,姜清源刚抬起来要往宠物湿巾上擦洗的前爪瞬间顿住。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信息素……

不是被班里那些女生贴在桌角日行舔颜的二十多岁的姜珩,他亲爹,还能是谁?

“汪汪汪汪汪!”

姜清源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在吴曈反应过来之前“嗖”一下就飞窜了出去。吴曈只感觉仿佛有一只大黑耗子在眼前闪过,下一秒身后传来了姜珩的闷哼声。

吴曈惊悚地转过头,只见皮蛋死死咬住了姜珩的小臂。

“嘶……”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惊人,吴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吓得傻愣在原地。听到姜珩痛苦地倒抽一口凉气,吴曈才回过神。

他惊慌失措地高呼一声:“皮蛋你在做什么!快把嘴巴松开!”

姜清源被吼得终于意识回笼。

看到他爹痛苦到微微扭曲的俊脸和他爸在身后的怒吼,姜清源一机灵,连忙松开嘴。

卧槽发生了什么?

他真把他爹咬了?!

儿子咬亲爹,完了不会要天打雷劈了吧?

姜清源看看他爸四处张望抄打狗棍的愤怒表情,再看看他爹忍痛忍到额角青筋暴起的脸,他两只狗耳朵一耷拉尾巴一夹,嘤嘤呜呜地迅速钻到沙发底下,吴曈打不着的地方。

“嗷呜呜呜…… ”爸,你听我狡辩,真不关我的事啊!

“嗷嗷嗷汪! ”是这只哈士奇的本能反应,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咬到姜珩了呀!

“汪汪汪! ”我也控制不住啊! 我虽然有咬死姜珩的贼心已经很久了,但我哪来的狗胆啊!

爸我真的是冤枉的,你相信我好不好TAT。

“我没事,你的狗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家里出现陌生人,狗如果没有反应才是不正常。”看着omega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姜珩疼到面色惨白,但也禁不住柔声安慰道。

对,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这只哈士奇刻在DNA里的看到家里进陌生人的本能反应TAT。

知子莫若父,我最亲爱的敬爱的父亲,果然还是你最懂我TAT。

吴曈没有找到趁手的打狗棍,姜珩的伤势也不能拖。

吴曈顾得上干了坏事就夹着尾巴逃跑的狗,不停冲姜珩道歉,自作主张地拉起姜珩的袖口看姜珩的伤势,拉着他就近去厨房里清洗伤口。

“冒犯了,姜老师您忍一忍,会有点痛,但伤口必须要清洗干净。”

水流涓涓从伤口上流淌而过,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刺痛,omega白皙柔软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臂,看似软若无骨轻柔至极,但手心中又有着让人无法挣脱的力度。

手上的疼痛似乎都已经隐去,时隔十六年得以再次毫无保留地触碰到吴曈,而不是一座冷冰冰的墓碑,姜珩只希望这一刻能多持续一会儿。

但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吴曈的纤细的指尖有规律地按压姜珩的伤口,帮助污血的排出。

这个世界的社交礼仪是alpha在公共场所必须收敛自己的信息素,避免骚扰到omega,而omega也需要在腺体上贴上隔离贴,防止信息素外露。

但除了AO两性的腺体之外,一个人信息素浓度最高的地方当属血液。

随着伤口的挤压和污血的排出,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浓度不断增加。吴曈心无旁骛帮姜珩清洗伤口,待回过神来时,空气中的松木香已经从原来的不超出社交礼仪范围的清淡转变为难以无视的浓重。

——可能并没有格外浓重,同样身为alpha的姜清源就接受良好,只不过一如既往讨厌他爹的一切,包括信息素。

但对于过于敏感的吴曈来说,这可能相当于一瓶松木香的香水在他面前摔碎了的程度。

他面色霎白,忽然浑身颤了颤,细瘦的脖颈间偏小的喉结快速上下滚动几圈,仿佛在努力压抑着突如其来无法遏制的生理反常。

他松开姜珩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姜老师,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吴曈佯装镇定地说。

“好,谢谢。”

姜珩有些失望。

看着吴曈苍白的脸色,他后知后觉想起了此时空气中自己信息素浓度过高的事实,颇有风度地主动提出将窗户打开,散一散浓郁的松木香。

吴曈说要送姜珩去打疫苗,姜珩矜持但虚伪地拒绝了,说这多不好意思呢,我来你家是我唐突了。

按照国际惯例,二人你来我往三个回合后,协同往姜珩停在小区外的迈巴赫走去。

吴曈帮姜珩拉开后座车门,姜珩俯身坐上去。吴曈手腕使劲就要关上车门,忽然眼前再次窜过一只大黑耗子。

不,是他的哈士奇。

吴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清源拿无辜但睿智的蓝眼睛瞅他,理直气壮:“嗷呜。”打疫苗啊。

吴曈:“……别闹了,快回家。”

姜清源:“嗷呜汪。”不行,我也要打疫苗啊!万一姜珩有狂犬病,我咬了他,我怎么办啊?

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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