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之后, 柳逾白脱下大衣丢在沙发上,坐下,问梁司月, 晚上想吃点什么。maixi9
梁司月猜测他应当是打算点外卖,因为他坐姿放松, 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睡了一下午, 感冒症状反而加重了, 她现在鼻子堵住了,喉咙也痛,其实毫无胃口,想了想说,“我这段时间在看《红楼梦》……”
这话题起得太突然了, 柳逾白笑了声, 打断她, “你还看《红楼梦》?”
梁司月不大服气了,“我毕竟是文化分第一考进的崇城电影学院,柳先生不要这样瞧不起人。”
柳逾白挑了挑眉, 却做出洗耳恭听状。
梁司月还是详细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有时候拍完情绪比较激烈的戏份,会有种透支的感觉。虽然累,却没办法马上睡着,我就会听一下《红楼梦》的电子书,比较……催眠。”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几天听到的那一回,提到晴雯爱吃豆腐皮包子, 总感觉味道应该会特别好。”它有种莫名洗脑的魔力,让她这几天动不动就会想到。
柳逾白似乎觉得她思维跳跃得很:“大晚上,去哪给你弄这种东西?”
梁司月也只是随口一提,就说:“随便吃什么,我都可以的。”
吃什么,好像一直是日常生活中的头等难题。
柳逾白思考片刻,打算还是选中午没去成的那家药膳店。
这时,他手机上来了个电话。
梁司月原本是跟柳逾白并排而坐的,此时主动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一把脸。
其实柳逾白接听电话一贯不会特意地避着她,但是她主动地、有意地想要和他的生活,保持一点距离。
梁司月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柳逾白拿上了大衣,准备出门,他简单地跟她解释一句,在南城的一位朋友请客,吃过饭再送她回酒店。
“柳先生的朋友么?我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在柳逾白看来很蠢的问题,他一贯都是懒得回答的,这回也是这样,只瞥她一眼,示意她,跟着走就是了。
这顿晚饭,是在一个叫做“菀柳居”的地方吃的,做东的是这里的老板,姓唐。
梁司月对唐老板印象很深,因为他跛足,看着年纪不过四五十,却两鬓斑白。他似乎也投资娱乐行业,跟柳逾白认识很久了。
梁司月立场摆得很正,知道今天自己只是来蹭饭的,全程游离在外,也没有特别去注意两人究竟聊了些什么——好吧,她其实不过是在发着呆,同时偷看柳逾白。
今天的柳逾白,又是另一个样。没有应酬的客套,散漫许多,更像朋友叙旧的气氛,但跟他和李垚在一起时,毫无顾忌的气氛又有所不同。
她猜测姑且算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不然这位唐老板,怎么会新年的头一天,也不跟家人一起过。
梁司月还在发呆呢,未防唐老板突然间转了话题,看向她,微笑问道:“菜式还合不合梁小姐胃口?”
梁司月笑说:“谢谢唐老板招待,是我在南城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柳逾白却很不客气地拆台:“你在南城吃过什么?剧组的盒饭?”
“……”
唐老板哈哈大笑。
吃完饭,梁司月拿上挂在一旁的外套穿上,柳逾白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她,让她先去车上等着,他单独跟唐老板说两句话。
梁司月点点头就先走了。
唐老板拄着杖,将柳逾白送至包间门口停下,对他说:“潘准备跟投郑家出海的项目。但可能也是听到了风声,还在观望郑家是不是真的闯祸得罪了上面。”
柳逾白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俩沟通一贯言简意赅点到为止,柳逾白不多说什么,告辞之前,又想起一件小事,拜托给了唐老板。
柳逾白下楼,走去停车的地方。
附近几棵叶子落光的梧桐树,路灯嵌在了枝桠里面,一道身影就站在树影下,两手插兜,低着头,特别幼稚的一下一下踢着地砖上的落叶。
柳逾白走过去,喊了一声:“哎。”
梁司月立即抬头,看他一眼,笑着跑过来了。
“不是让你去车上等?”
梁司月笑一笑,“外面夜景还不错,待在车里有点浪费。”她掏出车钥匙递还给柳逾白,这才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菀柳居”商标的礼品袋。
柳逾白将礼品袋往她怀里一塞,嫌弃语气:“唐老板送你的正山小种,真正的好茶叶,够你喝大半年了。”
梁司月提着茶叶坐上车,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真正的好茶叶”?
那不就是在diss林孟夏家的茶叶不好咯?——diss这个词,也是她入行之后学到的,感觉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林孟夏又是哪里、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大佬?
回去的路上,梁司月时不时咳嗽。
柳逾白嘴上放着风凉话:“还看夜景吗?”却又伸手将空调温度调得更高一些。
车很快开到酒店,驶入地下车库。
在靠近电梯口的地方,柳逾白停了车。
梁司月抱着茶叶,拉车门的动作十分犹豫。
大约让柳逾白看出来了,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问。”
梁司月看他一眼,直截了当道:“我的女主角是买的吗?他们都说我带资进组,我自己都要信了。”
“你觉得呢?”
“原本何导在我心中的形象很伟岸的,但您今天不是拿钱将他封口了么……”
柳逾白纠正他:“我是以理服人。”
梁司月投以怀疑的目光。
柳逾白笑说:“你知道何讷这个级别的导演,买他一个角色得花多少钱?给你支付的解约费,你都还没给我挣回本。”
“……解约您也没花钱呢。”
“我给你老东家的资源,换算成现金,买下两个你还绰绰有余。”
梁司月小声说:“……看来是我太便宜了。”这么没排面。
柳逾白笑了,梁司月也不由跟着笑出声。
笑声差不多同一时刻落下,于是也就同时沉默下来。
才觉察到,除开发动机还在运作的声响,这车厢里究竟有多静。
梁司月呼吸声都放得缓慢了,手指蜷拢,没有立刻开门,而柳逾白也没有催促。
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仅有仪表盘作为光源,照出他在昏暗之中的侧脸轮廓。
不长而不短的这个瞬间,梁司月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片寂静里缓缓地陷落。
她转头看了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我走了。”
“嗯。”柳逾白没有看她。
顿了一瞬,梁司月才去拉车门,迎面扑来地下带着潮湿气息的寒冷空气。
她轻轻地摔上门,向着驾驶座挥了一下手,就朝着电梯口走去了。
-
小琪晚上会打呼噜,怕影响梁司月休息,所以没有跟她住在一间,而是住在她对面。
梁司月到酒店以后,去对面跟小琪打了声招呼,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了。
小琪跟着去她房间,边走边问:“明天还要跟柳总一起出去么?”
“他没说,应该不会。”
小琪点头,问她明天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还是待在酒店休息吧。”
小琪把水烧上,晚上要吃的药分出来,问她是想早些睡,还是再消磨一下时间。
梁司月起初,很不习惯助理事无巨细,能自己做的事情都自己做。
但后来小琪说,这样自己像在尸位素餐,她是拿了钱的,少做事,钱也不会少拿,还让她还是尽量学着适应这种生活方式,往后,成了有名气的演员,比这更夸张的都有。
梁司月说:“我洗完澡玩一下手机就睡,小琪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微信叫你。”
小琪离开前嘱咐她,一定别忘了吃感冒药。
梁司月冲一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吃了药,开始泡脚。
她坐在椅子上,双脚都浸在加了药粉的热水里,拿着手机,给池乔发了一条消息:“你觉得,一个男人对你好,却不是因为爱情,那会是因为什么?”
池乔很快就回复她:“想泡你。”
“我敢肯定绝对不是。”
“为什么肯定?”
梁司月看着手机屏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了想才打字:他地位比我高得多得多。
池乔:哦,柳总啊,你直说啊。
梁司月好窘迫,回复:不是他!
池乔:柳总的话……还真不好说他想泡你。
梁司月:都说了不是他!
池乔:柳总这个人,感觉眼光很高。
梁司月:真的不是他!
池乔:……哦不是说你条件不好的意思啊,不要误会。我之前也觉得他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但时间久了感觉不是,他想泡你早就泡上了。我猜,只有一种解释。
梁司月已经放弃挣扎:什么解释?
池乔:扶贫吧。
梁司月:[微笑][拜拜]
-
大早,梁司月起来洗漱,小琪过来敲门。
小琪进门时提着一个外卖袋子,梁司月当是早餐,没怎么注意。
等洗完脸,扑一点爽肤水和乳液,从浴室走出来,小琪已经把外卖袋子里的餐盒都拿出来摆在桌上了,她才注意到,那袋子上印着“菀柳居”的商标。
梁司月愣了下,“这是你订的?”
“不是小月你订的吗?”小琪疑惑,“我以为你怕外卖员吵到你休息,所以填的我的联系方式。”
梁司月把装在外卖袋里的点菜单拿出来看了看,瞥见其中一样,更是惊讶,赶紧揭开某一个餐盒。
那里面装的是豆腐皮包子。
分量很多,梁司月一个人吃不完,让小琪跟她一起吃。
这个豆腐皮包子,没辜负她听书时浮想联翩的期待,确实味道好极了。
正吃着,小琪手机振动一下,她掏出来看一眼,“何导的助理通知说,你如果在的话,去一趟何导那里,他要给你和林孟夏讲戏。”
“说了什么时候集合么?”
“没有……我问下林孟夏那边。”小琪放下筷子。
很快,微信上确认过的小琪说:“林孟夏说他们十分钟之后准时出发。”
梁司月点头,起身换衣服之前,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最后又夹了一个豆腐皮包子喂进嘴里,笑说:“不要跟何导告状我早饭吃得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看日剧《母亲》,小女孩怜南遭妈妈和继父家暴,自己经常吃不饱饭,却还在尽心喂养着一只仓鼠。
……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大概因为很多人问柳总到底怎么想的,所以就提前场外因素地解答一下,柳总对梁小朋友的感情,并不是单一的,惜才之外,兼有自身过去匮乏感的一种投射。
实在觉得好复杂就当他在扶贫吧(月月要打人了),毕竟这不过是个玛丽苏小甜饼罢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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