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苏方木和她的精神体在池塘边上观察片刻,没有看出这个池塘的不寻常之处。苏方木有下池塘探查一番的想法,奈何她的精神体极力阻止。

[她说不要进池塘。]

[快点离开。]

苏方木还记得包装纸上的小号地图,池塘是用红色字迹的笔圈出重点符号,次重点的位置在……

她对焦躁不安精神体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朝东边看去。

狼的低声嚎叫,弓背咬住苏方木的手腕轻轻磨咬。

[不准去。]

如果给苏方木的精神体小狼弄个定位,她身上没有狼性的独裁意识,即使在狼群里实力超群耶不会在分食捕到猎物抢着拿下第一口,不会去主动争抢什么。

这次,脏兮兮的狼非得蛮横地阻拦苏方木。

“我不去了。”苏方木心里还是想去看一看另一个画出来的区域,她与着急不安地狼眼对视,松口答应狼崽的要求。

胡老师一直守在苏方木身边,等待她这名学生回心转意。她与苏方木的师生交情只局限于在学校的公事公办教学与前线时各自做好分内事,多余的私下闲聊吃饭一次都没有。

假如没有风瑾鸢这条风筝线的牵引,胡老师与苏方木大概会一直保持从前的习惯。

“那天告诉你一些事,是我考虑不周。”胡老师等到苏方木有离开池塘的念头,带有几分懊恼和纠结与苏方木道歉,“我不该让你这个年纪去承担不该有你背负的仇恨。”

“没关系。”苏方木并不在意肩膀上多负担些什么,胡老师不告诉她真相,她或许会一辈子被瞒在鼓里。

池塘底下的淤泥平常是看不到它的实际情况。当池塘的水位下降,淤泥才会暴露出来,假设这个时候的底部的土壤较为疏松会容易塌陷?。

“我情愿自己多知道点事,不至于被骗的很惨。”苏方木跟在胡老师的背后原路返回,始终与老师保持半步的距离,不会过分亲近,没有过度疏远。

“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经苏方木这一问,胡老师苍老的脸上掩盖不住疲态。她年轻时候的一腔热血早在爱徒传来离世的消息时完全冷却,如今支撑她的念想有多了一个。“你要好好活着。其他的事情有我这把老骨头去做,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撑着。”

苏方木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身子略微有点痀偻的胡老师。二十一天没见胡老师,她现在仔细一看才看出老师的较之之前的苍老,头发染上的霜白之色更加。

老师似乎变得更老了一些。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方木不能坦然的接受胡老师的关照。“您不用为我操心,如果可以,请您以后多看着点……”

苏方木快速地眨动眼睛说:“多看着点苏万叶。”

“我不看!”胡老师瞪一眼苏方木,没好气的说,“你们这代年轻人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都要我一个老婆子帮忙照顾人。谁的人谁照顾,晓得不?”

“我知道了。”

胡老师瞥见苏方木脸上的表情,犹觉得不高兴。“等会你跟我一起走,别一个人乱走,省得冲撞到麻烦的事。”

苏方木捏住裤兜里的包装纸,问道:“老师有火吗?”

“没有,老人家惜命不抽烟。”

“哦。”

苏方木的手一直插在裤兜里,捏紧包装纸,免得将这张纸弄丢。她单手插兜全程跟在胡老师身边,老师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她的手只在院长走过来找胡老师帮忙抬东西时离开裤兜的保护区域。那时,苏方木很确定包装纸折叠藏在裤兜里,等到她双手将东西放下,包装纸不见踪影。

“你在找什么?”胡老师问苏方木,“什么贵重物品不见了?”

“不,说不上贵重。”苏方木狐疑地瞧一眼装作无事发生的院长,“院长去哪里了?”

“点香,烧纸。”院长大度地告诉苏方木答案,“盆里有黄金白银呢,辟邪用的。”

院长这句话一听就是在胡扯。苏方木表情看不出破绽,小心探查院长提及的烧纸盆。她查看那个盆的速度较快,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仅存的淡黄色纸张一角没有燃烧殆尽。

院长是走在最后一个上去烧香的人,回来经过正在燃烧的铜盆。呼啦一下,一阵风刮过,仅剩余的一角柠檬黄纸被火苗吞噬。

院长提醒苏方木:“苏方木该你去做事了。”

……

苏方木要做的事很多,她早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异兽死前奋力一击和嘶吼的叫声清晰深刻地印在苏方木的脑子里,声音经久不散。

她数不清砍倒的异兽有多少只,出现在身边的佣兵、护卫、哨兵、向导、其他后勤医护人员每隔几天会换上一小批从未见过的全新面孔。

苏方木不在乎身边的人轮换多少次,无意与任何一个人打好关系。有上层的指令下来前,苏方木把自己关在宛如牢笼的逼仄空间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透出幽暗黄光的灯罩,看那灯光扑闪,眺望天空日渐远离的两轮月亮,静静注视燃烧的火烛。

上层的指令下来之后,苏方木撑起遍布伤疤的身体走出牢笼,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完成指定的任务。她又一次从庆祝自己从异兽口中死里逃生的哨兵、佣兵身边走过,与巡视的护卫擦肩而过,路过一个又一个喧哗的小团队。

她身上的伤口日复一日叠加,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每次回到有护卫巡逻的安全处所,苏方木都会成为向导和后勤人员重点关注的对象。

“苏小姐你包扎伤口的手法太粗糙了。”向导把往苏方木干燥的衣服弄湿,举止非常轻柔,一点点剪开破烂的衣服,露出里面没经绷带包扎的血淋淋新伤口,不知道是哪一天添上的新伤口已经被苏方木草率包扎好。

苏方木沉默不语,低头沉默接受向导的帮助。

衣物与伤口带来的撕扯感牵扯出灼烧的痛意,苏方木微微侧过头看后背的伤口怎么被背后的向导清洗,惯用的右手搭在刀柄上摩挲。

向导不忍心直视苏方木背后纵横交错的血痕和有一点溃烂的血肉,好心提醒苏方木:“苏小姐你要记得多留意身上的伤口,不能再这样乱来了。你旧伤没完全好,又不按时上药。腐肉清理起来会很疼的。”

苏方木垂眸看后背,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向导:“苏小姐你需要我帮忙给你做精神疏导吗?”

“不用。”

苏方木偏头躲开向导向她伸出去的手,声音干涩的不像话。

苏方木的拒绝在向导的意料之中。

苏方木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一副独来独往的姿态,不管对谁都是不主动,不靠近,就连清洗伤口、包扎伤口都能够自己随便草草搞定。

如果这里的所有向导与后勤人员对每一个外出执行任务的佣兵、哨兵持有百分之一百的认真负责态度,苏方木的问题恐怕无人发现。

“苏小姐,你已经完成最后一项任务了。”向导对看不出喜怒的苏方木说,“明天会有人接您回森城去。”

“嗯。”苏方木的声音是粗粝的沙子摩擦坚硬贝壳的呲呲声。过了一会,她说:“谢谢。”

“不客气。”向导温柔微笑的接受苏方木的道谢,“因为苏小姐明天要离开这里,今天晚上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破例允许您与家人通话,您有需要的话,可以在这个时间来医务室找我。”

向导将排列出来的时间安排表拿出来,放置在苏方木手撑住的木制桌面。

苏方木看见向导为她贴心指出来的地方,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苏方木随意扫过属于她与家人温馨相处的半个小时安排,无意间看见一个稍显霸气的名字。

齐麟。

齐麟排在她前面。

“嗯。”苏方木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向导。

她没有想要联系的人。短短三十秒内,苏方木脑子里闪过三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姨妈家的电话,一个是胡老师在她出发前不断重复的数字,一个是白塔通用的电话联系,便于白塔外家庭情况的向导家人寻找没有光脑的向导。

深秋的夜里温度较之于白天,明显下降。苏方木靠在墙边仰头看月亮,数星星。得知明天就要回到森城的苏方木难得平静。

人一旦闲下来,又目睹存储记忆的某个物体,极易触发回忆。苏方木举起手,通过手指对准天空两轮月亮的距离推断今天的两轮月亮挨得近一些。

苏方木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她和苏万叶、代咏冬收在天台等双月现身的一幕。她忍了很久,终于在属于她的三十分钟结束前去到医务室。

正好来医务室换药。

苏方木心想。

向导打开门看见苏方木,悬起来的心放下。“我还以为苏小姐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苏方木轻轻点头。她在椅子上坐下拨打白塔的通用电话。

向导在她背后帮忙换药。

苏方木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是:

“我找苏万叶。”

嘟嘟嘟响了几下,苏万叶虚弱的声音穿透遮蔽月光的云层。

“我是苏万叶。”

苏方木咬一下唇瓣说:“我明天回去。”

“欢迎回来。”

“等我。”

嘟。

苏方木和苏万叶两个人简短的对话止于“等我”二字。

向导:“啊?苏小姐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要不要再拨打回去?”

苏方木:“不用。”

“真的不用吗?说句再见之类的话?”

“不想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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