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咏冬：“苏万叶为什么这么着急?”
苏方木本不打算解释太多。不过既然是与苏万叶有关的事，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引起误会反而不太好。“因为姨妈病了。”
“可是妈妈有服用帝国研发出来的药物啊，会没事的，对吧？”代咏冬对苏万叶、苏方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在代咏冬的视角里，苏方木和苏万叶两个人在同一天晚上失去所有消息，她所知晓的事只局限于一切帝国允许所有人知道的事，比如文子爵的离世。
“妈妈最近的情况好了很多。”代咏冬看出苏方木和苏万叶都瘦了一大圈，“你们都做了什么？”
“代咏冬，如果有机会你们一家尽早离开森城。”
“为什么？森城的居住环境、医疗条件、吃的喝的都比其他地方要好啊。”
代咏冬的眼神清澈，藏不下一点心事。苏方木不知道怎么把话和代咏冬说清楚。她和苏万叶都进入一盘棋局里身不由己，代咏冬现在还在棋局之外。苏方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实森城危机四伏。“森城不安全。”
“森城不安全，那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代咏冬把鸡蛋对准桌面的尖角用力敲，环着一圈敲碎鸡蛋的外壳，“妈妈不会同意离开森城的。你说森城不安全的根据是什么？总不能是有人要对付我们吧？”
“你没有猜错。”
“我不信。我们都是安分的平凡人。”
“我和苏万叶都遇到麻烦，”苏方木握紧拳头说，“我不知道能活多久。”
“遇到事的是你，我们又不叫苏方木，”代咏冬把鸡蛋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们又怎么会有危险。”
苏方木顿时哑口无言，喉咙哽住，干巴巴地说“你说的对。你今天走出疗养塔这道门，今后不管谁和你们提起我都当作没有我这个人。”
“你是认真的？”代咏冬意识到苏方木不是在开玩笑，震惊地张大嘴巴，“没有和我开玩笑？真的有人要害你？”
“不管今天是谁喊你过来的，下一次你不要再听过来找我的话。记住了，离我远一点。”苏方木的重音放在最后一句话上，她对代咏冬下一道逐客令不忘提醒对方要听苏万叶的话。“苏万叶叫你看的书，学的东西一个都不能落下。姨妈问起你，你就说我有事不在森城，如果什么都没问，更不要和姨妈提起我。”
“我……”代咏冬意见忘记吞咽的动作，不知所措地看向闭紧的卫生间门，没由来的开始后怕，“我能帮你做什么？”
“你帮不了我。”苏方木一再和代咏冬强调，“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以后，离我远一点。”
代咏冬瞪大眼睛看看情苏方木疏离的表情，现在的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陌生，是铁了心要跟与她有联系的人断开联系，把所有人都往外推。代咏冬不懂得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她曾经很希望苏方木离她的家、她的家人远一点，一旦真的如她所愿，代咏冬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雀跃和兴奋，茫然和空落落占据她的所有思想。“我、我先回去了。”
代咏冬不愿意在苏方木的眼睛里看到更多的陌生情绪，没有方向得乱冲乱撞，她头脑混乱地打开门与门外抬起手要敲门的叶丁香撞个满怀。
许久未见的叶丁香见到苏方木兴奋不已，她按揉被代咏冬撞疼的额头说：“苏小姐我来见你了！”
代咏冬：“快走！”
“啊？为什么？我还没有和苏小姐说上话。”叶丁香伸手玐住门框说，“代小姐先走，我……”
“别说废话，快点走！你看不出她很累吗？”代咏冬不回头看苏方木，她害怕在苏方木的脸上看见一点善意，有别于她与叶丁香的态度。
“啊？”叶丁香定眼看清苏方木几乎没有血色、有一点凹下去的脸颊，她的眼神比从前多了一点亮色，却更显疲惫，仿佛是被什么困住一样沉重。
叶丁香：“我已经辞职了，苏小姐！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重新再申请入职！”
“好好陪你妹妹，叶小姐。”
这是苏方木对叶丁香说的唯一一句话。
苏方木把房间的门关上，卫生间的门在下一秒打开。苏万叶穿着一件短袖打底衫走出来，呢绒地外套挂在卫生间的衣架上。
苏方木拿起房间的遥控器，打开可以提供暖气的电器说：“我以为你要住在我这个卫生间里了。”
“这是一个新奇的体验。”苏万叶胳膊上的淤青散了些，“她们都走了？”
“嗯，走了。”苏方木这才注意到正在充电的光脑，“啊，这个留下来了。”
“偷偷的，藏起来。”苏万叶在建议一直遵守疗养塔规矩的苏方木破坏规则，“不让别人知道。”
苏方木觉得光脑烫手，她再一次尝试打开电量耗光的机器，锁住闪烁开屏提示的画面问：“你还是要留下来吗？”
“很显然，是的。”苏万叶在房间的一处角落拿出一张可以让一个人躺下去的折叠椅，打开，躺下，“你赶不走我。”
“光脑……”
苏万叶的光脑提示有一笔钱转入。她查看信息提示数字尾号是多少的账户给她的账户转入多少钱。这个尾号一看就知道是苏方木的账户。“我不帮你保管，你别想让我给你背黑锅。”
“你是让我和你一起犯错？”苏方木把充电时间长而发热的光脑放下，“我们的关系有好到这个一起犯错，一起被罚的程度吗？”
“你认为有，那就是有。”苏万叶摩擦裸露出来的胳膊。尽管房间内已经在提供暖气，她仍然感觉到冷意。
“为什么不生代咏冬的气了？”
“你很希望我生她的气吗？”
“……没有。”
“生气是真的生气。我好像没有生过代咏冬的气，又是一次新体验。”
苏万叶的心态放平，她把每一个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件和情绪当作是人生的一次与众不同的新体验。
苏方木：“包括体验现在宁愿冷着也不拿被子盖吗？”
她再也坐不住，主动去拿出疗养塔的每一个房间都有的备用被子。
“你知道代咏冬以后怎么样？”
苏万叶躺在折叠椅上仰视苏方木，“我没有经历过，怎么会知道呢？”
“她们会有危险吗？”
“只要姨妈的病没事，她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苏万叶身上盖着苏方木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被子，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人难以接受。新疗养塔的护工应该是知道苏方木今天会回到疗养塔，房间里的卫生情况良好，被子没有许久没有用过的霉味。
苏万叶向下拉扯被子，犹豫一会和苏方木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让代咏冬进入药老师的制药室的选项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那里不好吗？”
“有一点意外。”苏万叶呼吸一滞，她打算做起来和苏方木说话。她的手肘撑在折叠椅的扶手上，正正压中没能完全散开的淤血上，刺激的疼痛如闪电击中苏万叶的身体，她控制不住地颤动一下，发出轻轻地抽气声。
苏方木连忙伸出手拉住苏万叶的手，手掌贴合的刹那，她反射性地把手蜷缩起来，忍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直到苏万叶成功在折叠椅上坐直身体。苏方木毫不犹豫地缩回手，手指僵硬地伸直，细微的弹动像抽筋一样。
“你和药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苏万叶下意识地要藏起自己的烦恼，她在苏方木沉静的目光注视下说，“我只是觉得，森城是一张蜘蛛网。”
“药老师给你织了一张网？”
“不算是药老师织的。”苏万叶不安地用手指抠椅子扶手，报复扶手刚才压到她淤青的仇，“苏方木。如果我告诉你，你身上的毒和我有关，你会憎恨我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苏方木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就算不是你，我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或许不会这么早中毒吧。”苏万叶没有安全感地用被子裹住自己，双手环住膝盖说，“我把自己的出现当成一次新奇的旅行，以体验另一个视角人生为目的。我想用一个更加温和的方法帮助你，好像使出相反的力气，把你推向更糟糕的地方。”
苏万叶很少直接喊苏方木的名字。苏方木走了一会神说：“不会。”
“为什么？”
“你的出现，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苏方木的眼睛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她迟迟没有听到苏万叶的回答，迟疑地用余光扫向对方。
“如果我没有出现，药老师不会以我的血液为样本……”
“就算没有你的出现，这种毒还是会被做出来。”苏方木第一次感受到苏万叶的无助，“你不出现，情况会更糟糕。”
苏万叶当然知道哪怕没有她，苏方木身上的毒迟早会被研制出来。
她是一个例子。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说，猜到什么？”
“有一个没经过证实的猜测。”苏方木与苏万叶如同照镜子一样面对面坐着，她说，“辛苦你了，苏——”
房间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苏万叶：“疗养塔每一层都有人巡视了？”
“我离开前还没有这个安排。”
“针对你的?”
“或许。”苏方木清楚听见房间外经过的踏步声，过长的黑色刘海扫过她微微颤动的下眼睫，瞳仁中落下一片失落的碎光。
“你想看花吗？”
苏万叶的声音宛若春日徜徉的日光和花香，苏方木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声音消融在温煦暖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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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