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秋公园内，叶小鱼把保温桶里最后一口菌菇汤喝得见了底，这才发现，顾明城只动了小半碗米饭。

这几天录节目，她总见他对着餐桌推说“吃过了”，几乎不常动筷。

“你胃又不舒服？”

叶小鱼把空桶塞进汽车后座，想起上周五凌晨的那一幕。

“没事，状态放松就不疼。”

顾明城笑了笑，一脚油门往回开，“看你吃得尽兴，我已经好多了。”

路过来时的咖啡店时，他俩被落地窗外长长的队伍惊到了。

夏妍不仅没有独自回去，还把网红旋转楼梯当成了个人摄影棚。她脚边堆着3个从节目组借来的道具箱，变着花样摆pose拍素材。

“等等，别急着走！你们是恋综那对吧？”老板围裙上还沾着奶泡，举着扫码枪冲了出来，扒住车窗就不撒手。

“快把这位祖宗带走！她待这儿就不走了，换了10套衣服不说，还让摄像清场赶客人，现在整条街都在骂我饥饿营销！”

叶小鱼看着夏妍举着补光灯转圈圈的背影，又瞅瞅店门口被限流杆拦住的人群，只好出言安慰。

“老板，夏妍粉丝多。凡事往好处想想，她发几条视频能给你带流量啊！”

“可这位大小姐，点杯美式就要坐5小时，换谁能吃得消啊？”

老板急得直搓手，“后面的客人，一看这阵仗全等不及跑了。我宁可花钱买她做推广，也别在这儿搞行为艺术啊！”

倒是说得有些道理。

顾明城和叶小鱼对视一眼，熄了火往店里走。

“打住，替老板劝说就不必了。”

夏妍正举着手机自拍，把咖啡杯当显脸小道具，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你俩还有脸来？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倒跑去偷偷约会？”

“约会是双向选择。”

顾明城敲了敲堆满道具的桌子，“夏小姐，这样会影响店家营业。”

“既然如此，我搞事业不行吗？”

夏妍撇撇嘴，猛地将身子扭转过来，“别的嘉宾能约会，我就不能跟咖啡店来场沉浸式恋爱？”

她拍完咖啡拍甜点，话里火药味丝毫不减：“叶小鱼不是刚约完会吗？说说看，我这算不算双向奔赴？”

叶小鱼回头看看无奈的店老板，还有门口怨声载道的客人，腹诽道：这哪是双向奔赴，分明是单方面纠缠。

得想个办法，把这大小姐请走。

她目光扫过夏妍手机，点点心声袭入耳道。

原来，在他们三人分开之后，夏妍很快接到经纪人马修电话。因着数据下滑的缘故，她临时起意要拍百套换装挑战。

再加上“电灯泡计划”失败，心里多少赌气，这才故意赖着不走。

“夏妍姐，枉你全网千万粉丝，怎么工作糊涂了？”

叶小鱼突然微笑，“全在一个景里拍照，就算换了100套穿搭，观众们还是能看出相同元素，继而审美疲劳。”

她从道具箱里，随手扯了条波西米亚裙，认真说道：“度假风格的衣服，着实跟糖果系旋转楼梯不搭。搞不好，会有损你美妆博主的名号！”

夏妍似乎被说动，假睫毛颤了颤：“啧，你这土包子说的话，像那么回事呢。”

“可惜，天色也不早了。”

叶小鱼朝店外努努嘴，“再不走，门口只会越来越拥挤……能不能赶上海景落日，就得两说喽！”

“哎呀，你这个废物点心，不早说这些有用的！”

“走走走，赶紧开车呀！”

“别忘了把没拍完的道具全带上……”

叶小鱼余光瞥见老板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而顾明城低头憋笑，一副写满了“还是你厉害”的表情。

.

别墅里，陆星野一脚踢开脚边的空纸箱，语气烦躁。

“白露怎么还不回来？周子昂不是说好带她散心，会尽早归队吗？”

“现在倒好，约会三人组都回来了，他俩连人影都不见！”

林深握着鸡毛掸子，指节挤压得发白，显然也压着火：“躲懒也得有个限度，蓝队就剩我们三个在这儿收拾。”

“哎呀，热恋期嘛，多腻歪会儿怎么了！”

温念念靠在沙发边，慢悠悠地擦着花瓶，轻笑一声，“换你，你乐意回来干苦力？净做劳动了，还没啥镜头。”

顾明城倚在门框边，似笑非笑，将屋内这出好戏尽收眼底。

软刀子割头不觉死。有些话听着像劝和，实则火上浇油。

温念念显然深谙此道。

叶小鱼没搭腔，径直从陆星野手里接过扫把，低头开始清理地板上的碎纸屑。

“咱们红队没输比赛，你咋成勤劳小蜜蜂了？”

顾明城挑眉看她。

“害，多大点事儿。”

叶小鱼头也不抬，“等白露回来，她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帮我晒个被子，两清算了。”

顾明城看着她低头扫地的背影，只觉得两分憨直、八分安心。

这画面，跟自己面临的高压日常，形成鲜明反差。

律所里那些案子的当事人，哪个不是舌灿莲花，客套功夫在表面，背地里恨不得把对方团队的生辰八字都挖出来当把柄。

几年前接手的并购案，对方团队心思缜密，甚至派人跟踪顾明城的健身教练，就为了摸清他的弱点，留待必要时，一举击溃。

这些常见的商业竞争手段，幸亏他早从父亲身上尽数领教过，总算不至于吃个闷亏。

多年下来，顾明城熬到自立门派、创办律所，早习惯了笑里藏刀、话里藏针，连喝杯咖啡都得防着被人录音。

可眼前这姑娘不一样。

她说“两清”，就真的只是晒个被子的事。没算计、没试探，连个弯都不带拐的。

顾明城仰头盯着天花板，忽然想起下午她喝菌菇汤的样子——捧着保温桶，喝得专心致志，连嘴角沾了汤渍都没察觉。

阳光透过树杈照在她发梢上，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倒是挺合他眼缘的。

某个瞬间，顾明城代入了自己未曾拥有过的温馨视角。

可能越是历经繁华，方知简单最美。

……

“顾学长，发什么呆呢？”

温念念跟没骨头一般，贴着凑过来，“该不会被咱们小鱼姐姐的勤劳感动了吧？”

“感动？那倒没有。”

顾明城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淡的，“就是觉得，有些本该勤劳的人，活儿没干多少，话倒特别多。”

擦花瓶的温念念，笑容僵了僵，就见叶小鱼直起腰，随手把碎纸屑倒进垃圾桶：“念念，你要真闲得慌，不如帮林深擦擦玻璃？”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毕竟，镜头在那儿呢。”

温念念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角落的摄像机，似乎正怼在她右边侧脸上。

差点儿忘记这茬！

她立刻调整表情，轻轻将碎发拢到耳后，一边擦玻璃，一边露出练习过千万次的表情管理。

“嗡——”

董PD的手机突然在茶几上疯狂震动，滑出半截。他一把捞起，屏幕亮起的瞬间，眉头狠狠皱成“川”字。

“出事了。”他拇指悬在外放键上，抬头扫视众人，“外景2组遇袭。”

别墅瞬间安静。

“白露和周子昂，在靶场被人拦了。”

董PD语速飞快，“几名未成年观众要‘行侠仗义’，听说他俩一个有作弊黑料，一个有假赛传闻，直接叫上同伴动手了。”

“天呐！”夏妍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他俩没事吧？”

她声音发颤，眼神不由自主往门口瞟，似乎被吓得疑神疑鬼起来，“现在外面还安全吗？那些……那些极端观众，不会追到别墅来发疯吧？”

“这个请宽心，节目组会加强安保。白露受了点刺激，但没大碍。”

董PD皱眉，“但周子昂护着她，挨了几下重的，现在送医院了。”

空气又凝固了一秒。

平日里，白露是晨跑打卡的常客，据说健身房撸铁能硬拉90公斤，身体素质比常年熬夜LOL的周子昂硬朗得多。

可偏偏遇袭时，她处在恍惚状态，竟没第一时间做出防护反应。

谁也没想到，那个被粉丝戏称“电竞弱鸡”的周子昂，明明连水果罐头都撬得龇牙咧嘴，却在拳头挥来的时刻，想都没想就挡在了她面前。

身为律师的顾明城，问及关键问题：“靶场附近没监控和安保？”

“有是有。”董PD捏了捏眉心，“对方人多，又都是半大孩子，保安一时没拦住。人倒是抓得快，可现在……”

他亮出手机，屏幕上#恋综劣迹嘉宾当街被揍#的热搜攀升，“已经有路人把视频发网上了，营销号全把他俩捆绑炒作。”

客厅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行侠仗义’？这么较真吗？”

林深缩了缩脖子，表情古怪，“作弊还会被节目观众线下围殴？”

这话问得实在太不合时宜。

连一向假面的温念念，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叶小鱼正翻找背包，看有没有零食缓解心情，“行得端坐得正。林老板你又不作弊，担心什么？”

“哈哈，说得也是！”林深讪笑。

顾明城注意到林深的喉结，可疑地滑动了一下。

久等了=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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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外景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