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走进一个房车,里面的装潢和普通的房车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一盆小小的翠竹。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这辆房车就是他的家,但是房车上施有屏蔽类的法术,别人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如果有人朝房车里看,看到的也会是陌生的脸,见不到他的真容。
房车就停在DG总部公寓区的停车场里面。早些年还没这些破事的时候,他喜欢到处游玩,不太习惯在一个地方住太久,也就在房车上待惯了。
翠竹似乎能看到他的到来,竹枝上的叶子无风自动,像是欢迎他回家。
暮微笑着轻轻抚摸竹叶和竹竿,朝翠竹说:“我要去上面一趟,很快回来,等我。”
翠竹抖了抖叶子,暮最后用手指捏住一小片叶子摩梭。
随后再次确认房车的门关好了,窗户也都关上,走到房车的客厅中抬手,木质门样式的传送门出现,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就是天界,这里四季常春,时不时能听到各种鸟类神兽的鸣叫,每一处都符合世人所描述的世外桃源。
只是这片世外桃源此时缺乏了活物的气息,随处可见的古代建筑里却不见一个神仙。
这群天界的神仙就算是到了现代也还是钟爱古建筑,他们认为和人世一样修建钢铁的高楼大厦会减少天界的灵气。
再往前走一段路,各种损坏程度不同的建筑开始出现在眼前。越往前走损坏越大,可以用废墟来形容,许多木桩和砖块插在地里,看得出来此地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里和地面的城市构造相同,经过郊区就能来到城市中心。但暮此刻有事,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再次用传送门来到天帝所在的大院门口,抬手敲门。
琤像是知道他会到来,大门无人自开。有一个穿着仆人样式的小神仙出现在门后,领着他来到琤如今所在的大堂。
大堂中央摆了一个桌子,琤坐在桌旁,看到暮来了招呼他一起坐到这里。
之前领路的那个仆人将凉了的茶壶换下,重新端来一壶热气腾腾的茶,给两位大人挨个倒满茶杯,鞠躬后快步离开。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这件事没有通知您帮忙捉拿,是因为我们有把握,事情也如我们所料成功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天道’的意思,我们不能反抗它的决策。”
“你们所说的新方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琤又喝了口茶,继续说:“就是您所见的这种方式。对方不管□□还是精神都很坚韧,我们借助天道的力量,以他的记忆为基准制造出一个幻境。”
“但这种方法有弊端,那就是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拥有什么记忆。只能通过无数人同时推进剧情,以此来进行记忆的探索和提取。”
“但是那些没有通关的人,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你们没想过后果吗?”
“这是必然的牺牲。您也知道,我们必须知道万龙国公在想些什么,这次也是消耗了很多代价才抓住的他,不然人世还得继续遭到破坏。”
“维护人世安定和平衡,不就是我们该做的吗?那些还在沉睡的人,只要有一个人猜对了剧情,就能全部醒来。醒不来也没关系,他们会永远永远,甜美地睡去。”
琤目光灼灼地看着暮,他的语气不经意间越说越激动,隐约透露出一股雀跃的情绪,这让暮察觉一丝不对劲。
琤不像是在为了拯救苍生而激动,更像是因为那些人再也醒不过来。
对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轻咳一声重新恢复平静的状态,忽然又换了一种说法:“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确实有点轻率了。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您组织里的那个新人小队很有潜力,也是在幻境崩坏时逃出来的唯一一个小队。现在还来得及,只要您同意,我们可以解除其他人的沉睡状态,将重任交由这些孩子们。”
暮有些纠结,他们还是刚入组织一两天的新人,将这种堪比拯救世界的任务交到他们身上,要是承受能力不好会被压垮的。
他将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当成家人,悠久的寿命下,他觉得所有人对于他来说都还很年轻。
当初参与建立组织的几人,也都接连丧命在异兽和各种意外之下,只剩下了张山和陈璟雯。张山也因为早年受伤,退居到档案室当后勤去了。
“您应该知道,万龙国公似乎对您小队里的宋铭有些不一样的态度。那个名为小白的东西,能将他们保护下来,似乎也在引导他们完成剧情。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改变一些幻境的规则,还可以减少更多人的牺牲。您爱世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琤再次出声,他了解暮的心软,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复。这个方案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暮不想也得答应。
暮是个好神明,就是关心得太多,他这种级别的神明应该更无情才对。
最后暮还是答应了,只是提出要见一见万龙国公。琤爽快答应,带着他走到了大院最角落的一间屋子前。
暮也没想到琤那么心大,居然就将牢房放在自己的院子里。琤很自觉的先行离开,给暮单独沟通的空间。
他不担心万龙国公会跑出来,这个牢房是特意做的,除非万龙国公死了,才能拿着他的尸体出来。
牢房倒是现代化的监狱装修,铁栅栏比一般的监狱要粗上一圈,上方刻着无数防止逃脱的铭文,一阵阵闪着微光。
万龙国公坐在牢房里的床上,手里用不知道哪来的纸折着千纸鹤,丝毫没有打算抬起头看暮的意思。
暮敲了敲铁栅栏,万龙国公这才抬头看了过来。他的头发变得银白,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但面容却还保持年轻。
他身上的衣服也看着破破烂烂,四处都是破口,每个破口下方都有一道愈合结疤的伤痕,嘴唇少了许多血色。
“哎呀,暮大人,来看我有什么事吗?”
牢房昏暗,万龙国公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正对暮。因为他的活动铁链发出了碰撞声,暮这才注意到他的四肢都被拴住,脖子上也戴着项圈。
暮看着对方的样子也有些感概,但也就心里想想,随后便开口:“你为什么关注宋铭?”
“没什么,看他可爱。”
万龙国公又低下头继续折千纸鹤,很快一个完整的千纸鹤完成,他将其放在自己的手心,朝它吹了一口气。
千纸鹤竟然活了过来,在牢房中飞来飞去,甚至越过了铁栅栏飞到暮的肩膀停住了。
暮没有接住千纸鹤,它落在肩膀上却未停稳,啪嗒一声掉落到地上。
暮弯腰捡起来,千纸鹤却再也不动了。他将千纸鹤扔回牢房,万龙国公正好伸手接住,笑起来对暮说了声谢谢。
回到万龙国公手里的千纸鹤又飞了起来,但这次它不会飞出铁栅栏,最终停在了洗面台上。
“我并不是没有办法离开的,但是他们都很笃定我不能离开。也好,也方便我安排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在这告诉我,不怕事情失败吗?”
“不怕。或者说,你相信我现在的状态,真的能出去吗?”
万龙国公笑了起来,暮本来笃定他有办法逃脱,因为那个可以飞出牢房的千纸鹤。但对方忽然这样说,他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点怀疑。
万龙国公最让人烦的一点就在于,你不知道他哪句话说的是真的,他就是大部分人都讨厌的谜语人的代言人。
而且他的话不全假,让人不胜其烦。但是思考过后暮还是相信他有办法,多一些防范总是好的。
暮叹了口气接着开问:“小白是什么?你为什么要用小白帮助推进剧情?”
“这是我的记忆,你们趁我受伤提取我的记忆,我还不能有点防范手段?而且居然称呼我的小白是病毒,真是过分啊。推进剧情,也是想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你都知道我关注宋铭了,那我为什么要帮忙,不是很明显吗?”
万龙国公的手里忽然又出现了一张白纸,再次开始折千纸鹤。这次比上次的速度快得多,不出一分钟新的纸鹤就完成了。
这次的千纸鹤依然可以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和洗面台上的那只贴在了一起。
“最近都没见使者,他们去哪了?”
“大人,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呀。你们都把我抓住了,那就试试自己去找咯。”
万龙国公站了起来,走到铁栅栏边和暮对视。对方脚下的皮鞋有高跟,连带着增长了一些身高,暮得微微抬起头才能看着对方的眼睛。
“您快要小心那些人啊,他们可不诚实呢。”
暮知道万龙国公说的是谁,今天琤的状态也有些奇怪,之前是不会这样失态的。至少在他印象里的琤,不是个会因为别人的牺牲而兴奋起来的神仙。
暮知道其他问题就算问了也没有结果,转身准备离开。
“小心被骗啦,哥哥……”
暮听到声音回头,万龙国公又坐回了床上,牢房中一片寂静,好像刚刚的话是他的幻听。
他最后看了万龙国公几眼,离开了牢房。走出大院时琤送他到门口,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
暮敷衍地回复了几句,对琤留了个心眼。最近天道参与的次数有些过多了,活跃得不正常。
他记得在万龙国公出现之前,平民尤其是妖兽的雷劫次数突然增加,处处都有天道的痕迹。虽然当时确实有一股莫名的修炼潮流,但不应该那么多人同时遭受雷劫,而且雷劫来的时间也太快了些。
暮回到房车,坐在窗边回想之前觉得不对的地方。
他很惊讶自己会因万龙国公一句话而怀疑天界,或许是自己早已发现那些细微的不对劲,或许是对方那并没有调戏意味的严肃的眼神,但对于天界和天道的信任让他自动忽视了那些细节。
如此想来,天界似乎在准备一个大计划,而这个计划和万龙国公有关,并且不想要自己过多参与。
不然为何万龙国公在天界引起骚乱,却不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是事后告知。
对于后面的每一次灾难,暮有时也觉得天界过分。他们明明可以帮忙,却总是最后才出场。
内心的怀疑越来越多,暮赶紧晃了晃头停止思考。再想下去,他也要和天界干起来了。
旁边的翠竹察觉暮的苦恼,竹叶沙沙作响。暮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它的竹竿部分当作安抚,竹叶不再作响,一截细细的竹枝缠住了暮的手腕。
不管如何,万龙国公造成了这些灾难,对于他的审判是必须进行的。
竹枝松开,翠竹恢复了静止的状态。暮拿出手机,琤发来了消息,告诉他其余人的沉睡已经解除,而苍狼小队的几位需要在四天后再次进入幻境,完成那个没有成功还原剧情的节点。
他关掉手机,找出放在储物柜里的水壶,装满水后将一小颗丹药扔了进去,晃了晃水壶后给翠竹浇水,又用铲子松了松土。
“这个花盆还是小了,之后有机会给你换个新的。”
翠竹抖了抖叶子当作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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