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关系结束在江北机场分开的那晚，我知道，那是最后一面。

我们初遇时，他的眼睛像刚拆封的玻璃纸，每一道折射的光都落在我身上，而我的心意是未经校准的镜头，自动将他对焦成完美的主角。他说"你真美"时，眼睛亮得像当初发现我左手手腕上的那颗痣，像发现一颗只有他能解读的星座。而我默默欣赏着他时，我们都给彼此加上巨大的光环，像两座互相投射的灯塔，却照不亮彼此真实的轮廓。

后来我才明白，他喜欢的从来不是我，而是爱情本身的新鲜期——像拆开糖纸的第一口甜，而我是那颗含着早已无味的糖渣，却还在反复咀嚼的傻瓜。他早已轻巧地翻篇，像撕掉一张多余的便利贴，而我却困在那本写满他的日记里，一页一页地重读与回忆着，直到字迹模糊，纸张发脆。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机械地摆动，像两把生锈的锯子来回切割我的视线。他径直走向停车场那辆我坐过无数次的黑色奔驰，甚至没有回头确认我是否跟上。行李箱的滚轮在潮湿的地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看着他解锁后备箱——动作干脆利落，像在丢弃一件快递包裹。

我站在雨里徒劳地张了张嘴，喉间泛起铁锈味。

后视镜里，他的车灯在雨幕中亮起猩红的两点。当出租车拐上机场高速时，那辆熟悉的黑色车正加速驶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尾灯很快被雨水溶解成两粒模糊的朱砂痣。

高架桥的霓虹透过雨帘在车内投下变幻的光斑，我忽然想起上次，他开车送我回家突然踩到160码。当时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说："别怕，有我。"而现在，同样的手指正在把我和他的聊天记录批量删除吧……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时，雨已经淹没了排水沟。我拖着行李箱蹚过积水……原来真正的告别从来不需要仪式，就像此刻，我蹲在暴雨里徒劳地拼凑回忆……

回到家，我机械地卸妆、洗澡、吹头发。镜子里的人眼眶干涸，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原来极致的疼痛是无声的，就像此刻，我清晰地听见那些被抽走的爱正在血管里形成无数细小的栓塞。

手机在掌心震动。他和我说了分手，我也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全网拉黑了我，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冰冷的灰色横线，顶部还留着昨天他点赞过的共同好友的动态。

凌晨三点，手机屏幕再度亮起。航空公司发来里程变动通知：您乘坐的CZ3006航班已累积2000里程。我盯着这行字突然笑出声——多讽刺啊，连航空公司都记得我们来时的路，而那个说"要一起看更多风景"的人，此刻正行驶在与我无关的夜色里。

窗外，我的城市的暴雨仍在继续。雨滴敲打着空调外机，像某种摩尔斯电码。而我已经失去破译的勇气，因为最痛的密码早已写在江北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