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东西疯了吗？竟然敢背叛协会？”上校不可置信地怒吼着，“你们知道背叛人类的下场吗？”

柏源面色平静：“我没有背叛协会，也没有背叛人类。”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仿生人。”

“我真正的主人在十三区。”

上校一脸惊愕地看着他，手撑着地一点点向后退，恍然：“是她……”

“她是故意把你留下来的……”

柏源不欲与他废话，刀在手上转了一圈，冷光照亮他琥珀色的眼眸。

上校年岁已高，更何况这个仿生人的体魄出奇的高，他根本就没有赢过的可能……

他渗出一身冷汗，猛地伸出手：“等等……等等……”

“Ｂ－2249826，你不想要个名字吗？你不想成为真正的人类吗？”

上校仓惶地爬起来，手撑着桌角，一点点后退，循循善诱：“你可以成为我的儿子，你可以跟我姓沈，你可以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从此之后，你不必再被人类奴役，你可以和协会的其他人平起平坐。”

“我甚至能让你做协会高层，我能让协会彻底剔除你身上的识别芯片，你永远不必再认主，我能……”

“抱歉，”柏源抬起手，刀刃划破空气飞出，狠准地扎进上校的胸口，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我有名字。”

“我叫柏源。”

“我不需要新的名字。”

“如果不是博士叫的名字，那根本毫无意义。”

上校痛呼一声，忽然露出一个笑：“废物……不知上进的看门狗……”

“你的主子已经死了。”他冷笑着，“十三区所有人都死了。”

柏源面色忽然滞住。

这一瞬间，上校猛地拔出刀，伸出手，想要去拽柏源的腿。

你来不及多想，当即从霁生手中夺过枪，一脚踢开柜门。

枪声响起，你和柏源对视。

“博士……”柏源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看着上校手中的刀，心里一阵后怕。

“柏源，过来。”

柏源毫不犹豫迈步过来。

你恍然才觉出枪的后坐力震得手指发麻，你揉了揉手指，冷漠地看着像狗一样伏在地上的上校。

霁生和柏源一左一右站在你身后，投下的影子将地上蜷缩着的扭曲身影遮盖住。

“博士，当心，”柏源提醒，“我并没有杀死他。”

上校仰起头看着你，一字一句道：“你不过是嫉妒沈忱爬得比你高，踩在你头上，你不甘心罢了！”

“你注定就只能当下层人，这辈子翻不了身！”

“是吗？”你冷笑，抬起手，对着他的手臂开了一枪。

微微俯身，你语气轻柔：“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甘心。”

倘若你是一棵枯木，你宁可让人攀附，在你头上开花也没关系，你命止于此，不怪别人。

可惜你并非死物，你会生长，你有与天比高的勇气。

阳光是你的，风雨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

谁都不能抢。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

“那怎么办，你又弄不死我。”

就算真弄死了，你也有挂。

忽然间，头顶广播传来长鸣。

三长三短。

是你们彻底攻陷协会的信号。

你看着面如死灰的上校，吩咐涌入房间的仿生人将他看守起来。

人群散去，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只剩下你和柏源。

“过来。”你看着他。

柏源依言站到你身前。

你将他浑身上下看了一遍，连带着头顶也没放过。

柏源微微俯身，任你拨弄他的头发。

没有受伤。

你安心地叹一口气，这一路以来没有任何的疲惫现在才终于涌上来，你有些脱力地往后靠了些，柏源自然地扶住你的腰。

所以那时的系统崩溃……

是为了骗过协会的眼睛啊。

连系统都骗过了。

想起曾经也有这样的时刻，他对你说“兵不厌诈”。

你又被骗了一次。

你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好吧，被骗也心甘情愿。

“博士，”柏源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他抬起手，将要碰到你时，又转而捻了捻手指，只是用干净的手背擦过你的眼角，“您是在生气吗？”

被他的手背触碰，你才发觉原来眼下已经一片湿润。

你摇摇头：“下次不要这么冒险……”

你这么说着，却又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让他陷入险境的，逼他以身犯险的，都是你。

如今他有了记忆，也有了痛觉……

你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目光专注又澄澈，好像你是被编进他身体里唯一的核心代码。

除你之外，再无其他。

“柏源，”你不知该怎么开口，用了很久才能问出一句，“你怪我吗？”

柏源愣怔片刻，忽然笑了。

“博士，仿生人是不会有怨恨的。”他这么说着。

你的心猛然一沉。

“我很想这么说。”他握住你的手，落下一吻，“但我的所有情绪都是因为您才出现的。”

“什么是怨恨，什么是感谢，我都分不清。”

“但如果一定要把这些归纳成一个词，”他声音温和，“我想是选择。”

感谢你创造出他，怨恨你丢下他……

最后都变成一句：

“博士，我还是会选择您。”

“也请您，继续选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