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希望莫德纳德能离我的生活更远一点。

最好能像追星的粉丝和偶像的距离——莫德纳德当然不是我的偶像，只是我需要这种距离感。

这种没有实际接触的距离感，才能让我心安理得的将他当成我母星那儿流行小说里常见的系统来看待。

（虽然我在来到联盟之后，就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系统，大多数都是来自机械文明的智慧生命，它们和我们地球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家都有同样的权力。）

在“源火”面前，在永恒**深渊深渊面前，大家并无不同。

就算是星际联盟第二分部的掌管者“中央主脑”，也并不是那些小说里面诞生智慧的工具，而是经过自然发展，文明进步，诞生的和我们一样的生命。

生命在诸神面前，一律平等。

知道和改变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而我是完全没有这种能力去理解这些事情的，我只能把获得的信息通过根据自己的习惯转化成我能理解，而且想要理解的消息而已。

它们在众神面前和我同等，但是在我心里，我和莫德纳德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不一样的，不仅仅在在行为处事上。

系统这一层身份就能够有效的拉开距离，让这种被称为“不一样”的差距变得不那么残忍。正因为有这种距离模糊，我反而能够去尝试相信他。

——而不是怀疑。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我的多思多想在触过某个零界点后，就会变质的事实。

我在怀疑莫德纳德。

从接触他的第一天起。

在精神连接的时候，我必须有意识的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而在没有心灵感应的现在，在他无法探究我的思想，无法辨别我的神情的现在，我为什么不可以直接把我对他的怀疑表现出来呢。

他是柯摩部长的直系下属，可是联盟最近的人事招聘就是在我入职的那一批，如果最近没有什么大型战役损耗，下一次的招聘应该在七年之后。

虽然莫德纳德对我很好，我不认为我还能碰到下一个能愿意预支工资，来帮助一个陌生人解决餐饱问题的人，可是这种好实在太过了。

太生硬，太刻意，太直接，也太随便，太轻贱了。

——我过去说可能会产生“自己其实很重要”的错觉，这是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因为它让我感受到的更真实的感情，其实是“我所重视的东西，在对方眼里实际上分文不值”。

他在维持他新人的身份，他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他说透露出来的情报，都不像是一个新人。

不是说新人不应该有这样的品行，而是该有这些品行的人，都不会被第五联盟分部选择。

这里真是一个很糟糕的地方，群众永远不上进，职工永远摸鱼装死，即使完成任务，也不是抱着那种想要发光放热一展所能的想法。

只要在这里呆过的人，就一定能够感受到莫德纳德和这个星球的格格不入。

——其实他表现的真的很好。

好到会让我有种“就算被对方装成伪装形象的工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只是偶尔我也会想给自己放个假（身体上的摸鱼当然也算放假，但是我更想精神上能够快乐轻松一点）。

因此，我找到了维尔亚特。

————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阿野摊在我的床头，像一块黑布，死气沉沉的。

我的起身并没有给阿野带来活力。

它伸出一根触手探了探，僵在了半空中。

“阿野？”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应，阿野收回了它的触手，默默地滑了下了床头柜。

像一滩黑色的活动沼泽。

到处都是麻木的味道。

直到我看到了房间里的陌生人。

一个陌生的人类男性。

这本来是令人惊讶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氛围太糟糕了，镇静剂带来的影响没有消失。

所以我也选择了沉默。

沉默地看着阿野爬上了别的男人的肩膀，沉默的看到了这个给我带帽子的男人冲我挥挥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穆飒先生，您早餐想吃什么？”

“……”

这个剧情的发展实在太奇怪了。

一点过度都没有，突然就跳到了网友见面的剧情。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莫德纳德给我塞了一块烤面包，“如果您没有因为呼吸困难突然倒下，我也不会得到直接进入您的公寓的批准。”

阿野得到了和我相同的待遇，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看到的画面。

它直接用身体包裹住了那块面包，就像给面包做了一个黑色的真空包装。

我能感受到它的视线，和莫德纳德一起，他们都在看着我。

不够炙热，也不够冰冷，谈不上失望，也没有期待，就是一种很麻木的目光。

我有点不想再磕镇静剂了。

如果没嗑药的话，我一定能够很正常的表示抱怨的情绪，然后选择回到卧室瘫着装死。

可是现在的我只会用同样平淡的语调转移话题。

“我讨厌烤面包。”

“那您需要白糖拌饭吗？”

“你之前还在问的我选择。”

这就是我讨厌真人见面的地方，不论是阿尔法，还是维尔亚特，它们在网上的时候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凶残。

如果我还和莫德纳德保持距离，我大概会很认真的劝他放弃面包这个选择。

即使是那些裹满肉松的面包，都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只是单纯了闻着，就让人觉得饱了（毫无食欲）。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比起烤面包，我更讨厌白糖拌饭。

我只能顺从理智，选择接受前者。

“我们看起来像是同龄人。”

我尝试给面前这个比我高大概半个头的家伙比划了一下。

“可惜我和您并不是同龄人，按照星际人类的年龄划分，我已经成年很久了，穆飒先生。”

“我们是同事。”

虽然我比莫德纳德先踏入星际联盟，但是我的交际能力确实比不上他。

“对我们是同事，现在我还成了您的代理监护人。”

“？？？？”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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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No.36 魔幻现实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