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在宫里?是去谢恩的吧?毕竟皇上给了他那么多封赏, 他去谢恩也是应该的, 却不知皇上会否留他在宫中用御膳, 尽管未能确定,东珊还是忍不住忙活起来,提前为他备膳。zhongqiuzuowen
锦悦说要走,东珊不舍的拉着她, 留她在此用膳, 却被锦悦给婉拒, “难得你们夫妻团聚, 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得空再来陪你。”
道罢锦悦告辞离去, 东珊则开始备食材炖鸡汤,反正鸡汤可以多炖些时辰, 即使他下午才回来, 也不妨碍。
将汤炖上后,东珊进得寝房, 认真照着镜子,左看右看,问蔷儿,自个儿的妆容是否适宜。
蔷儿掩唇笑道:“夫人与九爷成亲多年,怎的还这般注重仪容?”
坐于妆台前的东珊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傅恒,心下欢喜,垂眸轻笑道:“纵然是老夫老妻,也得保留新鲜感, 这么久没见,肯定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他。”
说话间,东珊总觉得今儿个擦的口脂似乎太暗了些,便让蔷儿帮她换一个明艳提气色的。
重新装扮好之后,她又想着该做些什么事,只因等人的过程实在焦躁,坐立不安。明明是在等自己的丈夫,可她却觉此刻的自己像是一个在忐忑的等待情郎的小姑娘,一颗心砰砰直跳,没来由的紧张。
猛然想起尚未去还愿,于是东珊起身去往后院的小佛堂。
先前她日日来此诵经念佛,祈求菩萨保佑傅恒一切顺利,如今人已平安归来,她实该虔诚还愿。
两人成亲已有十一年,虽有小波折,总的来说,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孩子们懂事乖巧,夫君对她倍加疼惜,她成了人人艳羡的忠勇公夫人,这日子温馨且美满。
此时的她无比庆幸,还好当初被撂了牌子,若是进了宫,就她这性子,肯定会吃亏,她不可能刻意去讨好皇帝,八成是被冷落的多,由此可见,嫁给臣子,可比嫁给妃嫔成群的皇帝要幸运得多!
又或者说,嫁给傅恒才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犹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嫁得心不甘情不愿呢!谁曾想多年后的傅恒竟成了她最爱的,且令她倍感自豪的男人,这便是所谓的造化吧?
还罢愿之后,东珊起了身,从容的理了理衣衫,而后朝门外走去。
踏出门槛后,才拐了弯,忽被人从背后抱住,强有力的臂膀紧箍着她,吓得东珊尖叫出声,仓惶回首一看,竟是哭笑不得,
“傅恒?你怎的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吓煞我也!”
傅恒暗叹失算,“本想给你惊喜,等着你一头撞进我怀里,谁晓得你会往那边拐,那我只好从背后抱你咯!”没想到这一抱竟成了惊吓。
她还在想着他几时能回家,未料人已到屋,还故意躲起来吓她,此刻被他搂着,感受着久违的拥抱,东珊心念大动,鼻翼微酸,再顾不得什么礼仪,也不管周围是否有人,一把回拥住他,嘤声哭道:
“你总算是回来了!”
听到她的哭声,傅恒登时慌了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不在家时有人欺负你?”
摇了摇头,东珊哽咽道:“没人欺负我,我很好,就是……就是太想你了,你不晓得我等重逢这一日等了多久。”
整整四个月,他当然晓得,只是东珊甚少与他表达情愫,回回都是他逗她,她才会被迫说几句软话,如今日这般直白的说想他,还是头一回。
傅恒受宠若惊,偏头在她耳畔道:“我也想你,本想快马加鞭在你生辰之前赶回来,终是误了日子,没能赶得及。”
原来他也在惦念着那一日啊!东珊心中一暖,倚在他肩膀上破涕为笑,心甜如蜜。“无妨,你能记得我的生辰,我便知足。”
“当然记得,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说话间,傅恒将她扶正,见她一双水眸盈着泪光,正含情脉脉的凝望着他。
终于得见心中人,傅恒这颗被战事打磨得极其硬朗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他也不晓得自己怎的就中了她的毒,旁的女人皆入不了他的眼,唯有东珊,怎么瞧怎么喜欢,多年如一日,始终不变。
方才避开他的眸光时,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思念,这会子与他对视,她竟羞涩起来,说话有所顾忌,怯怯抬眸,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眉骨依旧刚毅,但多少还是有变化的,
“这才几个月,你怎的变得这么瘦?”
以往的他并不胖,但脸颊的线条尚算流畅,如今却像刀削一般,清瘦了许多,感觉脸颊都有窝了呢!见此状,东珊心疼不已,问他可是时常忍饥挨饿。
打仗的日子虽是艰辛,但并不似她想象的那样悲惨,“那倒不至于,毕竟我是皇上派去的统帅,他们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将最好的饭菜备给我,但沙场不比家中,肯定没那么丰盛,有时候忙起来便顾不得用膳,加之赶路时常熬夜,这才憔悴了些。”
岂止是憔悴,整个人都黑了呢!他的肤色再不似平日里那般白皙润泽,现下已变成麦色,褪去了矜贵,多了丝野性。
皇上见他时说他黑了,媳妇儿也这么说,看来真的黑了不少啊!颇受打击的傅恒仰天哀叹,“你不会嫌弃我黑了不好看,就不喜欢我了吧?”
东珊无谓笑笑,“黑白皆可,男人的魅力不在皮相。”
“那在何处?”凑近她,傅恒坏笑低语,“莫不是在帐中?看来今晚我得好好表现,让你晓得我魅力不减当年……”
只这一句,便令东珊耳根子发烫,四下张望着,却发现丫鬟们早已避开,但她仍觉窘迫,忙提醒道:“这里可是佛堂,不可妄语。”
念了句阿弥陀佛,傅恒随即牵起她的手,与她一道往回走,“好,听你的,回寝房再妄语。”
他呀!最擅长的便是曲解她的意思,无奈的东珊摇头数落,“你已是军机首辅,怎的说话还没个正形?”
“首辅怎么了?”都怪皇上这么早就给他安排这样的职位,以致于旁人都以为他很老呢!
当时莎罗奔瞧见他颇为惊讶,还再三跟岳钟琪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经略大学士,按照惯例,如此位高权重之人,至少也得四十往上,二十七的首辅,实属罕见。时常被人质疑年纪,傅恒心下不服气,
“我还年轻着呢!在朝中严肃也就罢了,回了家在自家媳妇儿跟前儿还不许我撒娇耍赖?”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行了吧?”难得见面,东珊才不舍得与他斗嘴。
被他牵着手的感觉真好,此刻的她只觉周遭鸟语悦耳,花香沁心,只要有傅恒在身边,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
“对了,我还给你炖了鸡汤,我做的汤肯定比他们做得好,你得多喝些,好好补补身子。”
“的确是得补一补,晚上才好交功课,”兀自念叨着,傅恒点头笑赞道:“啧,夫人想得可真周到。”
她哪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啊!东珊顿感冤枉,捏了捏他的手心,嗔他一眼,着急澄清,“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你莫瞎想。”
真的没有吗?傅恒瞄她一眼,知她脸皮薄,便不再逗她,顺势道:“你不想,是我想你成了吧?夫人对我如此关怀,我实该好好报答,不如……以身相许?”
说话间,傅恒已将她打横抱起,惊得东珊娇呼出声,面颊顿红,“还在院子里呢!有人来往,不可放肆。”
傅恒不以为意,抱着她仔细感受着,“我就是想抱抱你,看你轻了还是重了,怎的感觉又轻了些,我不在家时,你没有乖乖吃饭?”
心知拗不过他,她也就不再乱动,圈着他后颈,倚在他肩头,娇哼道:“人家想你嘛!食不下咽,没你陪着,吃什么都没滋味。”
夫人这话令他颇觉受用,为了嘉奖她,傅恒好心提议,“今晚让你饱餐一顿,吃我,如何?”
这一回,东珊没有违心的说拒绝,只因分开四个月,她对他甚是想念,此刻被他抱着,嗅着他那熟悉的气息,东珊已然心猿意马,故意小声嘀咕着,
“你都瘦了呢!不晓得好不好吃,是不是还像从前那么健壮有力。”
身为男子汉,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质疑,怀抱着她的傅恒当即挺直脊背,煞有介事地道:“脸瘦了,身上依旧强壮,绝对能让你吃饱,不信咱们回去就试试。”
大白天的,她才不要跟他试呢!东珊正待反驳,忽闻一声稚气的怒呵,“不许欺负我额娘!坏人!放开我额娘!”
傅恒被东珊挡住了视线,偏头一看,才发现福隆安正立在长廊间,气鼓鼓的嘟着小嘴瞪着大眼睛怒指于他。
儿子的突然出现令东珊尴尬至极,挣扎着要下来,只因儿子身后还跟着嬷嬷呢!傅恒没再强求,将她松开,觑了儿子一眼,笑嗤道:
“谁是坏人,我是你阿玛!臭小子,见了为父还不行礼?”
“阿玛?”福隆安歪着头疑惑的盯了他许久,感觉此人有些面熟,却又不太敢认。
东珊掩唇笑道:“瞧你黑的,儿子都认不出了呢!”
干咳一声,傅恒窘笑道:“养几个月还能白回来。”
东珊随即招呼福隆安过来,让他拜见父亲,福隆安将信将疑的走过来,像模像样的朝他行礼,唤了声阿玛。紧跟着他又目露防备之态,小胳膊往母亲身前一挡,仰着小脑袋声明道:
“阿玛也不成,这是我的额娘,不许你抱!”
傅恒闻言大吃一惊,心道臭小子翅膀硬了啊!居然敢跟你老子争宠?
不甘落下风,傅恒扬声道:“她还是我媳妇儿呢!我也不许你抱她,你想抱,抱你媳妇儿去。”
福隆安那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媳妇儿……是什么?媳妇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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