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想第一时间赶到了哥市。

哥市是东联邦西部的一座中型城市，经济发展一般。哥市警局的局长忽然见到一堆“高端”部门开具的证明材料，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抬头打量了一番对面那位穿着黑色风衣、扎着马尾的女人，不由暗自猜测着她的身份。

“女士，请稍等，我需要核实证明材料。”

他起身拨打了几个电话。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回拨的电话确认了材料的真实性。局长暗暗有些吃惊，不知道一桩普通的凶杀案怎么就涉及到联邦机密了。但这不是他该问的，他只好归还已经核实过的材料，朝对面等待已久的女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流程需要。”

萧想接过材料，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情绪，但也没有其他情绪，只是公事公办似的直接问道：“现在可以交接案子了吗？”

“当然。”

局长看着面前这位不太近人情的女士，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亲自移交案子比较合适。

“请跟我来。”

他带萧想直接去了解剖室。解剖室里，法医已经对飞鹰的尸体做了检查，但还没有在资料库中匹配到被害人的具体身份，似乎资料库中并无此人的信息。

“怎么样？” 局长看了眼静静躺在尸检床上的陌生尸体，顺口问了句。

法医重点汇报了发现的异常：“有一点很奇怪，被害人似乎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打碎了肋骨，且全身多处骨头断裂，但伤痕检测却没有发现利器，可见凶手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徒手就造成了被害人的离奇死亡。”

“这倒是蹊跷。” 局长下意识地看了眼萧想，意外发现那位不近人情的女士看到尸体后竟然有了些许异样的神色，忽然感觉和女士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一些。

他转向法医继续问道：“有没有可能有一些隐蔽的伤痕没有被发现？”

法医顿了顿：“我可以再做一遍伤痕检测。”

“不必了。” 萧想终于开了口。

从进入这间解剖室、看到静静躺在尸检床上的飞鹰开始，萧想就有种复杂的感受。护送密码箱本来是她的任务，如果不是中间出现了意外，她被停职调查，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她的尸体了。

飞鹰是替她死去的。

“后续的所有工作，都会由我们的人接手。” 萧想淡淡说了句，然后向飞鹰的尸体鞠了个躬。

“这……” 法医惊讶地看着突然插话的陌生女士，又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局长。

局长也被萧想突然的鞠躬惊住了，意识到下属正用眼神询问自己，他才朝另一边的下属点头示意，确认了萧想的说辞。

法医也不再说什么，只简单说了些目前的发现，算是做了初步的口头交接。

见过飞鹰的尸体后，局长带萧想回到了办公室，先是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才向萧想简单介绍了案子的发现过程和调查进展。刚介绍完毕，一个警察就送来了局长要的资料。局长翻了翻，将资料递给了萧想：“法医鉴定的详细报告，还有这两天的所有调查资料，女士请过目。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我。”

萧想点点头，快速翻了一遍手中的资料。

“资料中说，报案人是宇宙生物集团的董事长？”

“是，” 局长对这个案子似乎很熟，流利答道，“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向董事长做了详细询问，没有任何问题。事发地正好在董事长的别墅和宇宙生物97号实验室之间，董事长去实验室的路上恰好看到了被害人的尸体。我们已经多方求证过。”

“知道了。宇宙生物集团的97号实验室……具体做什么实验？” 萧想看似无意地问了句，同时继续审阅着对董事长的询问笔录。

局长微微笑了笑，脸上涌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自豪之情，话也多了些。“女士或许也听说过，宇宙生物集团是一家大型跨国公司，在全世界各主要城市都有实验室。97号实验室坐落于哥市已经有些年头了，也是哥市最大的科技创新企业。至于具体做什么实验，好像是跟细胞相关，但太专业的东西我也不懂。”

顿了顿后，见萧想没有接话，局长继续说道：“这两年董事长很看重97号实验室，所以经常在哥市，只定期去白城总部开会。所以董事长在去97号实验室的路上发现被害人的尸体，并不可疑。对了，女士，董事长的真名，也叫董事长，所以笔录中记录的其实是董事长的真名……”

萧想停顿了片刻，在心里吐了槽，这名字取的……她继续审阅完董事长笔录的最后一段，然后合上文件夹，站起来向局长点头示意：“多谢。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交接完案子，萧想又私下查询了一番董事长的个人信息，便将交接情况向郭威作了简要汇报，重点提到了飞鹰尸体的多处骨头断裂和伤痕检测结果，以及报案人董事长的个人情况和宇宙生物97号实验室。

“董事长在白城出生，父母都是东联邦人。初步的资料显示，除了宇宙生物集团在沙国有多处实验室外，他与沙国之间并无特殊往来。”

萧想汇报完毕后，郭威沉吟了片刻，对飞鹰的离奇死亡颇感意外。超乎常人的力量，徒手……会是哪方势力？

郭威踱了两步，很快给了进一步的指示：“萧想，你还是尽快去沙国，根据追踪器的定位寻找密码箱。你的掩护身份和护照已经办下来了，到机场后，就会有人交给你。至于董事长，你先不用管，我会派人先盯上一段时间。”

“明白。”

萧想应了声，即刻动身去了最近的国际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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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国是一个岛国，凭借着海洋贸易而成为世界强国。这一点与东联邦不同。东联邦是一个大陆国家，最初由若干个小国联合而成，后来充分发挥了联合的力量，成为世界强国。

萧想的航班抵达沙国首都沙城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她对沙城国际机场颇为熟悉，曾来过这里多次。出站后，萧想便轻车熟路地来到机场的租车服务中心，流利地用沙语跟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沟通，顺畅租了一辆车。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大习惯沙语的发音，总觉得说起话来有些奇怪。

取车的地方排起了长队，但进展很快。没等多久，萧想就拿到了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然而，几乎在她坐上驾驶座的同一时间，副驾驶座的车门也被拉开了，一个人影闪身坐了进来。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沙语呢，那种舌头弹起的美妙触感，说话都仿佛在调着情。”

是沈晴。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仿佛是要验证似的，沈晴还刻意换成了沙语。

萧想一看是沈晴，立刻举枪对准了沈晴。那天晚上的事情让她记忆犹新，连带着对眼前的这张面容也印象深刻。她眼神冷漠，被沈晴那张脸蛋勾起了那晚的愤怒情绪。

沈晴略过枪口，将目光集中到萧想脸上，面不改色说道：“我写了一个自动上报的程序。如果我失去人生自由，无法每天重置程序的倒计时，程序就会自动上报你的信息。到时，你将会被沙国安全局以间谍罪逮捕。”

萧想盯着沈晴，和她目光交锋，掂量着沈晴的话。掂量了一阵后，她最终不怎么甘心地放下了枪，推开车门打算离开。

沈晴在她背后继续说了下去。

“恐怕你也摆脱不掉我。现在的你，实在是太容易追踪了。”

萧想推车门的手停住了，顿了顿后，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里面的手机。

沈晴瞥了眼手机。“扔掉手机没有任何作用。你身体里植入的追踪芯片随时都能告诉我你的位置。而且，如果你自行取出芯片，你们的安全部长麦可考文，大约立刻就会以叛逃为由下令逮捕你。”

萧想转身，坐回了驾驶座，面色冷淡的看着沈晴：“你想干什么？”

此时的沈晴，穿着酒红色天鹅绒上衣，搭配着黑色皮裤，发型又换回了萧想那晚见到的黑色波浪大卷。她不紧不慢地将手提包放到一边，系上安全带，才朝萧想投去一个挑逗似的笑：

“别紧张嘛……也许、我只是想来一场浪漫旅行？”

这时，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到底走不走啊，不走赶快让路！

沈晴切换了一种无辜的笑，朝萧想耸了耸肩。萧想回身，面朝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

沙城也是国际化大都市。从沙城国际机场出来后，便是一座生态公园，沿途空气清新，景色优美，伴随着秋风送来的适宜温度，车子行驶其中，倒真有一种旅游的味道。

行驶了一段路后，沈晴信手打开了手机上的新闻播报，打破了车中的沉默氛围：

——“东联邦执政官高铭先生将于下周访问我国，与我国总统泰奇先生会晤。双方将就能源危机、环境问题等重大问题进行商讨。”

——“时隔半年，威夫特国枪声又响，蓝军和白军在首都威城激烈交火。”

——“香拉国暴发霍乱，已传播十五个城市。”

——“今日上午八时左右，沙城北区一男子持枪射杀六名路人，原因不明。”

……

沈晴关闭了广播，靠上椅背看起了外面的风景，悠悠感叹了句：“真是一团糟的世界啊。”

而外面，车子已经下了高速，进入到沙城市区。道路两旁花团锦簇，街道干净整洁，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各种肤色的行人友好相处，看起来依旧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沈晴偏过头，像个熟人般口吻自然地问萧想。萧想没有理她，目视前方继续安静地开着车。

又行驶了十几分钟，车子拐了个弯后，来到一栋建筑前，萧想才停了车。沈晴侧身，透过萧想一侧的车窗往外看了看，看到了建筑物上挂着的牌子：现代都市大酒店。

“好兴致。”

她朝萧想笑了笑，也不管萧想的无视，跟着萧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