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夏油杰找遍了对方可能去的地方,却一无所获,好像对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这……不是什么好的情况。

如果换在平时,夏油杰不会如此在意一个同学的行踪,只是对方目前的处境很特殊,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投注更多的精力。

虽然不知道咒术界的高层准备做什么,但是根据之前遇到的那只诡异的乌鸦,可以看出他已经被“特级咒灵”、或者说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盯上了。

从他放出的咒灵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对方确实已经离开了这家咖啡厅。

“……”

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吗?

是遇到了什么吧……

夏油杰不认为对方是这种性格。

突然,五条悟的声音响起:“杰,是因为这个吧。”

什么?

夏油杰闻言,顿了顿,看向他的方向。

在他放出咒灵找人的时候,五条悟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双手插在口袋两侧,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抬起脸盯着头顶正在播放着新闻的电视。

包括现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对方也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台电视机。

新闻正在播放。

记忆就像闪电一样劈开了夏油杰的大脑。

肆意报道的新闻。

关于他父母去世的八卦。

……

还有刚才,那些人肆无忌惮的议论。

虽然夏油杰及时阻止了他们,但是他知道,那些话天野光枝都听到了,只是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人问过他到底想了什么。

“因为是这样,所以需要一个人。”五条悟道。

“……”

夏油杰沉默。

对于这种情况,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天野光枝那张表情平淡的脸。

也是。

之前那只莫名其妙的乌鸦对他大肆嘲讽、说出一些接近于人格侮辱的话。

正常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如果是他自己离开,而不是有人带走的话,他们应该给他一点冷静的时间。

“吃完甜点,一起去找吧。”五条悟落下这句话,侧过脸看向夏油杰,说道,“毕竟是老子带出来的同学,怎么都会原样还回去。”

如果是需要私人时间,他们会给他的。

然而,夏油杰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问题。

找人有那么容易吗?

但是……如果是天野光枝的话,似乎并不算困难,很容易就能想到对方会去的几个地方。

毕竟对方此时,已经算是无路可去了吧。

……

【走了?】

横崎清见:“走了。”

【……】

系统不可置信。

它本来也以为对方出门是临时兴起,没想到他却越走越远,眼见已经把夏油杰和五条悟留在了咖啡厅,自己一个人单飞了!

不顾系统的震惊,横崎清见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一点。

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开了人流站在路边,等待着,直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去哪里?”

一上车,司机就立刻问道。

横崎清见报了一个地址。

系统回过神来:【你准备回去……】

“拿东西。”清见道。

他丝毫没有在意,前排的司机听到他说话后,在后视镜里朝他投来的怪异的、恐惧的眼神,似乎在想他为什么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听见他的话,系统不由吃了一惊。

【什么东西?你准备当着《罗生门》的面,直接去拿取回它的东西??!】

之前才说了,对方在监视他。

现在直接放弃规划、直接正面刚过去——勇也不是这个勇法!

不、冷静一下。

不如说这并不是清见一直的做事作风,显得他此时此刻真的有点精神失常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闻言,系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它是不是漏了点什么讯息。

直到它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横崎清见手里拿着的手机上,他的屏幕微微亮起,因为没有设置密码的缘故,所以能够借此看到他最后一次网页浏览的画面。

《文豪野犬》太宰治。

代表作(异能力):人间失格。

自-杀爱好者

下面附上了一张照片。

缠着绷带的少年、只露出鸢色的眼睛,黑手党的西装外套披在瘦削高挑的肩上,脸上浮现出只独属于少年特有的、带着冷漠感的微笑。

哪怕用最挑剔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会让人喜欢的少年。

虽然身上有伤口、绷带也给人一种病病的、亚健康的感觉,但他除了肤色比同龄人更加苍白一些,仍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也不需要每天吃药维持生命,比真正的病人好多了。

看到这一幕,系统内心有了某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发现对方突然有了斗志,想要好好完成任务时一样,让人觉得非常、非常反常。

不过,现在它回想起来,总觉得横崎清见确实没有被“漫画人物”这件事影响到,但太宰治本身的存在、却在某种意义上刺激到了他原本迟钝的神经……

同样的、觉得人生相当无聊。

但是一个人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尝试自-杀,却像被神眷顾那样,永远不会死去;另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而不断地挣扎,直到觉得彻底失去意义而放弃,却在第一次自-杀就成功了。

这种感觉。

……好恶心。

清见忽然道:“《人间失格》,其实写的很好。”

【你不会要——】

“是的。我想搞清楚,他在想什么。”

【……】

系统一噎。

它好像知道宿主打算做什么了。

对方是一个效率至上主义者,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作者太宰治写的小说《人间失格》,尤其是目前他们正在做“收集书”这个任务。

因此,横崎清见要做的事就呼之欲出了。

书,不止一本。

然而,现在露面的只有《罗生门》。

如果真的一本一本去收集,每一次都要重新创造一个人物,实在太过麻烦。

清见认为自己的想象力很贫乏、人也很懒,可以躺在床上一整天而不工作,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创造新的马甲,以及维系新的人际关系,所以最好的方式是挑拨离间、打入书籍内部。

《人间失格》。

这是一本很好的书。

某种意义上,能反映出让清见在意的“太宰治”的内核,而越是深入、越能理解对方的思维。

所以,他可以扮演《人间失格》,这是一箭双雕的事。

【天野光枝】的父母惨死,而死法和咒灵不同,真相却又不是《罗生门》所为,找不到对应的凶手——那么,如果是别的书做的,那么就可以理解了。

《人间失格》背黑锅。

说起来,横崎清见目前能力使用、也只是【1/7】,还有6个马甲可以利用。

日本小说这么多,好的坏的都有,完全就是一个素材库。

以《罗生门》为例。

随随便便一骗就到手了。

虽然对其他书,清见没抱有什么期待,但因为要收集的书却太多了,他不能每一本都这样拖沓,否则将会耗费大量不必要的时间,和每本书玩过家家的游戏。

或许是因为来自同一个世界观,所以这些书彼此知道“让其重新变回一本书”的办法,如果能让它们自相残杀,而他,只要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出现,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罗生门》被收集了,他就再开一个《罗生门》的马甲,看看它和其他书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的话,就可以顺藤摸瓜逐个找出来,将收集书的任务化被动为主动。

说起来,现在的《罗生门》确实不够看。

横崎清见已经看到《文豪野犬》漫画里的芥川龙之介出场了,对方持有的正是名为《罗生门》的异能力,等他开了《罗生门》的马甲,一定会自己手动爆改一下,起码让智商提高一些。

听完他的心路历程,系统不由:【……】

心真黑啊,宿主。

清见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往后退去的景物。

他以前是一个病床上的麻烦。

连酒都不能喝,甚至没有出过门、恐怕连Lupin酒吧在哪里都找不到。

然而,他现在可以随便走动了,不再需要呼吸管和药物,能够感受到正常人的生活是怎样。

出租车在一栋市区高层公寓面前停下。

这里算是东京最繁华的商圈。

住房的价格高的离谱,但有系统的纵容,他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

在【天野光枝】的设定里,他的家是住在这里的。

司机终于结束了一路的战战兢兢,在横崎清见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打开了门的开关。

……啊。

是把他当成精神病了吧。

付账。

下车。

虽然很懒,但是因为住惯了低层,所以公寓还是选择了高层。

清见走进电梯,按下17楼,来到了对应的楼层。

很快,电梯就得以打开。

门是指纹密码锁,清见把手放进去,打开了公寓的门,室内的景象落入眼底。

系统忍不住吐槽:【无论来多少次,都在想你买这栋房子有什么意义。】

因为里面没有任何私人装修。

昂贵公寓有模板套间,自从清见买了之后就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好像根本没人居住过。

他没回答系统,而是直接走向卧室衣柜,然后伸出手打开。

里面没有挂衣服,空空如也。

然而,在木质柜子的最下方,却摆放有几样东西。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在打开的一瞬就就会被吓到——因为这绝不是正常人应该放在衣柜里的东西,更像是某种冷血变-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收藏品。

横崎清见缓慢低下头,他的眼眸,照出了眼前的景象。

一个纯铁的鸟笼。

里面装着一只纯黑的乌鸦,在见到光亮的时候发出“嘎嘎”的惊吓声。

而鸟笼上,缠绕着一只缓慢扭动的中等体型的黑蛇,朝着亮光出吐出了分叉的舌尖。

乌鸦。

可取的的新鲜蛇肉。

这些东西,清见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没有带到高专去而已。

目前还差头发、放在高专学生宿舍里的宝蓝色袄子,以及一个合适的、回收书的天气。

检查完毕后,他面无表情地合上了衣柜的门。

随后,清见走到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慢吞吞地翻出了靠背后面的遥控器。

电视机被打开。

他调整到了天气预报相关的节目,开始看了起来。

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会下雨的黄昏。

清见没开客厅的灯,只是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而已。

电视屏幕莹莹的蓝光,投在了他的脸上,再加上他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在此时给人一种极为阴森的感觉。

系统:【……】

说真的好吓人。

【《罗生门》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清见:“没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它其实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夏油杰和五条悟那边。

因为人连自己都可以欺骗。

所以比起观察本人,反而是查看身边的人,才能最快地识别出来是怎样一个人。

在他坐在这里的时候,想必,夏油杰和五条悟会发现什么吧。

……

第一个要找的地方,果然是这里。

“医院。”夏油杰道。

他的视线瞥向了医院标识。

这里是私立医院。

外面有草坪和制作的拱门,阳光很好,时不时有护士打扮的人推着病人散步。

可以理解,对方曾经在这家医院待了几天,而这里很安静、很适合一个人,没有人会打扰,是对方在逃避现实的时候最有可能率先去的地方。

先去住院部吗?

正在夏油杰观察的时候,身旁的人忽然发出了大惊小怪的声音。

“杰你快看,这个真的好像天野同学诶——!!”

只见五条悟弯下腰,摘下墨镜,一眨不眨地盯着草坪上长着的植物,同时,他有点蠢蠢欲动地伸出手,似乎想把它给摘下来,却被夏油杰揪住了衣领后强行扯了回去。

“哪里像了,别胡乱代……”

夏油杰下意识吐槽,视线也不由落在了草地上。

啊。

是小草。

矮矮的、很好养。

微风吹过的时候,甚至动也不动一下,默默地、好像根本不存在。

嗯……

“杰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五条悟挑剔道,“别装了,老子看到你脸上的表情了。”

夏油杰若无其事地移开眼:“没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天野同学——”

但五条悟明显不吃这套。

“别装了——”

然而,他的话却被另一道插-入的吃惊声音打断了。

“天野……你们说的是天野光枝吗?”

闻言,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转过头去,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护士。

对方手里正拿着什么,看样子像是偶然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只言片语。

“是他,光枝怎么了?”

五条悟凑近了一些,直接问道,“你认识他吗?是熟人?”

被那双美丽到摄人呼吸的眼睛注视,护士小姐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地说道:“抱歉,我只是有点担心他……毕竟出院的那么突然,然后又没了消息……”

夏油杰则温和多了:“你是照顾他的人吗?”

“不是的,”护士小姐不安道,“那孩子的情况很特殊,一直都是主任在诊治,我们只是……每次都帮一下忙而已,也称不上是什么照顾。”

她的话音逐渐低了下去,夏油杰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极度忧虑的表情。

一直?

每次?

她的话里透露出让他在意的东西。

难道说,天野光枝,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医院了吗?

眼前的人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只是继续道:“所以,你、你们其实是朋友吗?请问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还……好好的吗?我真的很担心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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