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一心要前往遂州的白若松一行人,完全不知道在她们身后的玉京之内,即将涌起怎样的波谲云诡。
易宁以“少打草惊蛇为由”想要直接去明德门,而白若松却坚持要去找崔道娘。
作为平民百姓,崔道娘是不可以停留在皇城的官舍内的,所以之前在被大夫治疗了臀背的伤口以后,就得安置在皇城外头。
因为崔道娘来告御状的事情,易宁是完全不知情,并且极其反对的,所以崔道娘的院子其实是白若松出资赁的。
白若松当时在掏银子的时候,心里头都在滴血,感觉白花花流走的不是银子,而是娶正夫的聘礼。
哦,不过现在好像不用担心这个了,毕竟她都要入赘了吗。
白若松和易宁就着要不要去找崔道娘这个事辩论了一路,最后以白若松一句“这是攻克红楼的关键人物”为理由,总算让易宁松了口。
“我们去寻了崔道娘,就立刻去明德门。”她下了最后通牒。
白若松虽然同样不放心殷照的事情,不过此刻去崇化区的院子确实无异于打草惊蛇,所以还是乖乖答应了。
老大夫的药很管用,崔道娘的伤虽然还未曾全好,但已经不影响走路了。
她听见敲门声,打开大门的时候还很谨慎,一见到白若松和易宁,听说要出发去遂州查略卖人口的案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往前一步被门槛绊了个正着,把门口的白若松都一起撞翻了。
崔道娘一边道歉,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扯到伤口疼得哎呀咧嘴,身子一歪又把白若松压了个正着。
易宁冷眼站在一边,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二人一个残一个弱,相互扯了半天,总算是站了起来。
白若松看崔道娘这么激动,怕出什么事,是站在门口吩咐了又吩咐,在崔道娘再三保证会听话,绝不多事,也绝不多看,言听计从以后,才将人带出了院子,一路来到明德门等人。
孟安姗的动作也十分之迅速,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为了节约时间,顺着建筑飞檐走壁而下的时候,把守在明德门前面的监门卫都吓了一跳。
若不是易宁翻了包袱里头的圣旨上前解释,白若松真的很怀疑,自己会被当场逮起来。
虽然监门卫们一时不敢断定圣旨真假,层层上报,最后把一旁休息的监门校尉都请了过来,浪费了不少时间。
但是总的来说,文帝的圣旨还是很管用的,白若松一行人在一旁长长的出城队伍们既好奇又嫉妒的目光下,施施然出了明德门。
“就我们吗?”孟安姗抱着行李往后望。
在那里,监门卫正在仔细盘查每个出城的人,因为怀疑有个长得胖一些的女人身上夹带了东西,险些把人扒光。
“还有怀……云将军。”白若松怕孟安姗记和崔道娘不得云琼的字,说到一半又改了口。
崔道娘根本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看见明德门盘查得这么仔细,还以为是有人阻止他们去查略卖人口案,略有些担忧道:“云将军他没有圣旨,能顺利出来吗?”
孟安姗略显夸张地一捂嘴:“哎呀,我的天,你的嘴里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东西。”
崔道娘和孟安姗接触得不多,并不知道孟安姗跳脱的性格,被她这种夸张的演技给吓到了,真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战战兢兢道:“啊,我,我说了什么不可以说的东西吗?”
边说,还边往白若松这边瞟,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不带自己一起去查案。
“当然了!”孟安姗严肃道,“你居然怀疑抚国将军府的继承人,云血军的掌权者,女帝的心腹大臣,正三品云麾大将军云琼,会出不了小小的明德门!”
崔道娘:“啊???”
白若松无奈地看了一眼孟安姗,孟安姗便笑了起来,挥了挥手道:“哎呀,我开玩笑的啦。”
显然,崔道娘并不觉得好笑。
她默默往一靠了一点,与孟安姗拉开了距离。
几人之间,一时气氛尴尬不已,搞得白若松如坐针毡。
不多时,有两辆简朴的二轮马车通过明德门,由远及近缓缓驶来,白若松一眼就瞧见了最前头驾车的钦元春,连忙挥手示意。
钦元春眼力比白若松好,早早便瞧见了白若松,见她与自己挥手,也抬手回应,笑得灿烂。
两辆马车渐渐靠着路边停了下来,白若松这才发现后头驾车的人是钦元冬,并且马车驶得这么慢,是因为她在马车后头,还牵了好几匹的马。
“都是我亲自去太仆寺挑的,最好的马匹!”钦元春下车,一边放马凳,一边偷偷同白若松眨眼,小声邀功道。
钦元冬身后的马车车厢的帘子被撩开,面无表的云琼长腿一跨下了马车,示意道:“上车吧。”
易宁已经困得有些精神迷蒙了,推辞都没带推辞一下,率先就着马凳便上了车。
白若松见她迷迷糊糊还险些踩空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云琼应该也是一夜未睡,眼见着他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看起来要一路骑行的模样,几步上前,摸住了那挽马的缰绳。
挽马被挡了路,从鼻子中喷出一阵气息,吹起了白若松的碎发。
她慌忙伸手,按照从前傅容安校尉教的那样,熟练地安抚起马匹来。
云琼垂眼,瞧着白若松戴着幞头的头顶,柔和了冷峻的面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白若松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这个口,手掌顺着马匹柔顺的鬃毛一路抚到脖颈,终于想好了一般,抬头望着男人道:“要不,要不我来骑马吧,你去马车里睡会。”
云琼本就浅棕色的眼眸在日光下更加浅淡,高高的鼻骨于侧面投下一片浓黑的阴影,那点异族之象格外明显。
这样一个高大的人,又骑在比白若松还要高的挽马上,俯身往下望的时候,能将她完全笼罩在自身的阴影当中,压迫感其实十分强烈。
可是大约是他的神色太过温柔,白若松这样昂首望着他,竟不感觉一丝丝的吓人。
“此去遂州,山高水远,马车是留给有需要的人的。”他轻声道,“我是武将,无妨事的,况且元冬与元春也熬了一宿,我作为将军当身先士卒,不该一晌贪息。”
他说得句句在理,张弛有度,连白若松这样脑子好使的人,一时之间也反驳不出什么话来,顿在了那里。
她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居然发现除了已经进了马车的易宁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正直勾勾望着他们。
见白若松回头,孟安姗率先回过神来,立刻道:“我没事,我昨天睡觉了,我是武官,我可以骑马。”
她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众人。
崔道娘是伤患,伤的还是屁股,自然不可能骑马,只能道:“我可以和易郎中一个马车!”
钦元冬脸色铁青,似乎是因为之前被贬去越骑营的经历给了她足够大的心理阴影,她并没有出言说什么不好的话,但从面部表情来看,她明显是不赞同的。
钦元春往前一步,挡住自己那不争气的阿姐,跟着劝道:“反正也有一辆马车是空置着的,将军进去歇会儿也无妨。”
她身后的钦元冬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道:“这不……”
钦元春猛地回身,手臂一勾钦元冬的脖子,将她的头牢牢摁在胸前,阻止了她继续说话。
“姐姐想说这不是可以轮换着歇是吧,没事,我帮姐姐说就好了。”她不顾挣扎的钦元冬,扭头对白若松和云琼尴尬一笑,道,“我和姐姐倒真是十分困顿,将军便先进去歇一歇,等歇够了,好轮换我和姐姐歇息。”
云琼比谁都知道,钦元春简直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其他人也就算了,钦元春和钦元冬都是他的心腹,也是云血军的精锐。
往常行军,精锐都是要负责开路,绕后,探敌的。出现一两夜都不睡觉,保持警醒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一夜时间,不过是带着千牛卫搜查宫城,既不用跋山涉水,也不需要风餐露宿,能消耗多少精力,怎么可能出现十分困顿的情况?
不过这些,白若松当然是不知晓的。
云琼见她回过头来,睁着那双圆溜溜,又湿漉漉的,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心头一颤。
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刻,一个“好”字就这样脱口而出,消散在了空气中。
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不好做食言而肥的人,只得翻身下马,将马匹缰绳交给了一旁的钦元春。
白若松笑了起来。
她一笑,云琼就想起了那个静谧的夜晚,于月辉下踽踽独行的无助身影。
那个身影在转身望见踏马而来的自己的时候,紧绷的肩膀一塌,霎时便露出一个譬如昙花一现的笑容。
如今再度想起来,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无法再拒绝眼前的这个人了。
这其实算是昨天的更新,总之还欠一章。
最近不在家里面,外出办事了,没有电脑只能用手机码字,空闲时间也比较碎片化,不过该更新的之后都会补的。
我看有小伙伴问能不能每100就加更 ,可以的,从现在开始每100就加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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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 1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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