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门外的守门人不见了,白若松不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能有使唤守门人的权利,所以应该是被她骗走的。

那根用来缠绕门板的锁链一头握在女人的手上,另一头垂落在地面上,随着她抬脚走进来的动作,拖在地面上发出连续的咣当声响。

白若松脑内警铃大作,下意识蹭着地面后退,可她的背后就是墙壁,已然退无可退。

“听说你的妻主被打死了?”女人讥诮道,“哎呀,真是可怜啊。”

白若松抿唇瞪着女人,背在身后的双手手腕却不住地挣扎着,企图挣脱绳子的束缚。

那个所谓的“二当家”在绑她的时候并没有留情,手指粗的麻绳缠绕了四五圈,勒得手指头都有些血液不顺畅,根本不是随便挣扎一下就能挣脱的。

“你在寨子大门口听到她们的谈话,应当已经明白了吧,你迟早是要被卖出去的。一件货物罢了,居然还惹得我被家姐教训!”

女人恨恨地磨了磨牙,在白若松面前半蹲了下来,伸出一根指甲缝里黑黢黢的手指头,挑起了她的下巴。

白若松是打马游街的时候,能让万人空巷的探花娘子,那一分昳丽殊色教多少小公子魂牵梦绕,扮成男装了也当仁不让。

女人看着白若松垂眸敛目的乖巧模样,那指尖触碰的一点肌肤柔嫩细腻,被她挑着抬起下颌的时候,还会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脖颈。

女人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本想教训你一顿的,但是如果你愿意伺候我一回,我便饶了你。”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那根三指粗的铁链,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白若松克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却偷偷咬紧了后槽牙,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她是女人,根本不用怕眼前的人对她做什么,可也不能不反抗,万一被发现了裹胸布,身份就会暴露。

忍住,白若松。

她对自己说,只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无论这个人做什么,你都要忍住,都是女人不吃亏的,忍住!

女人见白若松听完自己的话后,仍旧一副乖巧的模样,并不挣扎反抗,还以为得到了她的默认,兴奋地喘息起来。

她咽了口唾沫,慢慢靠近白若松,先是在她脖颈处嗅了嗅,感叹道:“真香。”

白若松感觉到气息喷吐在自己的脖颈上的那一刻,鸡皮疙瘩瞬间便从那里蔓延至全身,胃里的大坨酸液反上来,已经顶到了喉咙口。

女人还不知道白若松已经在呕吐的边缘了,拇指蹭着那略略肿起的菱唇,喘息就想要吻上去。

“呕。”

女人嘴里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若松再也忍不住,侧过身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虽然她觉得有什么顶在喉咙口,但实际上她睡了大半天,胃里的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再怎么呕吐也出不来东西。

女人脸色剧变。

如果白若松反抗,她可能还会兴致勃勃,可她却侧过身干呕了起来。

这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了女人的脸上,让她气得浑身颤抖起来。

伴随着铁链哐啷啷的声音,女人站起身,手腕一甩,那三指粗的铁链鞭子一般抽打在了白若松的身上。

女人还处在暴怒之中,这一下使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在人的身上不亚于铁榔头锤下,把白若松抽得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先吐出了一口血。

白若松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被抽断了,这种带着麻木感的灼痛是如此的剧烈而又真实,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第一次经历。

“哎呦,可真是个小可怜。”女人重新托起白若松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谁让你不听话呢,从了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白若松还在克制不住地吐血,呛鼻子的腥气一股一股地冒出口腔,顺着下巴淌下,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女人的手指。

“啧。”女人有些嫌弃,立刻收回手来,在自己腰侧衣服上蹭了蹭。

这真是糟糕的情况。

白若松双眼涣散看着前方,脑子却在飞速转动,寻求着一丝破解如今困局的办法。

“怎么,被打傻了了?”

见白若松这幅傻愣愣的模样,女人伸手想拍一拍白若松的脸,谁知这人尽管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却还是偏头避开了她的手。

这个举动再度惹恼了了女人,她手掌绷直高高扬起。

“啪”一声,皮肉相碰的清脆声响,白若松被扇得侧过脸去。她顺着这一巴掌带来的惯性朝着侧边倒下,甚至故意腰腹绷紧加重了倒下的力道。

肩膀撞击地面,肱骨与肩锋错开,发出令人牙酸的脱臼的咯吱声。

脱了臼的关节可以扭动到平常根本达不到的角落,白若松咬着牙,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扯动脱臼的那一侧,身体像虾米一样弯曲过去,最长的中指隔着裙布,勉勉强强勾住了绑在大腿侧边的一个圆环。

咔哒一声,是机扩被拉动的声音。

圆环底部连着长长的一根棉线,白若松将它扯到最一个再也扯不动的长度,转身去看那个女人。

女人见白若松侧倒在地,已经撑着地面俯身压了下来。

她面上呈现一种痴迷的表情,却正好对上白若松阴鸷凶狠,又略带着点警告的眼神。

那双圆润的,小鹿一般的眼睛,凶狠起来原来也能像刀子一样凌厉。

女人被这样的眼神一看,在瞬间有些许退却,可当她醒神过来,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口吐鲜血的柔弱“男人”的时候,心中的那股戾气又突兀地冲了上来。

“贱人,谁让你这样看我的,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她尖叫道,正要抬手再赏白若松一个巴掌,胸口却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面色这个容色昳丽的“男人”肿胀的下唇一颤,发出的却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啊,真遗憾。”她说。

食指一松,机扩发动,伴随着破空声,有什么东西穿透了白若松的裙布。

女人瞪大眼睛,视线缓缓下移,看见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根银光闪闪的钢针。

这根钢针力道不大,只有一部分刺入血肉,大部分还留在外面,照道理是不致命的,可却有一股薄荷一般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透出,顺着血液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渐渐的,清凉的感觉转变为渗透骨髓的寒意,女人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液都被冻住不再流动,这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没办法蜷曲起来。

“如果你今天不来这里的的话,本来可以活着的。”

女人听到那个女扮男装的人遗憾一般地叹了口气,但她已经没办法再回应这句话了。

先是抓握不住的铁链刷拉一下掉在地上,再是女人僵硬身体的轰然倒下,白若松侧过身来仰躺在地面上,长长舒了口气,随后再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胸膛里头似是藏了一块锋利的刀片,每一次咳嗽,隔膜震动,都会被这把刀片一下一下凌迟。

白若松一边咳嗽,一边用完好一侧的肩膀顶着地面爬起来,膝行至门口,撞了一下半阖的门板。

如果门开着,外头只要有人路过,都会发觉不对劲,这样太危险了。

她双手被绑缚在身后,没办法把锁链和锁头重新挂上,只能先把门掩起来,装作关上的样子。

还有地上的尸体,必须处理掉,钢针上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被人看见她的身份也会暴露。

她现在没有能力将人运出去,只能先藏在屋子里头。

白若松背过身去,用身后的手掌抓住女人的衣服一角,忍着膝盖和小腿上的擦伤,一点一点拖着挪动到屋子的角落,随后将人横着贴在会开门的那一面墙壁的角落里,以最小限度减少进门的人会看到尸体的几率。

以前关在这里的男人们把铺在地上的稻草大部分都收集了起来,给自己铺成了一块一块的床铺,白若松又将这些“床铺”都收集起来,均匀地摊在女人的尸体上,这样远远看上去,这个角落就好像只是堆了一推稻草而已。

等做完这一切,她已是大汗淋漓。

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拖拽东西而力竭的汗,还是因为忍痛而渗出的冷汗。

白若松跪在尸体面前喘息着休息了一会,这才慢慢挪动着回到刚刚坐着的地方。

那根伤害她的铁链仍然堆叠在地上,白若松在它的侧面躺了下来,在黑暗中盯着什么看不清的天花板。

肩膀,胸口,腹部,凡是刚刚铁链擦过的地方在麻木过后开始肿胀起来,伤口附近的肌肉还在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有一团火焰积蓄在表皮之下,横冲直撞地想要破开皮肤冲出来燃烬一切。

白若松想起了自己坐在失控的马车上,冲下悬崖的时候。

高耸的峭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可她却除了自己不小心绊了一下摔肿了脚裸以外毫发无损。

云琼真的将她保护得很好。

想着想着,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直接陷入了昏厥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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