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楼内梳妆,将军在楼外等待。
为了衬她的白衣,阿蛮特意寻了一支白玉雕的莲花,花开入鬓,美人色妩,阿蛮不禁看得失神。她原以为大魏公主书香门第,呆板无趣,岂能留住沈将军这等风流狂傲的男人,可文仁公主她竟是媚骨天生,自从进了将军府,沈谙一夜也未不归宿。
阿蛮称赞:“夫人,您真好看。”
杜梦娘下意识地回:“我与猪熟美?”
阿蛮愣:“夫人,您在说什么?”
杜梦娘想起此青楼非彼青楼,小婢非老鸨,如何能作答,她望向镜中的自己,婉婉一笑:“没什么,你也很好看。”
阿蛮脸红,小心护着夫人下了台阶,夫人同将军坐进车舆,她在外跟随。
“将军为何不驾马?”
“为夫坐车陪夫人。”
“哦。”
沈谙盯着她,她却盯着对过窗外。
“梦娘有心事?”
“我们去哪?”
“我们夷狄女子十六岁生辰会举行成人礼,此后便可自由婚嫁,今日吾王在宫中为右相之女举行成人礼,想必场面会很热闹,我带你去看看。”
杜梦娘轻哦一声,自由么。
她把目光移到将军的身上,拉了拉他黑金纹的袖摆。
“沈谙,我想养个宠物。”
沈谙挑眉:“是猪,还是狗?我们夷狄可没有狗奴。”
“那鸽子吧。”
沈谙点了点头:“正好,我那有一批不要了的信鸽,最是聪明,回头让人给你拿来养着玩。”
信鸽,那更好。
梦娘一笑:“劳烦。”
忽然,车舆趔趄。
梦娘一倒,跌进沈谙的怀里。
“夫人小心。”
“无……无妨。”
沈谙掀开猩红的轿帘,沉声问车夫:“怎么了?”
车夫吭声道:“世子爷的马发疯,不小心撞上了……”
疯马下跳下一个人,笑道:“原来是沈将军的马车,不是一家门不撞一家人啊,有缘千里马相会,小王这边有理了。”
沈谙骂了句“没文化”,招呼车夫别搭理世子,往前走。
夷狄世子崇尚大魏文化,最爱在人前摆弄。朝中人敬他是世子,给他几分薄面,沈谙例外。
梦娘听到他那几句胡来的汉话,掩袖笑。
沈谙懒懒道:“那世子为人,梦娘知否?”
杜梦娘抿嘴。
“夷狄世子爷乌塔光,风流博浪,一年内连纳了十房外室,为此还不满意,他一直对右相女倾慕有加,今日相女出阁,他大张旗鼓地前去庆贺,可有着瞧了。”
沈谙敛去笑意,俯身咬住她的耳:“你笑起来好看,别为不值当的人笑。”
他下嘴那样狠,梦娘身子一软,又跌进他的怀里。
“沈谙,你像是一条狗。”
“夫人自信些,把‘像’去掉,”他又顺着耳向下啃,“我是你的狗。”
杜梦娘理了理白衣,临下车时不忘瞪一眼沈谙。
沈谙挑眉一笑,有恃无恐。
夷狄的宫廷不如魏国典雅,胜在巍峨高大,地上撒了红颜色染料,看着血淋淋,闻上去有一股芳香的气息。婢女都梳着齐腰的粗辫子,两腮抹粉,见着沈将军,红艳艳的唇恨不得咧至耳根。
将军见怪不怪。
梦娘皱眉,附在他耳边说:“沈谙,你们夷狄女人的嘴巴是不是有病。”
沈谙愣了瞬,旋即哈哈大笑,学着她说话的样子,故意悄声道:“是啊,她们一见漂亮的女人,嘴巴就爱往开咧。”
这变着法儿哄她呢。
梦娘道:“可她们一直在看你。”
沈谙郑重道:“被你发现了,其实为夫本是个女娇蛾……”
“沈谙。”梦娘鼓起脸,“你也有病。”
沈谙自讨没趣,讪讪一笑。
将军和夫人的打情骂俏,一众婢女看在眼里。幸亏梦娘走得快,不然又该问:“你们夷狄女人的牙齿是不是有病。”为何面孔扭曲,咬牙切齿,个个如狼似虎。
宴席排满,将军携夫人来迟,白衣女子临,一见夫人玉面,满堂惊艳。
乌塔光停箸道:“沈将军方才不肯出来一见,本世子还道将军害羞,原来是金轿藏娇,今日得见夫人,好俊的神采。”
害你爹个羞。
沈谙揽住她,微微一笑:“本将军得夫人一人,胜过世子爷后院三千。”
乌塔光一时间噎住:算你娘的狠。
这场口舌之争,夷狄王乌耶自是为儿子一战,眼见爱子落败,夷狄王道:“身为男子,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将军,你虽有了大魏公主,可这并不妨碍你再娶几房小媳妇。今天右丞相的女儿出阁,你也是佳婿候选人之一啊哈哈。”
爹啊,大可不必乱点花花鸟。
不等沈谙拒绝,乌塔光道:“这沈将军新婚燕尔,估摸着是无心其它莺燕,儿子……儿子正房空寂多年,正有意,有意……”
这时,右相之女翩然而入,王孙贵胄,除沈谙凝望娇妻外,皆注目远望。尤其乌塔光,看痴了下巴。
右相道:“我闺女算是出阁了,以后我管不得她啦,今日满屋子好男儿,我要找个能压制住她的男儿来管她,请王恩准,这个没眼光的丫头挑中了谁,就领谁回去做夫婿。”
右相在朝中的分量,与沈谙齐重。
乌耶大笑:“好啊,本王就答应了,满屋子的好男儿,随你女儿挑!哪个敢拒婚,杀头,杀头!”
沈谙微微凝眉,正欲异议。
右相女青灵芝:“孩儿,想做战骁将军的妾。”
一直默然的梦娘闻言,抬眸看去,少女一身华衣金步摇,耳垂缀了两颗绿油油的翡翠,小脸在珠光中熠熠生辉。
梦娘轻语:“那一颗绿珠子,大抵就值几十斤上好的生猪肉,你大可先要了她,把她身上亮的闪的都取了,再还回去。”
沈谙气笑了:“我是少你钱花了?”
沈谙见她又不说话,心里来气,存心欺压她。手就不老实地摸到她白莹的腰后,掐上一块软肉,就揉。
沈谙:“妾和猪肉可不一样,没有要回去再退的道理,你先想清楚,还让不让我要她?”
梦娘轻叫:“你先把手拿开,痒……”
“嗯?”沈谙不止,“让,还是不让?”
梦娘锤他的胸:“你坏……”
众目睽睽,沈谙低低一笑,起身放过了她。梦娘躲过一劫,连忙往旁边坐了坐,对着酒埋头小啜,脸色樱红,意外地妩媚。
真他妈勾人。
沈谙擦了擦唇边的酒迹,目光仍舍不得离娇妻。
那边,乌塔光双眼一翻,就要晕。
沈谙冷声道:“先别急着死,还有你戏份。”
乌塔光:“???”
青灵芝靠了过来,俯身为沈谙斟酒,她刻意穿得单薄,微微一弓腰,沾了沈谙光的世子爷瞬时喷了鼻血。
沈谙极为君子的移了移眼,看到乌塔光喷鼻血的丑样,心中冷笑:果然是没正妻的孩子,这种程度就拿下了?
有什么好看的,她有的,我家夫人哪个没有,哪个不比她长得好。
青灵芝转而竟为梦娘倒酒:“早闻公主仙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梦娘喝下了。
沈谙道:“灵芝姑娘,世子爷对你倾心已久,你该去嫁他才对。”
青灵芝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灵芝也对将军倾心已久,将军也该娶我才对。”
她的指,顺着桌案,溜向男人,低声细语:“大魏娇滴滴的公主,哪有夷狄的女人会伺候男人,将军是真男人,娶了公主,岂不憋屈。”
“姑娘自重。”沈谙道。
夷狄女人热情大胆,别说是有妇之夫,就是孩子都生了,她们也敢当中求爱。夷狄这个荒野云原的国度,向来尊崇人类原始的动物本能,生殖本能。
是以,青灵芝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沈谙提起一把切肉的小刀,戳进案里,隔开了那条虫一样的手。
将军营里的先锋罗云圆场道:“菜都凉了,先吃菜吃菜。”
乌耶也看出了这段女情男不愿,也道:“开动吧,都是美酒肥肉啊。”
众人纷纷抓起肉来就吃。
夷狄好食羊肉,去腥,煮至糜烂,每人的案上都摆了一大盆**辣的羊肉。
乌耶见魏国公主迟迟不动快,笑道:“这羊肉虽腻了些,但是吃起来爽口,比你们大魏的稻米小麦美味了不知道多少倍,入乡随俗,公主快快品尝。”
青灵芝阴阳怪气:“公主娇弱,哪里吃得了这个?”
沈谙闻二人言,停箸放杯。
梦娘已不悦:“沈谙。”
沈谙:“嗯?”
梦娘低眉,望向羊肉盆的目光略微嫌弃。沈谙顿时懂了她,招呼下人上了一盘现宰杀的生猪肉。
梦娘笑逐颜开,众目睽睽下,毫不顾忌地狼吞虎咽起来。
“这这这这这吃相,”有位大臣坑坑巴巴,“俨然小胜我夷狄的女人啊!”
对上苍发誓,她真的是饿极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梦娘踢掉绣鞋,脚趾勾了勾沈谙的腿。
沈谙笑意凝固,借着弯腰,顺势捉住了她雪白的足,握在掌心把玩。
一旁,青灵芝十指紧握,闷闷不语。
乌塔光借机道:“父王,儿臣提议,邀请有品职的男子及家中女眷,届时到沈将军操弄的狩猎场上一观,在大魏公主眼前,一展我夷狄国威。青姑娘的婚事也好做个了结。”
乌耶:“好啊,就照你说的办,咱们也许久没有好好热闹一下了。沈将军,本王命你建的狩猎场操弄的如何啊?”
沈谙道:“狩猎场野禽猛兽,畜生毕竟是畜生,难免伤着……”
“我们夷狄的男儿彪悍勇猛,女子也不甘落后,有谁会伤着?”青灵芝高声道,“沈将军为了偏护你家夫人,要来扫了大王的兴么。”
沈谙睇了她一眼,电光火石,一触即发。
作为提议者,乌塔光连忙圆场:“沈将军也是为了大伙的安危着想,可我们也相信沈将军驯兽的能力,想来,公主殿下也是信沈将军的吧?”
很好,这个炸药成功抛到了吃得油光满面的梦娘身上。
梦娘:“???”
乌塔光:“公主可信任沈将军?”
不知为何,沈谙的心骤然紧张了起来。
梦娘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猪棒骨,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他给我肉吃,我信他。”
沈谙怔然,笑了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