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某天·丸之内二丁目咖啡馆】

（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标牌，咖啡厅内只有五条悟和禅院可可面对面坐着。）

五条：这件事情可能有些具有冲击性，但是涉及到你的交往对象，并且和你也有一定程度的关系，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讲清楚……

可可：（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

五条：怎么了？

可可：你想喝什么饮料？

五条：饮料？不用了，那不重要。倒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可可：那怎么可以，你是客人。

五条：行行，那就可乐吧。

可可：对不起，咖啡馆不卖汽水。

五条：那你们这里除了咖啡有什么？

可可：热茶，不过我记得你不喜欢，每年元旦聚会的时候碰都不碰。

五条：不用管那个了，喝什么根本不重要……

可可：（突然起立）你喜欢甜食，对吧？今天没有烤蛋糕，你等一等，我去给你做个芭菲哦。

五条：（一脸‘这家伙真麻烦’的表情）随你的便吧。

（可可去了后厨。五分钟后，拿着一杯草莓芭菲回来了。）

可可：请用。（把勺子递过去）

五条：谢谢。（随手接过，并没有要吃芭菲的意思）〇〇县××市某村庄一百一十二名村民集体死于山火的事件，你有看到相关的新闻报道吧。

可可：唔，冰激凌球挖得有点小。（再度起身，端起草莓芭菲）

五条：你坐下。

可可：冰激凌……

五条：我的话没讲完。

可可：抱歉，马上就好。（带着芭菲返回了后厨）

五条：（久违地对某个人感到头疼）麻烦你动作快点……

（五条悟不耐烦地等了两分钟后，可可回来了。）

可可：（落座的同时把盛芭菲的香槟杯放在五条悟面前）雏见泽大灾害。

五条：啊？

可可：寒蝉鸣泣之时，在那部里好像玩到过类似的剧情。表面上村庄全员死于火山毒气瓦斯爆发，真相却是大家都被屠杀了。

五条：为什么突然提起文字冒险游戏？算了，真要说起来确实差不多。就和那个游戏一样，看起来是事故，然而真正发生的是……

可可：芭菲里忘记放燕麦片了。（说着又要站起来）

五条：喂，看在从小认识的份上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话才说到一半！

可可：（坐回原处）对不起，你继续。

五条：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就直说吧，杀了那一百多名村民的是杰。你正处于很危险的状态中，他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你。

可可：这样啊。

五条：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我刚得知的时候也难以置信——

可可：我相信呀，他都和我讲了。

五条：什么，这几天你有见到他吗？！（拍案而起）他现在人在哪里，告诉我！

可可：（摇头）上周他说要为了任务离开东京几天，然后就没有见过了。

五条：那怎么——

可可：昨天晚上我在后门倒垃圾，街边没有人的电话亭里突然传来了铃声。一开始我没接，可是那铃声一直响啊响啊的。我忽然想起来，貌似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收到夏油的消息了。如果我没猜错，如果我猜得没错……

***

【可可的回忆】

可可：喂？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可可听到的只有极轻的呼吸声）

可可：是夏油么。

夏油：……嗯。

可可：怎么了，莫非不小心把手机丢了？快一周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了，稍微有点担心。你知道吗，你才走了一天，前段时间我买的那盆吊兰居然就枯萎了，花店的人明明说一天浇一次水就没问题的，怎么会这样？那天夜里我瘫坐在阳台地板上打电话给你，想问你能不能回来店里帮我救活枯死的吊兰，可是你没有接。

夏油：我不会再来咖啡店了。我，命令咒灵杀了一百多个人。之后或许会回东京吧，不过我不会再去丸之内二丁目了。

可可：（静静地听着）

夏油：术式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这个想法已经彻底被我自己否决了。如今的我选了另一条路，非咒术师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累赘，我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生存的乐园。

可可：是嘛。

夏油：没错。

可可：原来你的毕业就职方向是邪恶的国王陛下啊。

夏油：哪怕是生养我的那对夫妻，我也没有手下留情，所以你也一样。永远别来找我，因为下次相遇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

可可：不愧是邪恶的国王陛下。不仅杀害了双亲，连说再会的方式都这么有个性。

夏油：我没在开玩笑。

可可：我明白你是认真的，不过我真的笑惨了。你让我去死。唉，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夏油，你傻吧？你是傻子啊，完全就是百分之百的大傻瓜呀。死是多么容易，干嘛要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呢？普通人即使没有得疑难杂症也可能会在日出到来之前死去，搞不好死因是对自己生厌。你知道吗，京都塔的成人门票只要九百圆哦。只要花上九百圆，就能先欣赏够漂亮的风景再跳下去。水费是多少钱一立方米来着，不记得了。泡在浴缸往里面扔一个插电的吹风机或吐司机，难度很高吗？死这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情，用得着这么严肃地特意讲出来吗？活着才难呢。不过其实就算你回来，丸之内二丁目也不会再有出售难吃香蕉面包的咖啡馆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专卖大阪烧的店了。

夏油：……发生了什么？

可可：七夕那天店长提议在门口设立笹饰。竹子上挂满了来客写的许愿签，店长瞧着心里痒痒，也准备把自己的愿望挂到竹枝，就搬来了梯子。上次便是他非要自己挂新年书法才从摔伤了的，还是不学乖，这回可就不是骨折这么走运了。才不到两天，躺在监护室里的店长就像拆完礼物剩下的包装纸一样，悄无声息地变得皱巴巴了……其实就是跌了一跤，摔到了地上而已，谁能想到呢。我和店长的儿子通了电话，问他葬礼打算怎么办。他没正面回答我，只说会很快回来接手店面。他要开一家自己的大阪烧店，让我赶紧把到时候不需要的东西整理好。收拾七夕竹的时候，我看到了挂在最高处的店长的竹签，他许的愿是尽快和儿子团聚，看来这个方法其实还是挺灵的，夏油你也应该试试。不如明年七夕就在签子上写‘非咒术师统统死光’，写完挂到竹子上，马上就会梦想成真了。

夏油：…………

可可：你喝了墨汁，对吧。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这么觉得——这个人总有一天会喝下墨汁的。我第一次喝墨汁是弟弟需要为了成为咒术师每天参与家族训练开始。那之前我们俩总是在一块儿，我倒是不记得曾有和他开开心心地玩过什么，毕竟与其说是我们两个成天玩在一块，不如说是我作为姐姐不得不照看他吧。照顾小鬼可是非常麻烦呀，但是小鬼不在身边吵吵嚷嚷了也很没劲。我实在没事干，习字的时候突然好奇墨汁的味道，没忍住就喝了。明知喝下去肯定会肚子痛，最后还是喝了。后来有一天，弟弟哭着跑过来告诉我被大哥他们欺负了，说饼干里掺了药膏。真可恨，我是指弟弟。假如可以获得他那样的才能，每天让我吃掉整整一管湿疹药膏我也愿意。那个时候我又想喝墨汁了……当时他年纪还小，又那么信任我，如果真的下了手，哪怕没有咒力的我也有机会得逞，不过我努力忍住了。然而父亲教训我嫁人以后要安分守己那天，我没能忍住，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喝下了墨汁。遇到你时我真的很高兴。特别不可思议，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因为面前这个人就和我一样啊！他和我一样，每天晚上独自入睡的时候都会悄悄松口气，太好了，今天又忍住了没喝墨汁，又熬过了一天，明天肯定也能好好忍住。可惜这股冲动没法随着新的一天到来而消失，而是日日夜夜都在不断地堆积、堆积……终于，你也知晓了墨汁的味道。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的，与你分别的每分每秒，我都会盼望着那天的到来。

（没有等待夏油的回复，可可主动切断了电话。）

***

【数年后·东京某一室居公寓内】

（休息日阳光明媚的午后，可可托着腮坐在床边，对着盆栽自言自语。）

可可：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不必说，自然是当一名咒术师，排行第二的梦想则是成为一头虎鲸。有一种自然现象被称作鲸爆，指的是鲸鱼死后尸体内产生的气体不断聚集致使腐肉因内部气压过大而产生的爆炸。死了以后还能给世界留下一记惊天动地的臭屁，这难道不是酷毙了吗？不过近年来我更希望能变作一只鸟，之前交往的对象曾经带我飞翔过一次，当时的感觉至今还是难以忘怀。

可可：前段日子我的状态不是很好，不知是由于工作还是别的原因，感觉身体仿佛是一个装着砂砾的口袋被人拖着在地上前行。砾石在袋子表面剜出了一个小小的裂口，越往前走，裂口里流出来的沙子就越多。还好，自从能看见你的存在以来，所有事情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憧憬幸福很可怕，因为幸福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不幸，好事最后总会变成坏事。幸福是什么呢，大概是遇到了某个人，他对你微笑，你也对他微笑。他喜欢的东西你也喜欢，你鲜为人知的小怪癖他也爱得要死。遇见这么一个人，你就知道未来肯定会发生糟糕的事情。也许这个人会出轨，也许这个人会有一天不再爱你；又或者你们始终相爱如初，然而这个人却率先死掉了。被留下来的你每天背着循环利用的帆布购物袋去超市背一堆日用品回家，吃的，喝的，穿的，用来刷马桶的。就这样刷马桶刷着刷着，终于有天轮到你死了……这便是人类毕生所能追求的最棒的HAPPY ENDING。反过来讲，提前知道坏事将要到来就是最幸福的事情。比如像我眼下这样，每天都在幸福中等待着你的降生，等着你来夺走我的性命。

（可可回过头，看向房间角落里正在成型的巨大咒胎。）

可可：你是什么样的咒灵，是长得像鳐鱼，还是乌龟呢？（脸上绽出柔柔的微笑）真期待呐。

真人诞生进行时。结果生出来啥动物也不像，外表看起来完全就是人类，可可大失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