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东京某神社】
（可可站在求签处，买了一个御神签，打开一看，是凶。）
可可：对不起，我想再买一个，可以吗？
神社的巫女：一般来说是不行的。不过没关系，我会装作没看到。
（可可认真挑选了一个打开，又是凶。）
巫女：哈哈，偶尔也会发生这种情况呢。要不再来一个扭转运势吧，这个算你五折。
可可：好，那我就再拿一个。
（打开一看，大凶。）
可可：啊。
巫女：……真的很抱歉！
可可：（收起写着大凶的御神签，脸上是灿烂的微笑）没事的。
***
【同天·夜晚·可可租借的公寓附近】
（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可可面朝下倒在地上，身周是散落了一地的超市杂货。）
真人：起床啦。
可可：唔。
真人：（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戳可可的脸颊）喂~起床了，不要在路边睡觉~
可可：……肚子好痛。
真人：毕竟被人连捅了好几刀嘛。
可可：（在身上摸索，没有伤口，但是手上全是湿乎乎的血）哇，真的假的。
真人：神志还没清醒过来吗，是不是失血过多了？虽然能用术式恢复你灵魂的形状来让伤口愈合，流掉的血其实还是流掉了呢。
可可：脑袋晕乎乎的。（费劲地坐起身，捂着头）我记得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真人：不对，是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
可可：嗯，被捅了一刀。然后又是一刀，接着又是一刀，一刀……
真人：还好今天我回家了，你的运气真是不错诶！前面发现你躺在路边的时候，脉搏都几乎消失了。
可可：身上黏黏的，真难受。好想淋浴，再泡个澡。
真人：回家啦。
可可：不想动……回去了也不能马上洗澡，还要先给浴缸放热水。倒是我自己的血，躺在里面挺暖和的。
真人：哎呀，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先把买的东西拎回家，给浴缸放好热水再来接你，先在血泊里面躺着将就一下吧。
可可：（从口袋掏出手机开始玩SNS）拜托你喽。
【公寓内】
（刚淋浴过的可可从厨房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再度走进蒸汽袅袅的浴室内，咒灵坐在浴缸里等着她。）
可可：你这样岔开腿坐着，那我怎么办？
真人：有什么关系，坐我腿上不就好了。
可可：好吧。（迈进浴缸坐下了）这个周末去看看有没有打折的浴缸吧，我想换个尺寸大一点的。
真人：不要，这样就很好。你要是买了新的回来，我就一拳把它打碎。
可可：打碎了的话要负责收拾的也是你。
真人：诶——
可可：（打开啤酒，一口气喝掉半罐）哇，活过来了！
真人：哈哈，确实是活过来了，差点就彻底死掉了呢。
可可：真人你也是，干嘛要救我呢？咒灵不杀人却反过来救人，有点违反常理了吧，其实放着不管就行了。
真人：（从背后搂住可可）那怎么行？我还是咒胎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个散发着不可思议感觉的人路过，无意间就附在她身上，来到了那个人的住处，开始在那里扎根成长。本来还要至少一年才能出生的，但是在可可身边得到了源源不断成长需要的养分。只要靠近你就感觉暖洋洋的，其他低等的咒灵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聚集在你的身边吧。不过现在你是我的了，其他的家伙给我靠边站吧，即使是同伴我也不会拱手相让的，可可还要这样陪我很久很久哦。
可可：（侧过脸，和咒灵对视）原来你这么需要我呀。
真人：（慢慢收紧了胳膊）对啊。
可可：（笑）那就没办法了，那确实只能救活我了。
真人：说起来，到底是谁下的手？
可可：虽然没看到脸，估计就是最近的那个跟踪狂了吧。
真人：跟踪狂？
可可：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弟，果然不是啊。毕竟是弟弟的话，总归不至于让我察觉到。
真人：那是谁呢。
可可：上个月我把家里的钥匙忘在公寓了，只好回去取，遇到隔壁部门的同事还在加班。那个人好像总是因为负责的内容工期超时被领导骂。明明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根本和住在公司了没区别。努力到这个程度上还是完不成份内的工作，那大概便是能力不足吧。我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热茶给他，跟他说加油哦。后来他问我要不要下班了一起去喝一杯，被我拒绝了。我想，犯人应该就是他。
真人：我去把他杀掉吧？
可可：不用了。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真人：啊，莫非你是觉得自己动手才更解恨？我最近做了一些实验，你要是想要术式的话就告诉我，我有信心能成功。
可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需要术式，我已经过了憧憬咒术师的年纪了。没有术式也没关系的，不能飞越群山也没关系的，反正……真人奔跑的时候我也在奔跑，真人飞翔的时候我也在飞翔，真人杀人的时候我也喝下了墨汁。（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罐）至于那位犯人，不用去管他，我很了解那种人。
真人：是嘛。
可可：（笑眯眯地）再说了，你不觉得明天看到我完好无损地去上班，那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搞笑吗？
***
【几天后·XX教的正殿】
夏油：……为什么要来这里？
可可：哦哦，这是‘你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的问卷调查环节吗？居然放在开头而不是结尾，真少见。
夏油：没有什么开头，现在已经是结尾环节了。
可可：我听同事说你这里转运很灵的，而且教会的主持还是个大帅哥。
夏油：（暗爽）我是不会帮你驱除恶灵的，请立刻离开吧。
可可：不驱灵的话，告解能做吗，许愿可以吗？
夏油：不可以，不能做，这里不是教堂。
可可：（完全不做理会，自顾自讲话）我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东京话讲得还不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口音的关系，连快餐店都不肯收我做服务员。身上一共就带了几万圆，就算每天都睡在便宜的漫画咖啡厅，钱还是很快就花光了。肚子空空口袋也空空地去便利店，因为偷肉包子被抓住了。收银员看我年纪小，问我是哪所学校的，说要叫我的班主任来，我可不想被家里人知道在东京做小偷的事情，那也太丢脸了，着急地直掉眼泪。当时就在旁边站着看美女泳装杂志的大叔走过来操着超蹩脚的关西话说，这是我女儿，我让她去给我拿肉包等下一起结账的。收银员当然不相信了，说你的口音模仿得也太烂了吧。大叔却丝毫没露怯，继续用拙劣至极的关西腔讲话，我这可是正宗的京丹波町土话，你是在嘲笑我的老家口音吗，收银小哥？你现在是在和一万一千名丹波人为敌！那个大叔，就是后来收留我的咖啡店的店长。
夏油：（无言地听着）
可可：在店长的葬礼上，他的儿子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计算器上摁个不停，算着把咖啡馆改造成大阪烧店所需的开销。我没忍住走过去和他说，店长是因为思念你，爬到梯子上去给七夕竹挂竹签才死掉的。唉，我不该这么说的，但是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啊，明明知道不可以这么做，还是忍不住。店长儿子听了我的话以后说，什么嘛，讲得好像是我害死了父亲一样，没准他的身体本来就差劲，爬不爬梯子都会死吧。我当时纳闷，天上怎么竟没有打雷呢？这种时候就应该从云层里劈下一道闪电，打在店长儿子的身上。夏油，我还没有问过你决心杀光非咒术师的契机。这是我的擅自揣测，如果说错了请你不要生气。是不是有那么一刻，你和我在葬礼上的心情是一样的呢？
夏油：差不多就是十年前的时候吧，就在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有一个女孩死去了，然后被带来了这里。她并不想死的，她也想活的，但还是为了非咒术师们的安稳生活，强迫自己去接受牺牲的命运。
可可：你说的是星浆体事件吧，那件事和我们族内出身的人有关，所以我也有听说。
夏油：那些人看着她的尸体，鼓起掌来庆贺她的死亡，让我感到恶心。同你相遇后我迷茫了很久，最终还是醒悟了，只有我能完成那道不会降下的闪电的使命。
可可：原来如此。
夏油：请你离开这里，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杀你。跟养育我的双亲不一样，你只是很短地误入了我的人生。说实话，我也没想过还会见到你。你那种吸引咒灵的体质绝对是异常的，能安稳长大一定是由于禅院家设有结界以及你弟弟的缘故。所以我觉得只要对你放任不管以后，估计很快就会悄无声息地死掉吧。
可可：（笑）托你的福，一直悄无声息地活到了现在。我呢，目前在某家公司做白领。说是白领，其实就是负责内勤的，大多数时候还是在泡茶和泡咖啡，和以前也差不多。但是，在店里泡咖啡很开心，在公司就不太一样了。年会上已有家室的部长一个劲儿地灌我酒，把我灌吐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却在那之后被造谣是部长的情人，好奇怪啊。另外，总有人和我说‘喂，咖啡机’，这样催促我去清洗咖啡机。真是的，我的名字又不叫咖啡机。
夏油：（‘什么垃圾公司啊，改天去把那里的猴子都杀了。’）
可可：没关系的，无论是上司跟我发脾气，又或是被同事说闲话，这些内容都传不到我的耳朵里。在家里呆了十七年的我已经修炼到很高的境界，只要是不喜欢的话都会像是语言不通的外语频道广播一样，随便听听就过去了。没有想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每天坐在自己工位上，从那不足一叠半的空间里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感觉就像水槽里的金鱼。这样日复一日地活着究竟和死了又什么区别？每个人都是生活在水族馆里的鱼，我在水族馆里兜兜转转，看那些鱼成天漫无目的地游来游去，总觉得很可怜啊，就算和它们打招呼，也没有谁会回应我，大家只是继续游来游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只海豚主动靠近了我，回应了我伸出的手，那就是你哦，夏油。听说鲸鱼和海豚是比较少见会自杀的动物。这个世界有哪里不对劲吧，意识到自己被关在这样不对劲的世界里的海豚，会不会试图自我毁灭呢？见到如今的你，我已经得知了答案。
夏油：你是说我的理想无法实现，反而会把自己逼向绝路，是吗？
可可：我觉得你把世界想得有点太绝对了，你那种‘希望世界如此这般’的愿望，也过于绝对了。
夏油：我不会放弃的。
可可：可是你早就明白行不通的，不是吗？连你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理想的未来。有的人不擅长运动，有的人学习数学苦手，有的人唱歌老跑调，这都是天生的。你呢，则是不擅长让自己幸福。一旦拥有了什么，就无法停止想象它们迎来毁灭的时刻，然后陷入痛苦的不安。我知道的，因为我也是一样。离家出走前不久，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用墨砚不停地打弟弟的脑袋，而弟弟一边挨打一边吃我给他做的饭，头破血流地和我说姐姐，多谢款待。怎么办，夏油，我好像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究竟是为什么，我居然想杀死从小到大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想…想喝下墨汁……
夏油：可是最终你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可可：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肯定有一天会忍不住，所以及时逃跑了。我逃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问弟弟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幸好他没答应，否则我一定早就喝下了墨汁。（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很害怕啊，害怕自己。你杀了我吧，夏油。
夏油：（犹豫了，还是摇摇头）我可没义务帮你。
可可：（迈进一步）求求你了。
夏油：（退后一步）不行。
可可：（继续往前）拜托了。
夏油：（接着退后）就算你这么说……
可可：这十年来你在这个教会所作的，不就是潜心收集咒灵为今后的屠杀做准备么，那么从我开始，不可以吗？（伸手抓住夏油的袖口，仰起头，脸上还是初见时明媚的微笑）杀了我呀，夏油。
夏油：……抱歉，本教今日到点打烊了！（抽出自己的衣袖，转身落荒而逃）
（剩下可可无助地独自站在大殿，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满脸悲伤。）
【XX教的走廊】
（夏油杰健步如飞地走在长廊上，好像被什么追赶着一般，迎面遇到追随自己的诅咒师米格尔。）
米格尔：这么急匆匆的是怎么了？
夏油：（放慢速度，停下脚步，陷入沉默）
米格尔：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吗？
夏油：从今往后，教会一律禁止黑色长发的美女进入。
米格尔：啊？
夏油：尤其是眼角上挑，给人印象像狐狸的女人。
米格尔：是来找麻烦的咒术师吗？很强吗，需不要我拿出黑绳这种程度的咒具？
夏油：不是的，你们都别管！总之不许她进来。
米格尔：（感到莫名其妙）哦，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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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