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意识回笼时，律子能看见阳光穿透眼皮造成的光怪陆离的红。

宿醉造成的生理反应遗留在她身体里，令她万般不适。而这样的体验已经很久未出现了。

她隐约记得昨夜那些零星的回忆碎片。

昏暗的酒吧灯光，即使夜半也仍旧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以及......塞进某个黑皮小帅哥衣领里，写上了联系方式的钞票。

对方那双在路灯下显得无比深邃的紫灰色眼睛令她印象深刻。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某一个瞬间想通了给她打电话？

如此思索着，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在她正使用能力赶走了宿醉所产生的身体疲惫时，某种声音也从脑海中同步响起，像是隔上了一层雾一样朦胧不清。

【——终于能联系上了。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在失联。】

“......”

白井律子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眉毛已经先一步皱起。

“失恋了，喝酒喝醉，有什么办法？”

【[因子改造]能力者会喝醉，本身就是天大的笑话。用它改善酒精耐受和代谢能力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直说。原因就是想让你闭嘴。”

【.....为什么？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总好过某人忘了从学园都市出来的目的。】

【虽然，事关你的命，而不是我的。就算你不当回事，但别忘了你的妹妹还在学园都市......】

“啊？在说谁？我不认识那种见面几句话就要和我干架品味还很糟糕的小鬼。拿她来威胁我，那算是撞上棉花了。”

【去掉那些名词，形容词部分不是在说你自己？】

【说起来。发信器定位显示，在昨天离开学园都市之后，你回了一趟白井家，又于下午三时离开并停留在酒吧，在街道徘徊半天之后到这里。在此期间，并没有按照计划去踩点。】

“......”

身体里被内置信标的感受真是太糟糕了，随时随地都在被观察。

即使离开了学园都市，只要还在暗部一天，能力者就和小白鼠一样没什么区别。她想。

而令人烦恼的是，现阶段也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我正要过去。”她说，“今天是第一天。过程不论，你们只需要拿到结果不就行了？”

如此回应着，她从床上下来，脚底却踩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触感三分柔软七分紧实。

“......？”

她再度踩了踩，低头一看，自己的脚正落在一具锻炼得极为壮硕的躯体之上。

黑发黑衣的男人平躺着面朝上睁开了眼睛，碧色眸子往下看向她双踩在自己腰腹部的脚，而后又看向她。

“......”

律子整个人朝反方向蹦起：“你谁啊？”

【白井律子！吵到我了。怎么回事？】

“房间里有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男人在我脚底下......不对，在我床底下！”

【......你玩什么play都无所谓，但是什么都和我说是否过于变态？】

“说什么鬼话！我不喜欢肌肉发达的老男人！”

【......】

男人慢慢站起来，矗立在原地宛如无声黑兽。

“是你让我在这儿等着的。忘了么？”他讥笑一声，“你倒是麻烦事多啊，‘大小姐’。”

“？”

男人冲她伸出手：“——把该付的钱给我就走。”

“......啊？”

“不会是想赖账吧。”

“什么账？”

“当然是支付体力劳动的费用。”

“......？”

他挑挑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脖子后的衣领，像是拎小动物一样将她提起来便往外走。

“你、你干什么——”

他示意客厅那些摆放齐全的家具与干净的空间，“大半夜让我搬你的家具到这里，还把这栋复式别墅全打扫一遍，来回四个小时。而你在答应付款后就睡得不省人事直到现在。”

看着眼前陌生的装潢，她昨夜的记忆碎片似乎被唤醒了些许。

——从酒吧回家的路上，自己不得已着急忙慌地换了房子。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随便在路上找来的那个钟点工？”

“......”男人欲言又止。

他很快放弃了继续围绕身份话题说下去的想法，拿出一个小型pos机：“人工费是基础，还要再加上等待的费用，没有个六百万我是不会——”

“滴。”

话音未落，清脆的机器提示音响起。

白井律子拿回了自己的黑卡。

“辛苦了。”她说，“额外补上小费，误会你的费用。九百万。”

男人呆滞了片刻，随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一变。

他问：“考虑接受长期合作么？——其它的体力劳动也行。”

“不用了。我不需要定期的家政服务。拿上钱走吧。”

果断打发走对方，白井律子一面打着呵欠，一面看了看悬挂在墙上的时钟。

【东京这个地方和任务有关的情报资料事先应该发给你了。】

“嗯。已经记住了。”律子头也不抬一面换上西装，“给的资料不全。警察厅那边部分人员身份没有记录。”

【没办法。警察厅里有硬茬在，挡住了我们的骇客。只知道他们最近换了理事官，身份查不到。】

“.....好逊，这就是先进科技学园都市的实力？”

【你行你来！】

听得出来对方似乎因为被质疑而破防了。

【首先。先获得那群警察的信任再说。——特别是那名身份不明的‘理事官’。别让他们掌握学都的把柄和那些不能见光的东西。不管怎样，一定记住要赶在他们调查出来前处理不稳定因素。】

“如果我任务圆满完成，能重回暗部[组织]小队吗？”

【......原因？】

“质问一方通行他凭什么拉黑我。”

【......行。不过要是任务再失败，就没人能保下你了。】

*

*

“你火了。”

“今天大部分新闻头版被你屠屏，连怪盗基德都得往后稍稍。”

上班路上，交通信号灯变化的一瞬间，放在方向盘右侧的手机开始震动。

再度启动跑车引擎的同时，她听到好友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传来。

“好消息是紧急公关及时，你的照片没有流出去。不过坏消息嘛，‘白井家出了个变态草包’将深入人心。”

“真的吗？好荣幸耶~”

“......佩服你的乐观。”

笑了笑，律子话题一转：“房子的事，昨晚谢谢你。被家人赶走还是头一回。”

“欠我人情，记得还。四宫家从不做没好处的事。”

“知道了。对了，昨天我走之后现场什么情况？”

“男方那边来的老爷爷们脸全青了。伯母说你一从学都回来就得罪人，这下没人再愿意和你联姻。”对方慢条斯理地说。

“毕竟在订婚仪式上当众用‘想和美少年谈恋爱’做理由悔婚这种事，可没有哪一家大小姐做得出来。”

“好好好。顺便有一点要搞清楚哦，小辉夜。婚约不是我定的，算不上‘悔婚’。而且那个时候我还在失恋边缘，控制不住情绪而已嘛。”

“你现在听着可不像在失恋边缘。”

“已经彻底失恋了。但没关系。我找到了新桃花——娃娃脸大学生，合法美少年。会说话，长得可爱，还是混血儿。嘿嘿。”

“.....变态。”

天蝎红阿斯顿马丁引擎轰鸣，缓缓驶入大楼所在的停车场，一路上因过于张扬的外表收获了来往不少人的目光。

坐在车内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仪态，白井律子打开了车门，随机拦下最近的一名男性。

“日安。”她露出最为开朗的笑容，“请问[特殊事件对策系]在哪一层？”

*

*

“大家好！我是来自学园都市的白井律子。进驻东京支援你们进行案件侦查。请多关照~”

人未到声先至。

风见裕也转过头，看到了那个被自己上司提及过的新成员。

出现在门边的女性举手投足大方自然，面容颇显年轻与明媚，态度轻轻飘飘。

乍一看，与整个办公室内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在她报上名字的一瞬间，气氛更是陷入了奇怪的境地里。他甚至能听到有人在那之后的窃窃私语。

不过，始作俑者毫不介意。

“看来大家都看到有关我的新闻了吧？没错，独家消息，本人长这样。”女人自信伸手指向自己，全然没有作为被议论者的自觉，“还有什么想问的？”

而在她如此介绍自己时，接到上司消息的风见行动了。

他一个箭步接近这个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家伙，压低声音，“跟我来。”

一路上白井律子嘴巴一刻也没停，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着他问来问去。

“您是这个地方的头儿？也就是说，是我的上级咯？”

“不是。”

“哦，那么我要见的人就是领导了。是理事官先生吗？”

没有对他冷淡的态度而感到不适，她点点头一副明了的样子。

“上司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个位置的年纪都不小了吧？”

“......”

“如果是四十以上的大叔要怎么办啊，会有代沟的吧？——不过要是脾气好也不是不行......”

“......”

“话说回来，这层划给我们的办公室也太小了？十几个人都挤在一个房间里，看着都难受耶。”

“......有些话事先需要警告您。”他在一间拉上了百叶窗的单人办公室门前停下，转身用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她，“这里是警察厅，和学园都市不同。还有.....在上级面前，礼貌态度和敬畏是必须。也不要想着说谎和隐瞒什么。”

“是是，知道了——”

白井律子耸耸肩，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而就在她抬眼看清眼前人时，完美无缺的笑容却猛地僵住。

身后，风见裕也已经关上了门，只留她一人。

“早上好。白井小姐。”

白金发的男人逆光站在办公桌前，笑容温和儒雅。

一如她昨夜记忆中的模样。

与一身随意散漫颇显年轻的酒保服饰不同。此刻眼前人身着正装，衣领被暗色领带牢牢禁锢。

明明是和善微笑着，他却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冷漠气势，全然没有那时涉世未深且单纯的感觉。

“......”

......错觉。一定是错觉！

白井律子只觉得大脑中有个在模仿世界名画大声呐喊的小人。

——昨天钓到的混血大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真不是什么双胞胎兄弟之类的吗？

不对，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还是什么大学生？

大脑有些停止运转，她努力维持着自己那份微笑的假面打算装傻到底：“早上好。您.....您看起来倒是比我想象中年轻很多？”

这份因难以置信而产生的侥幸心理，在下一秒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破。

男人走了过来，慢条斯理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两卷纹丝不动的钱递在她面前。

“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他微微低下身靠近她脸颊的一侧，话语低沉，音量控制在了她能清晰听见的程度。

“昨夜‘承蒙关照’。”

语气如沐春风，像是日常聊天。

但明明已是春末夏初，她却感受到背后一阵阵发凉。

......汗流浃背了。

已知情报↓

【因子改造】

能力使用者操纵和变化某一生物体中的因子（细胞读取DNA基因片段所产生的物质），从而改善或恶化该生物体的遗传与代谢。使用该能力所要求的知识水平与适应能力高，能力稳定性差。

*

*

白井律子学生时期考学时最终测试的结果是LEVEL 3（原因未知）。无缘精英集聚的贵族女校常盘台中学而选择另一所科研强校长点上机学院。

多年之后，白井黑子（妹妹）因空间系能力【空间移动】成为LEVEL4大能力者，进入常盘台。

*

*

虽然一前一后来到学园都市，但两姐妹从未联系过对方，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两人所处的环境与生活方式也极为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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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桃花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