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是连绵不断的剧痛。
眼冒金星的时刻，白井律子只感觉某种滚烫的液体慢慢滑落在她捂着脸的手心，直至衬衫雪白的领口。
被咒骸误伤击打，她做出了格挡，可反应却慢了一步。
来自无机“生物”的迅猛一击令她脑袋发昏。
——看着小小一个还丑的人畜无害，没想到打人这么用力？！
怎么每次有这种情况总会有些不是人的东西坏她的好事啊？
伴随着钝痛，她意识清醒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个。
尽管一直以来受伤流血对于她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但白井律子本人却仍然对疼痛的忍耐阈值极低。
就像现在，她蜷缩在地面上，不受控制地发出冗长的痛呼。
恍惚间，她听到了好些纷杂的说话声。
虎杖悠仁: “白井姐姐！伏黑！你们没事吧？”
反应过来召唤出玉犬控制住咒骸，缓慢起身的伏黑惠:“……我没事。”
钉崎野蔷薇无情吐槽:“不不不，你倒是先照个镜子看看自己淤青的眼周再说这种话啊？！”
五条悟饶有兴味的声音慢悠悠的:“诶~被咒骸击打时惠居然没有作出反应格挡？”
“……那个时候感觉没办法动弹。”说这句话时，黑发少年的耳尖仍然有些红色，“咒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控制好。”
五条悟语带笑意:“唔~这种情况，很明显是被外力干扰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向一旁还保持着躺倒姿势变得沉默的白井律子。
五条悟往前跨了一步，蹲在了她面前，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
“律酱——”他拉长了声音，语气仍然不着调，“怎么能趁我不在就把坏主意打到我的学生身上呢？难得我这么信任你耶。”
白井律子:“……”
有点心虚。
……但这个时候，绝不能表现出心虚！
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啊。哭了？”男人微微瞪大眼睛，脑袋也随着她的动作歪了歪，像只无比好奇的猫。
“在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疼的。”白井律子深吸一口气，捂着汩汩流血的鼻子支撑起身体，试图把自己从对方那一大片影子里挪出去，“你被打了你不疼？”
等到终于能坐起来时，她就看着那几个少年人盯着她表情紧张。
伏黑惠最先一步走过来，眉毛微微蹙起:“律姐，抱歉。要去处理一下伤口吗？”
钉崎野蔷薇从包里摸索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律子姐姐，你先去医务室吧，衣服上都是血……诶？”
话音未落，她便看着白井律子缓缓放下了手，接过手帕。
“谢谢。不过医务室应该是不用了。我没事。”
——手上的鲜血仍然存在，但她脸上的伤口也已经不流血了。
在场的年轻人们眼睛都瞪圆了。
“反……反转术式吗？”那边熊猫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是哦。”五条悟先一步代替她回答道，“是律酱的能力。话先说在前面，她可没有咒力哟~”
白井律子:“……”
她看着嘻嘻笑的男人，又看看面前表情懵懵的黑发少年。
伏黑惠和玉犬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比起五条悟轻松无比的态度，他倒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紧张又严肃地紧盯着自己。
看着少年脸上的淤青，她思索了两三秒，最终还是决定伸手，再度抚上对方的脸庞。
伏黑惠:“……！”
他的身体下意识一颤，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感觉。
但最终他也并未往后挪动从而挣脱她的触碰。
——几分钟之后，那片浓重的淤青便彻底消散。
“好了。”白井律子放下手，相当满意地看着他，“漂亮的脸蛋果然还是没有瑕疵才好看。”
被她如此真诚夸赞的伏黑惠迅速挪开了眼神，耳尖的飞红仍未消失。
他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看！多么纯洁又可爱的美少年啊！
除了长相还是能看出遗传基因，但这孩子和他老爸简直就是不相干的两种人。
想到狱中的伏黑甚尔，她端详着伏黑惠的面貌，一脸惋惜地叹气。
伏黑惠:“......？”
“好啦好啦。”五条悟站起来，伸手拍拍伏黑惠，顺手把他推到虎杖悠仁那边，“你们继续看电影吧。能坚持到最后放映完毕这节修习课就完成啦~”
下一秒，他看向了白井律子。
“律酱~先去一趟医务室如何？”
“.....哈？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处理伤口。”白井律子试图继续在这里留下。
“不是这个的缘故。是有好东西给你看。”白发青年笑得神秘而得意。
“......？”
*
*
高专医务室距离这里并不远。在与少年们告别后，白井律子跟着五条悟径直走进了另一栋建筑。
五条悟一路毫不犹豫地往地下层走。
越往里走，屋内的装饰便越简洁，墙壁全然呈现为灰白色，消毒液的味道也越发浓郁。
这让她不得不想到学园都市那些研究机构。
不一会儿，她看着五条悟推开了在他们面前大门。
他大步迈进房间，转过身冲她示意被五花大绑的某个人：“锵锵——”
白井律子：“......”
她看向那个打扮得有些奇特的男人，他的嘴巴被堵住，身体被禁锢着，整个人目眦尽裂，在看到五条悟时眼睛里明显有了极为强烈的恐惧与绝望。
他像是一条被强行按在案板上的鱼，挣扎着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你给我看的‘好东西’，就是绑架了一个人回来？”白井律子面无表情，“你给警察看这个？”
“他可不是普通人。”五条悟完全不在意，“这是诅咒师。——今早抓到的家伙，被通缉了很久哦。为了活着带回来，我收敛了点力气呢。”
“......”
白井律子沉默地瞟了一眼那个被绑住的诅咒师，发现对方的四肢不自然扭曲，显然是已经被废掉的状态。
“所以......这是想让我干什么？”她说。
“学习。”五条悟看向她，“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白井律子瞪大了眼睛。
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她看了他好半天。
“......你在说什么？”
“可以用他来研究咒术师的大脑，这样也许你的能力也能模拟咒术师，不是吗？”
——他还记得那日自己所说的话，而且真的去想办法实施了。
这一瞬间，她竟从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隐藏在轻浮表面的冷酷。
尽管对方现在还在笑着与她提议。
她看了看那边被绑着的诅咒师，惨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沉默片刻，白井律子迎上对方的目光：“你是什么答案都要刨根问底的类型？”
“算是吧。”五条悟上下看看她，突然改变了话题，“你在学园都市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所以解剖人类很有压力？”
白井律子：“......本来这就是不应该的事。”
她警戒地盯着他。
“唔......怎么这么看我啦？”像是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五条悟笑道，“别担心。你眼前这个被绑住的家伙，在今年屠杀了十一户家庭，一共42人，然后将它们做成了所谓的‘家具’。而公安没办法介入咒术界，所以也抓不到他。”
“也就是说，这家伙算法外狂徒，非术师的社会法律制裁不了。”他说，“只能交给咒术师处理啦~”
“真要用法律衡量的话，算是‘死刑’吧？”
说到这里时，他的语气微微上扬，笑容颇有些邪性：“不过，直接让他死是不是有些太便宜了？所以我和硝子商量让他过来当实验对象。”
白井律子：“......”
她不自觉往后挪动了两步。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接触的这个家伙，本质上是个冷静的疯子。
平常嘻嘻哈哈惹人烦，但内里却冷硬如坚冰。
——虽然目前为止，这份与常人迥然不同的性格还没有对谁造成大规模精神创伤。
毕竟，听闻五条悟所叙述的有关这个人背后的真相时，她在胆战心惊的同时，那份隐约的担忧竟真的慢慢消失了。
眼前的人是一名杀人犯，而五条悟这么说出来，很显然是在缓解常人这份道德准则。
“**解剖的话。”白井律子沉声说道,“他会很痛苦。”
“那就让他吃点教训嘛。反正又不会死。”五条悟轻飘飘的说。
“......不会死？”
“嗯。”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毕竟硝子不是也在吗？”
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去，白井律子看到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正从白色帘幕那边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根女士细烟。
五条悟：“啊。介绍一下~这是家入硝子——擅长反转术式哦。”
那边女医生在看到他们时，顺手将香烟掐灭，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内，慢慢踱步走过来。
“虽然是个麻烦事，但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也不赖。”她看着床上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诅咒师，仿佛像是在看什么死物，“在你工作的时候，我会尽量维持他的生命。”
案板上的“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两眼一翻，霎时间失去了意识。
白井律子伸手探了探鼻息：“......他吓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