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为何来此的理由，少年只是如此简单说明，却并未再继续主动往下细谈。

谈话到了这个地步，白井律子也明白到她不能再深挖这个话题。

她果断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再度向他询问。

从方才开始在教内她就注意到，少年所穿着的那件令她感到有几分熟悉的校服。

“那顺平君现在在哪一所学校上学？”她说，“我想有个参考，未来亚亚有一天也会面临对学校的选择，但日本这边的学校......我才回来没多久，并不太了解。”

说话间，她主动加快了脚步，与他并齐，一副主动询问意见的样子。

吉野顺平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诚实告知：“我以前的学校是烂人聚集地。现在的学校......抱歉，对于你们可能没有什么参考性。而且我也是最近才转过去。”

“诶？为什么？”

“......是专门学校。”他说，“很偏僻的地方，不在市中心。”

白井律子：“......”

——专门学校。偏僻，位处市郊。

除了咒术高专，没有第二所。

不仅如此，他的制度式样也和高专的学生们是差不多的款式。

也就是说，眼前这名少年应该也是咒术高专的学生。既然如此，他是自愿来到盘星教，还是带着什么任务而来？

而看夏油杰的态度，对他似乎没什么防范和敌意。是信任么？

……那这是否意味着，五条悟对现状是知情的？

前后一思量，她决定先不出声，暂时带过这个话题。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露出相对完美的微笑来，“不过，看起来顺平君的家人倒是很支持你的选择。”

提及“家人”，少年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他郑重的点点头：“她让我自己做决定。”

——她。

眼前的孩子是单亲家庭。

白井律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挺好的。”她说，“要是亚亚以后能对其他人这样描述我就好了。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应该也挺不错的吧。”

少年抬眼看过来，试图向她表达自己有些笨拙的善意：“……会的。你为了她的病也在努力不是吗？”

白井律子:“……”

……实诚人。

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开始对她产生那么些因共同语言而生的信任了。

【你是张口就来啊。良心呢？】

脑海里，闲下来听到他们聊天的结标淡希一边看戏一边调侃。

【要是知道真相了，恐怕他会觉得自己被耍了个彻底吧。】

——唔。那就让这个“身份”最后离开日本不就好了嘛。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完成任务目标，应骗尽骗不是吗？

白井律子不甘示弱，内心反唇相讥。

——还是说，这是你突如其来的那点同情心？高层知道你的‘善心’吗？

【别把至今为止的怨气都暴露出来了啊。】那边松了口。【高层的命令可不能代表我的想法。……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白井律子没有再往下接话。

往前沉闷地走了那么一会儿，她听见吉野顺平显得有些迟疑的声音：“有想过放弃吗？这样的病症，看起来很麻烦，也会遇到很多问题吧？”

“确实是这样。但是只要亚亚能好转，一切都是值得的。”白井律子微笑着半真半假地回答，“没有人不会爱自己的小孩......唔。如果有的话,那也不会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了？”

“......嗯。”

比起最开始略显冷淡的回应，现在吉野顺平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而在谈话间，她也到达了一开始便计划要来的目的地。

名为白泉购物中心的商场。

这是属于白井家的资产，而对于自家商场的内部设计和区域划分，她也多少有些了解。

在顺利找到玩具店买下毛绒小熊后，白井律子转头看向似乎对这种地方不太适应，一直在看手机的少年：“顺平君，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还有一些东西要买。”

对方愣了愣：“夏油先生的意思是，我得跟着你一起行动。”

“......你确定？”她瞪大眼睛。

吉野顺平一副疑惑的样子，似乎是奇怪于她问的这句话。而在数分钟后，他便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如此确认。

在看到店面的第一时间，吉野顺平果断红了脸。

“我说过的吧？”白井律子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已经提醒过你了。”

——坐落在这里的，是一家女士内衣店。

“在其他层还有些必需品需要买，你可以就在附近逛一逛。”她一副认真建议的表情。

而对方这一次在听到她的建议时闷着头快步离开。

距离要有多远有多远。

等到白井律子随手拿了几件衣物作掩护走进更衣室，将大门落了锁之后，她整个人这才完全放松，缓缓倚靠着墙壁坐下。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从这边能非常直观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选择接通的一瞬间，上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降谷零：“你的能力还有多长时间解除？”

“......十多分钟吧。”她看了一眼时间，感受到大脑慢半拍的疲惫感不断涌了上来，“我刚暂时支开了夏油杰那边的监视者。这个学生来自咒术高专，具体情况我之后再去细问五条悟。”

“还有，盘星教内部我已经用能力探查过了，存有大型电磁设备的可能性很高。”

降谷零：“......大型电磁设备？”

“听起来，您对这个推断感到讶异？”

“问题不在设备。我也不是在质疑你信息的真实性。”他说，“现有情报显示夏油杰不是个喜欢使用现代科技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而如今你告诉我，在他的管理下，有科技电磁设备出现在盘星教。”

“您的意思是……”白井律子略一思索，回想起了最初使用这个假身份与夏油杰见面时所听到的细节，“除非他是受人所托？”

“那日他和那个被保护起来的女人，他们谈到过‘孩子们’。而那也是夏油杰主动与之商讨的事——”

听闻她的说法，电话另一端降谷零沉吟片刻:“如果你是在说名为‘天内理子’的女性。那事情也许能够得到相对合理的解释。”

“盘星教前法人田园茂死后，天内理子便一直生活在那个地方。在此之前她的童年也是在那所孤儿院中度过的。”

他所给出的情报令白井律子感到些许诧异和后怕:“等等！如果是和阿尼亚在同一个地方，她没理由认不出……”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上司的语气倒是十分稳定，“天内理子很早就已经离开了那座孤儿院。早在她小学的时候就被收养了，收养对象挂名在某个咒术师高层名下。”

“可她对那些孩子的状况很关心，大概是知情者。”她说，“而我确确实实听到夏油杰说‘找到了几个孩子，但情况不好’。”

降谷零:“……”

他不由得再次想起那日在医院，诸伏景光和他所说过的那些被大型机械关在其中的孩子们。

……结合白井律子提供的情报，只有一种可能了。那扇隐藏在盘星教暗门背后的，也许会和景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

“那里的暗门，你还有什么发现？”他问道，“附近是否有警戒着的对象？”

“指纹锁。”她回忆着自己的见闻，“没有见到其他的锁类样式，我怀疑只有这一种方法。不仅如此，教内的财务官盯得很严，有几名教众在二楼走廊寸步不离。”

降谷零一时没有再说话。

电话另一头，他正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思考着，手指无意间轻轻击打键盘。

眼下，继续让白井律子卧底，等到获得夏油杰一定程度的信任之后再行动是最好的办法。

但考虑到她本人能力的限制性，这样的计划势必成本高时间长。

——白井律子只有四个小时的能力限制，若是夏油杰铁了心要亲眼看着她，事态便会极为不利。

若是如此，速战速决反而会更好些。至少她的能力也可以模拟其他的外表，还能全身而退。

但如何进入门内，这又是另一个难点。

“您是想知道门后面的具体有些什么吗？”

白井律子的声音在沉默间响起。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但可能需要外力帮助。”

“我有办法开锁，进入暗门。不过得是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她试探性地说道，“而制造不会出现伤亡和动乱的混乱……您一定有方法吧？”

“有。前提是你能做到。”他说。

“我可以。”白井律子心有成竹，语气笃定。

不就是从夏油杰手上偷指纹吗，好说。她想。

对面降谷零在沉默后的指令也很干脆。

“有把握那就行动。”

“好。——不过在那之前，领导您能调到这边的监控吧？我先睡一会儿？”她果断闭上眼，“外面那个学生找过来的话，麻烦您帮帮忙叫醒我。”

“需要多长时间？”

“我可以想办法压缩有效的睡眠时间，不过满打满算也要三个小时左右……”

“知道了。”他说，“你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