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餐祁楚曜吃得是不香不臭。
吃完饭后，白峰起身打算收拾碗筷，姥姥伸手拦住了他。白峰见自己母亲有话要说，憨厚地笑了笑，又坐了下来。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是关于房子的。”老人快七十岁了，但精神矍铄，眼眸明亮柔和，如同冬日的暖阳，“我托白峰把房子卖了，他已经找好了买家。这周我就要去白峰家住，所以还得麻烦大家帮忙收拾收拾行李。”
“别墅要卖？”白旭有些难以置信，眼神转向自己的父亲，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白峰拍了拍他的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但白旭还是忍不住问道：“卖也不是不行，您可以去我们家住，但为啥要卖啊？”
白甜甜在一旁日常怼她哥，小声嘀咕道：“蠢货，真是吃饱了撑的，别墅又不是你买的，你问那么多干嘛。”
白旭也不甘示弱，反击妹妹：“小丫头片子，怎么和你哥说话呢？”
早上在厨房时，祁楚曜把舅舅舅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手里散漫地把玩着筷子，看似漫不经心，心里却有些羞愧。
他清楚得很，这个别墅是姥姥为了还祁家的债才决定卖的。
“我这么大岁数了，你们姥爷走得早，自己一个人住别墅也孤单。”老人慈祥地笑了笑，“白旭，你不希望姥姥来吗？”
白旭连忙摇头，笑嘻嘻地解释道：“姥姥，我欢迎都来不及呢，以后我来伺候你。”
吃完饭后，祁楚曜闲散地倚在后花园的树上，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腰间，另一只手夹着烟，动作娴熟地吸了一口。
突然，一颗粉色的圆球球被塞进了祁楚曜的嘴里。他一时没留意，舌尖上便感受到了丝丝甜意。随着糖果的逐渐溶解，浓郁的草莓香气扑面而来，充盈了他的整个口腔。
祁楚曜蹙起眉头，他向来不喜欢甜腻的东西，于是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白甜甜把棒棒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祁楚曜扬了扬冷峻的眉毛，露出一个既英俊又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容。他拽了拽白甜甜的马尾辫，问道：“给我吃这玩意儿干什么？”
白甜甜手里拎着一袋子的零食，自己嘴里也塞了一根棒棒糖。她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小时候你明明爱吃的呀。”
小时候？是多小的时候？祁楚曜努力回忆，却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爱过吃糖。
他一向随性自由，以前当少爷的时候，每天接触的人很多，但真正能记住的就那么几个。如果说有一个时间很久，他还能记得的人，就是那个外国小男孩。虽然记得这个人，但长相却有些模糊了。
祁楚曜看了白甜甜一眼，勾唇笑道：“现在不爱吃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棒棒糖重新放进了嘴里，一口咬下去，将糖果咬碎，然后随手扔掉了糖棍，动作洒脱随意。
“吃糖心情好。”白甜甜瞥了祁楚曜一眼说，“你是不是听到我爸我妈说什么了？”没等祁楚曜回答，她又接着说，“他俩就是那个样儿，没啥坏心思，就是说话直了点。”
祁楚曜站在那里，垂着头，点燃了一根烟，侧脸线条凌厉分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没有你还在这一直抽烟。”白甜甜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平时少抽了？”祁楚曜否认道。
白甜甜也没再纠结这个事情，好奇地凑近他，问起了昨天晚上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你见过沈思翊的对象吗？”
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去圆。祁楚曜的指尖夹着烟，他随意地捏了捏烟尾，烟灰随之洒落。他看向白甜甜，目光中交织着一丝玩味与探究，“嗯，见过。”
“到底是谁啊？”白甜甜撅起小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失落，“该不会是某个富婆吧？”
祁楚曜继续瞎编着，“不是富婆。”
白甜甜听后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问：“那她长得怎么样？多大了？”
祁楚曜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淡淡地说：“长得还算可以，年纪和你差不多吧。”
白甜甜惊讶地问：“和我差不多？高中生啊？沈思翊的对象是高中生？？？你别再卖关子了！”
祁楚曜不知道该怎么编了，便甩掉烟头，用鞋底踩了踩，嘴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意，“我就喜欢卖关子，你自己去猜吧。”
终于摆脱了白甜甜的纠缠，祁楚曜回到了客厅。今天是十月一日，国庆节，他心里在想，沈思翊此刻在做什么呢？
祁楚曜拿出手机，想发个微信问问，犹豫片刻后，还是摁灭了手机屏幕。
他本就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嘘寒问暖。
然后，祁楚曜一整天都在忙碌地收拾房子，该打包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现在就等搬家公司的车来把行李搬走。祁楚曜正准备进屋休息一下，路过姥姥的卧室时，被姥姥叫住了。
他跟着姥姥进了屋，姥姥随后关上了门。
“坐吧，楚曜。”卧室里摆着两张椅子，老人指了指椅子，祁楚曜便坐了下来。
姥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缓缓开口：“楚曜，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别墅已经联系好买家了，过两天卖房的钱就能到账，我把钱打给你。”
祁楚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烦郁，自己还得靠老人的钱来擦屁股实在太孬了，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他想要拒绝，但看姥姥那坚定的神色，他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更何况，即便沈思翊从来没提过，祁楚曜也心知肚明那五百多万从何而来。他不能在自己有能力偿还时还拖着沈思翊的钱。
所以他也没和老人客套，真诚地接受了姥姥的一片苦心，“姥姥，这笔钱我会尽快还给您的。”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慈爱，“傻孩子，这本来就是你的钱，还什么还呢？”
祁楚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姥姥便解释道：“这个房子，当年是小兰给我买的。小兰能拿出这么多钱，醒风肯定也出了不少力。小兰命苦，走得早，你是她的儿子，这个房子理应由你来继承。别墅当年是一千两百万买的，现在行情不如以前了，一千一百万卖出去的，估计也就这个价格了。我已经签了合同，给你八百万，给白峰一百万，剩下两百万我这个老太婆留着。楚曜啊，千万别和姥姥客气，姥姥可还留着钱呢。”
祁楚曜坐在老人身旁，平日里桀骜不驯的他，此刻眼神中却流露出难得的温柔与恭敬。他微微弯下腰，头靠近姥姥，耐心地听着老人的话。
以前，祁楚曜觉得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但现在想来，面子压根不值几个钱，推三阻四也没必要。既然有了这笔钱，可以先攒下来，等以后自己做了买卖赚到钱之后，再还给姥姥也不迟。
祁楚曜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姥姥，那这个钱我就先收下了。”然后他报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至于其他客套话，祁楚曜也不会说。他想着，等姥姥搬进舅舅家后，平时多去探望姥姥，比说一百句漂亮话都强。舅舅虽然不是特别靠谱，但好在孝顺，姥姥搬进他家，有儿子陪着，也算是个不错的安排。
祁楚曜又和姥姥聊了聊家常之后，已经下午五点了。
祁楚曜回到书房，躺在折叠床上，目光再次投向天花板，纠结着是否要与沈思翊说句话。
这种心情就像有个人在他心尖上轻轻挠动，既无法忽视，又找不到确切的源头去安抚。
祁楚曜向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想不出能闲聊什么，那不如就直接回家等沈思翊。过几天姥姥就要搬到白峰家，以后见她也方便了。今天已经陪姥姥过了大半天国庆节，他打算吃完晚饭后回去。
国庆节的夜晚就留给沈思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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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晚上五点，沈思翊回到了沈家。
沈家那座豪华大别墅，矗立在葱郁的绿地之上，气势恢宏，宛如宫殿。他走到玄关处，轻按门铃，保姆陈姨看到他，立刻打开门，热情地招呼道：“二少爷回来了！”
沈思翊微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陈姨好。”随即换下鞋子，步入屋内。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环顾这座欧式大别墅。大厅内摆放着精致的沙发和扶手椅，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奢华与品味。
其他房间布局也非常合理，宽敞舒适的客厅、餐厅，温馨的卧室、书房，以及配备先进设施的健身房、家庭影院，应有尽有，满足了居住者的一切生活需求。
这里是人类最理想的居住地，但沈思翊却记不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是五一？还是几个月前的某个休息日？
大厅里空无一人，沈思翊觉得有些无聊，也没去问陈姨家里的人都去哪里了。他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玩起了消消乐，自娱自乐。
大约十几分钟后，从二楼传来了欢声笑语，像是一个幸福家庭的温馨场景。
“思周，今天你挑的电影真不错，我特别喜欢M国的文艺片。”
“爸，您喜欢就好，明天咱们再继续看。”
沈诚走下一楼，突然看见二儿子坐在沙发上，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喜悦。
他走上前去，笑道：“思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爸爸一声？”
沈思翊站起身，走到父亲面前，脸上洋溢着一贯的清爽笑意，“爸，我刚回来没多久。”他的目光掠过沈诚身旁的一男一女，微微一顿，但笑容依旧，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孟姨好，哥好。”
孟梅和沈思周脸上也露出了欢迎沈思翊的微笑。沈思周上前一步，拍了拍沈思翊的肩膀，说道：“思翊，好久不见了。公司放假了吧？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整天赶通告，真是辛苦你了。”
在沈思翊听来，沈思周的话虽似关心，实则暗含讥讽，指责他许久没回来看望父亲。
沈思翊笑了笑，脸上并未显露疏离之色，“没办法，行程太满了。但只要有空，我一定会回家的。”
这时，陈姨走了过来，目光中充满敬意地望着主人，“董事长，夫人，菜都准备好了。”
孟梅温婉地冲陈姨笑了笑，然后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思周啊，弟弟都回来了，站在这儿聊什么？还不快和弟弟一起去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