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礼碎片(1)

关于许楹舒和凌皓旸的事情,必须先从这场兵荒马乱的婚礼说起。

许楹舒始终认为,那场在初夏举行的户外婚礼,绝对是导致她生活剧变的“罪魁祸首”。

……

香槟玫瑰,白色洋桔梗,满天星。

组成了一束精致又有分量的婚礼手捧花。

许楹舒作为首席伴娘,全程负责为新娘和手捧花保驾护航,守护钻戒和裙摆的任务则交给了夏萌萌。

婚礼仪式接近尾声。

这束沉甸甸的捧花,经由新娘用力抛出,于精心搭建的婚礼舞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之后,

越过十几个等待幸福降临的单身青年,精准地砸进了许楹舒怀里。

头顶的阳光炙烤着精心修剪过的户外草坪,暑气蒸腾。

不太稳当的高跟鞋,让许楹舒即将宕机的平衡系统雪上加霜——

花还没拿稳,她便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

完了。

这下要把闺蜜的婚礼搞砸了。

还是她亲自参与策划的婚礼。

惊慌失措却又无能为力的晕厥,让她有种“死不瞑目”的忐忑和不甘心,同时又有一种“我不会真要死了吧”的难以置信。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嗅到了怀中浓烈的玫瑰花香,以及弥散在整个婚礼现场的雨后青草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熟悉到令人安心的、带着温度的气息。

是凌皓旸。

不对,怎么没有早上那股极具攻击性的刺鼻子味儿了,变成了一种柔和温暖的、又混杂着几缕淡淡海洋气息的性感味道。

凌皓旸换香水了?!

这死小子居然还有空换香水?

……

短短十秒,许楹舒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一百个念头。

随即不省人事。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床头隐约飘来玫瑰香。

以及,清爽的柑橘味儿。

“祖宗,你醒了?给我吓够呛。”

凌皓旸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剥橘子,身上穿的还是当伴郎时那身黑色西装,多了不少褶皱,打了发胶的头发依然算得上整齐,只是脸色不太好,胡茬也冒出了一些。

“萌萌刚才来看你,你睡得不省人事,我让她先回去了。”

“那我一会儿给她报个平安。”

她看着床头那束仿佛带了自动跟踪系统的手捧花陷入沉思。

“婚礼结束了吗?所有环节都正常进行?”

“我是被这玩意儿砸晕的?”

“是。你给我们现场表演了一个「被幸福冲昏头脑」。”

“说人话。”

还没等凌皓旸回答,今天婚礼的两位主角陈嘉慧和航哥也一脸焦急地进了病房,询问许楹舒情况。

陈嘉慧与许楹舒、凌皓旸从小学就认识了,原本是铁打的三人组,结果迈入青春期的大门之后,陈嘉慧就因为早/恋脱离了组织。

航哥姓贺,单名一个昂字。

自从高中认识陈嘉慧就痛失本名,被她周围所有朋友称之为航哥。原本看自己女朋友身边有凌皓旸这个异性发小还十分警惕,后来两人都进了篮球队,才发现这小子更喜欢跟许楹舒厮混在一起,才放心许多。

两人在婚宴敬酒全部结束之后,份子钱都没来得及数,就赶紧跑到医院来探望。

凌皓旸把剥好的橘子递到许楹舒手里,转身给二人阐述,大致就是因为劳累和低血糖引起的昏迷,快速补充葡萄糖和电解质之后,回去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看着陈嘉慧漂亮的新娘妆还没卸,甚至有点晕妆了,盘发也没顾上拆,就来看望自己,许楹舒有些抱歉:“真对不起,给你们婚礼添麻烦了。”

陈嘉慧眼尾红红:“哪里的话!都怪我,这两天你一直忙前忙后,我都没盯着你好好吃东西,是我太疏忽了。早知道我就不留着你参加捧花环节,提前把你赶去吃饭了……”

凌皓旸:“那说不定她会在去吃饭的路上,在草坪上摔个狗吃屎,我都救不了她。”

“说什么呢,乌鸦嘴。”

许楹舒瞪他,他嘴角向下一撇,听话闭麦。

据航哥回忆,陈嘉慧当时看到是许楹舒接到捧花,还兴奋地尖叫着呢,结果马上就看到她无力地向后倒。

“嘉慧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许楹舒故意丧着脸抱住陈嘉慧:“嘉慧,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么还把捧花扔给我,恩将仇报是不是?”

“我错了宝贝!我还以为萌萌能抢到呢,谁知道那捧花直接冲着你去了,还给你砸晕。”陈嘉慧拍拍她后背,在宽松的病号服上摩挲安慰,“真不敢想,下一个结婚的是你。”

许楹舒赶紧撇清:“不会的。我都晕了,肯定不作数。”

凌皓旸在一旁不出声,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

航哥感叹:“幸亏凌皓旸反应快!我都不知道他怎么闪现过去的,一把就给你捞住了。”

她转头嘻嘻一笑:“谢谢小凌总的救命之恩!”

凌皓旸:“这时候知道谢我了?”

许楹舒猛猛点头。

凌皓旸仍然冷着脸:“怎么谢,该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

许楹舒“嘁”了一声:“俗。我可不会恩将仇报!”

陈嘉慧:“点我呢?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待见婚礼捧花的。”

许楹舒冲她撒娇:“哪有~我就当是被发财树砸中了!爱你!”

凌皓旸:“你别抱着人嘉慧不放,还爱你爱你的,我都听见航哥后槽牙咬碎了。”

低血糖突然昏迷的后劲儿还没完全消失,许楹舒说了会儿话仍觉得头昏脑涨。

“我不想在医院呆着,想回家睡觉。”

凌皓旸一听,赶紧起身:“确实,感谢你幡然醒悟,把宝贵的医疗资源让给更需要的人。”

陈嘉慧在病房中陪伴,指挥老公跟随凌皓旸一起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想着许楹舒是因为操持婚礼忙前忙后才生病,自己承担所有医疗花费是应该的,顺便让老公把来时买的营养品放凌皓旸车上,让他代为转交。

陈嘉慧看着病房床头柜上摆放端正的手捧花,以及角落椅子上搭着的被换下来的伴娘礼裙,又看了看门外忙得不可开交的护士们,若有所思。

“你跟凌皓旸,是不是有戏啊?”

“怎么可能!”橘瓣的汁水在口中炸开,许楹舒惊呼,“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跟凌皓旸能有什么戏啊。”

许楹舒接到捧花、昏倒,在别人看来也就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彼时凌皓旸并未站在她身边,却能第一时间在她裙子都没着地的时候,就稳稳当当接在怀里,抱起来往宴会厅休息室跑。如果不是时刻关注她的状态,恐怕很难做到。

而且陈嘉慧刚到医院的时候,听说今天医护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应该没有护士专程跑过来给一个低血糖患者换衣服——病号服大概率是凌皓旸给换的。

再说,现在不是吃橘子的季节,但许楹舒每次生病都喜欢闻橘子味儿、吃汁水饱满的橘子,也不知道凌皓旸从哪儿搞来的酸甜橘子,够上心的。

陈嘉慧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讲起婚礼上的事情。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特别担心,结果你在凌皓旸怀里还挣扎着喊了一句:我没事!你们继续!”

“是吗?我完全不记得这段。”

许楹舒晕倒之后就像喝酒断片儿,大脑的存储功能直接罢工。

“瞧瞧咱这大局观,我都为自己骄傲。”

正骄傲着呢,床头柜的手机震动,许楹舒拿过来一看,是江铭发来消息,问她情况如何,在哪家医院就医,并表示了来自老同学的担忧与关心。

陈嘉慧:“谁啊,让你在这傻乐。”

“江铭。”许楹舒笑着低头回消息,“你记不记得,他是我初恋。”

“初恋?你单方面的吧?我怎么记得你俩根本没好过呢。”

“我俩都亲了,怎么不算好过。”

许楹舒脸上浮现出甜蜜又得意的笑容。

“初吻诶……”

江铭也是他们的高中同学,跟航哥一个宿舍,是个学霸,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工作,跟这帮老同学联系也不多。航哥发婚礼邀请时,完全没想到他会特意回来参加婚礼。

关于初吻的事儿,陈嘉慧只听许楹舒念叨过,说是喝多了就亲上去了,对方还回吻。

可第二天江铭就玩消失,一整个暑假都没再见过。

“哟,你俩这都六七年不联系了,他这一回来动作够快的呀!这就把微信加回来了?准备再续孽缘?”

许楹舒:“说什么呢。还不允许人家对我念念不忘了?”

“看来我这把砸向你的捧花,就是那丘比特的箭,搞不好能让你们破镜重圆。”

凌皓旸握着一堆单子进来:“什么丘比特破镜重圆?”

陈嘉慧:“她要跟江铭再续……”

“我就知道那孙子回来没安好心。”

凌皓旸冷脸扶着许楹舒起来,递给她干净的短袖和牛仔裤,把一双拖鞋摆在地上。

牛仔裤是前几天许楹舒逛街买了之后落他车上的,短袖是他自己放在车里的备用衣服,至于拖鞋,是为了随时让她歇脚在车上常备的。

许楹舒语气夸张:“我们小凌总也太贴心了吧!”

她知道凌皓旸不喜欢江铭,甚至说得上是讨厌。毕竟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凌皓旸和陈嘉慧都觉得江铭这人太渣了——不主动不拒绝,最后亲完都不负责,直接消失,真没担当。

要不是许楹舒移情别恋得足够快,两位好朋友决计不会放过江铭,更别提现在还能像老同学一样正常往来。

航哥倒是不知道俩人当时发展到什么程度,他只知道许楹舒总说江铭长得帅,还说要拿下江铭之后,跟嘉慧、航哥进行四人约会,可后来却不了了之。问起江铭,对方也避而不谈,想必当时闹得不太愉快,他也就不再多问。

凌皓旸阴阳怪气:“没有江铭贴心。人家会在微信上嘘寒问暖。而我,只会着急忙慌给你灌葡萄糖、送你来医院、给你递过来车里的备用衣服。”

许楹舒赶紧表忠心:“晚上来我家吃饭,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凌皓旸:“谢谢你啊祖宗,本可以只让我跑腿送你回家,却偏偏还大发善心送我一顿饭。”

临走,凌皓旸还不忘把床头柜上的捧花拿上。

“这也要带回家?”

“我得跟叔叔阿姨请功去,这是重要证据。”凌皓旸说,“说不定能多加俩菜呢。”

许楹舒坐上副驾驶,刚跟陈嘉慧和航哥道别,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江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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