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一品中等的赤甲靴，可以用来提速。

另外一个法器则是一品上等的青缨胄，冷色金属制成的头盔包裹整个头部，头顶扎着一束青缨，只在眼睛处留下了两个坑洞，其他地方遮得严严实实。虽是护具，但也可以当成掩盖身份的面具使用。

苏越溪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份铁锤肉感含在嘴中，换上这两件法器，朝离她最近的牛神庙奔去。

牛神庙在一大片插好秧的水田中间，深绿色的秧苗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田中，几个被拿走储物袋的尸身落在他们身上，身材肿大，不知泡了多久的水。

水田到处都是修士打斗留下的痕迹，在苏越溪潜心修炼的这两个月，这里爆发的战斗不计可数。忽略那些从暗处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用神识扫过牛神庙，果然，牛神庙已经被练气八层的修士占领了。

想要增加自己的点数就必须献祭，聪明人都会选择在牛神庙守株待兔，而强者则会直接占据牛神庙。庙中一共有三人，一个练气八层，剩下的两个则都是练气七层。实力最强的人一直在打坐，其他两人则轮流在牛神庙内部巡逻。

被他们三人拦在外面的修士脸色烦躁，看上去因为这件事苦恼很久。他们聚集在牛神庙门前，小声议论着什么，为首的那个人见到苏越溪主动上前说道：“道友可是想去牛神庙？”

“是的。”

此人名叫金满，练气七层修为，在他们这一众练气六七层修为的修士中隐隐透露出领导者的样子。她说：“牛神庙已经被那个练气八层的修士占据了两周了，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再放任他继续任性下去，我等手上拿着的点数恐是无法献祭给牛神。”

被拦在牛神庙外面的修士都有同样的目标，在苏越溪来之前就有了抱团的趋势。再加上金满主动示好，众人不要多久就在口头上达成了合作协议。

苏越溪自然没有拒绝他们的邀请，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他们这行人之间并无练气八层修士，否则也不会在外面干等那么久。算上刚加入的苏越溪，他们一共有五个练气七层和两个练气六层。

“我们需要三个练气七层负责和那个练气八层的修士周旋，其余的人对付剩下两个练气七层，”金满安排着任务，她用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这次计划我们唯有齐心协力才能从练气八层手上夺得牛神庙，还望诸位不要留手，一旦从闯进牛神庙，必以取得敌方性命为目标。”

“话是这么说，那我们杀了他们之后他们的点数该怎么分，金道友？”一个头发花白的修士眯起眼睛，“这总不能直接平分吧？难道这两个来混日子的练气六层最后分得的点数也和我们一样？”

苏越溪旁边那个练气六层的男修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紧拳头，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她见众人心思迥异，心想他们之间的合作完全是纸糊的，要是真解决了那个练气八层修士，估计他们之后还要打上一场呢。那么早说清楚分工条件完全是为了安心，实际按不按这个走还要另说。

金满早想好了答案，她说：“很简单，对付练气八层的那三个修士分走他手中的点数，对付练气七层的修士分走他们手中的点数。练气六层和练气七层四六分分如何？”

那老者不满地说道：“四六分，怎么可能？练气六层的修士实力低微，在战斗中毫无作用，我看不如二八分？”

“你不要太过分了，王道友。”苏越溪旁边的那个男修忍不住开口。

见两人立刻就要吵起来，金满赶忙上前阻止，她说：“二位不要激动，我们还未成功取下庙中人性命，现在吵起来最后反而害了自己。不如二位各退一步，我看三七分如何？”

这下两人才消停。

一切说清楚后，金满提议休息一天调整至最佳状态，然后开始行动。苏越溪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拐去个偏僻的地方打坐修炼，反而拦下了金满，她问：“金道友，我听你们说你们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一段时间，为何不直接换个牛神庙呢？”

金满微微一笑，解释道：“苏道友有所不知，如今我们所在的这个方向的牛神庙已经是强者最少的牛神庙了。像东南方向的牛神庙，早已被玉仙城的大宗门控制，其他牛神庙更是人多，最少都有两个练气八层修士坐镇。”

“原来如此，”苏越溪道谢了一声，“这些修士当真是狡诈，连杀妖兽都不肯去了，就等着在原地坐收渔翁之利。”

金满深有同感，她叹了口气，“就是如此。我们这种修为的修士想在秘境中获利可不简单。”

苏越溪见她好说话，又向她打听了下南丰秘境这两个月来的情报，金满也不嫌烦，耐心地解答了她的疑问。

“苏道友，你头上戴着的这个是？”

“法器，”苏越溪说，“我修为太低，打不过别人，就只能靠这些防具活下来。”

一天后，苏越溪等人开始了行动。

金满带领着其他两个修士直接从正门突破，缠住练气八层。剩下的四人则两两一组，从窗户进入牛神庙，杀死庙中巡逻的练气七层。

和苏越溪一起行动的，恰好是昨天提议“二八分”的修士王家成。

他走过来的时候还特意撞了一下苏越溪肩膀，结果被苏越溪反震了回去，肩膀发疼的王家成气得吹鼻子瞪眼，“你最好不要拖后腿。”

苏越溪懒得和坏脾气的糟老头子扯嘴皮子，她算好时间，径直上前，用手套包裹着的白蛇手一掌呼出，直接打在牛神庙从内部封死的窗户上。

与此同时，对面也传来一阵轰隆声。

苏越溪抓起还处于懵逼状态的王家成的后领，一脚把他从大开的窗户那里踢了进去，“该上路了，老头。”她跟在后面跳了进去。

牛神庙中的练气七层修士低骂一声，立刻从储物袋中拿着剑就朝他们袭来，还没反应过来的王家成被剑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才手忙脚乱地拿出法器挡住这一记攻击。

因为修炼层次较低，苏越溪并没有成为主要攻击对象，王家成反而承受了大量的火力。她的实际实力自然不是普通的练气六层，因此苏越溪还可以在战斗的时候观察其他人的情况。

牛神庙里面的三人皆是剑修，看他们出剑的路数应该是同一个宗门出来的。金满的实力在一众练气七层的修士中最强大，与她一起的其他修士在应对练气八层的攻击时面上都略显吃力，只有她冷静如初，不断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三张符篆朝眼前的人砸去。

火光在他们之间炸开，原先还处于优势状态的修士在各种符篆的压力下终于倒退了一步，他刚刚握剑的手被火球符砸到，上面的皮肤顿时焦黑一片，若不是凭借着毅力强撑着，他早就痛叫出口了。

见金满那边局势反转，苏越溪也稍微放了点力。

她趁敌对的练气七层修士被王家成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一个跳跃踩在墙壁上，借力跳至对方身后呼出一记铁山掌，“王道友，就是现在！”

她的催促声唤醒了被打得找不着北的王家成的神智，眼见对方被那个他看不起的练气六层修士打得往前飞了几步，他赶忙将自己的剑迎了上去，本想戳那个人的心口，却不想紧张之下只戳到了此人的腹部。

苏越溪无语。她还想让王家成来结束战斗，没想到此人那么不中用，活了那么多年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战斗过一样。

她又给了此人一掌，这才了结了她的性命。

拉起王家成的衣袖，苏越溪用力把他甩向中间的战场，她大喊道：“金道友，我和王道友来助你们！”

说罢，她立刻站到了众人身后，继续观察起众人的打法。

练气八层和练气七层都是练气期，而且只差了一个小境界，实际差距其实并没有筑基中期和筑基初期大。在另一个练气七层修士也被打倒后，剩下的两个人也加入了战局。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妙，那个练气八层修士怒吼一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嘴中。下一刻，他原本被打得苟延残喘的灵气突然一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甚至更强。

王家成被对方骤变的气势吓了一跳，在对方下一击冲过来的时候他颤颤巍巍地用法器挡在胸前，却不想被一剑穿心。

“糟了！”

众人面色大变。

那个修士身上的灵气居然在空中凝聚出了一把金色的飞剑，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王家成之后，径直穿过他的胸膛来到另一边，又是一击挥出，直接抹了另一个练气七层的脖子。

眼见飞剑直朝她命门飞来，另外一个修士果断掏出自己的防具住飞剑，她则闪身一躲，朝金满的方向说：“金道友，这飞剑可不好对付。”

“那是当然，”瞬息之间杀了两人的练气八层修士露出嘲讽的微笑，“这飞剑原本是想对付与我同水平的人，没想到被你们逼了出来。如今来看，只能用你们的性命来祭剑了。”

众修士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瞥见周围的修士脸上有了退意，金满传音至众人耳中：“各位道友，我还有一法可以对付此人，只是希望诸位能争取点时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日他们都把练气八层修士逼到这个地步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在放弃。电光火石之间，大家主动上前将金满护在身后，“金道友，你可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那是当然，”金满沉着一笑，她一拍储物袋，一个白木盒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就在众人使出全力掩护金满之时，一直打开神识观察着四周的苏越溪却突觉不对。

她扭头看向以惊人的速度朝牛神庙外面跑去的金满。金满的视线与她对上，她双眼含笑，一如既往，声音温柔：“再会，苏道友。”

在她踏出牛神庙的瞬间，被打开的白木盒子之中飞出了一个闪烁着雷光的紫团，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朝他们飞来。

“砰——”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自牛神庙内传出，瞬间炸开的雷光包裹住众人，将他们撕裂成几块。一股股浓重的黑烟从牛神庙的门窗中飘出，在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肉类烧焦的味道。

若是寻常的建筑，早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下倒塌了。

但牛神庙并非寻常之物，在灼热的火舌爬上供桌的时候，供桌后方高大的牛头人身雕像突然发出青色的光芒。

在光芒照耀到的地方，火焰褪去，污浊散开。

一片漆黑的地面像被雨水冲刷般洗去尘埃，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供桌两边的蜡烛一寸寸长出实体，最终，亮黄色的火苗再次摇曳在牛神像前，照亮了供桌上摆放着的瓜果和白糕。

刚刚的爆炸好似发生在另一个空间，牛神庙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除去地上死去的那几个黑炭。石头制成的牛神像双手抬着一把水稻，双眼低垂，好似在注视着与这庙宇格格不入的几人。

“南丰秘境当真厉害，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里面的机制依然完好无损，”金满重新踏入牛神庙，她踢开地上的一截断肢，“可惜，诸位是看不到了。”

“不知道若是真正的天雷子能不能强行破开牛神庙的机制，”她垂眸思考起这件事，“天雷子能对付筑基期修士，只是我手上这颗耗费全门派千年岁月才找到的残破天雷子最多只能对付练气期修士。”

就算这样，也是足够了，金满微微一笑，她正准备从储物袋中掏出稻草手镯开始献祭，却在目光瞥到某个形状古怪的身影时停顿了一下。

金满快步走过去，她蹲下来仔细查看着身下这具焦黑的尸身。

其他尸身虽然被天雷子炸得断了只腿或者没了只手，但好歹还能从头部的五官看出人族的模样。但金满如今观察的这个尸身不同，只从外面来看，她是一个烤得焦黑的巨型蚕蛹。

没有人族的四肢，也没有人族的五官，她是被一个条状物一圈圈包裹起来的椭圆状物体。金满确信在她使用天雷子前牛神庙中并没有这个生物，那么她眼前的这个是某个修士的防具吗？

金满伸出手，触碰到这个物体凹凸不平的外皮，坚硬的，还带着刚刚被天雷子炸开留下的滚烫，并不是她印象中生物应该拥有的外皮。

果然是防具。

金满暗叹一声，这防具着实不错，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护住修者，但依旧比不过她手中的残破天雷子。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没发现她身下的那个黝黑的椭圆物体微微动了一下。

就在金满转身向供桌走去的时候，她背后有漆黑的长条状影子一圈圈散开，螺旋向上移动，露出了里面的内芯。

覆盖在她皮肤表面伴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上，有几块大块的灰片掉下去的时候还能找到上面红点状的火星。一把黑色的砍头刀被她握在手心，她没有一丝犹豫，运转着功法从背后直往金满的心口捅去。

“噗。”

刀没入胸口，完全想象不到会有人在残破天雷子的手下活下来的金满错愕地扭过头，她的深褐色的瞳孔倒映出眼前人的模样。

此人头上的青缨胄因为爆炸的轰鸣碎成了几块，又被高温炙烤彻底和皮肤融为了一体。青缨胄从中间裂开，里面被烤成肉粉色的皮肤上有一层白色的薄皮微微卷起，随着她刚刚的动作，又有一块灰片掉落，那充满杀意的金色兽瞳终于露了出来。

“你……”看到这标志性的头盔，金满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她左手掐诀，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道风刀朝她身后的人袭去。

“噼里啪啦。”

风刀被双头白蛇手挡在了外面，苏越溪扭了一下刀身，绞住对方的血肉，她用力向下一砍，金满连惨叫都还没发出就被她直接从心口处分开，变成了两块大小不一的血肉。

很疼，当时蛇手婆婆砍下她的手的时候都没现在疼。苏越溪已经疼得在心中把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尤其是金满的。

她猜到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迟早要散，但没想到看上去是个老好人的金满居然打着一网捕获所有人的主意，居然一颗残破天雷子收拾了所有人。

在金满跑出去的瞬间就猜到她要干大事的苏越溪只来得及用双头白蛇手包裹住自己，哪怕以她的锻体程度，若是没有身上的两个护甲和白蛇手，遭受到残破天雷子的冲击后也没了反抗的能力。

苏越溪吐出一口黑灰，喉咙干涩得要命，像是有一千把刀在戳她般刺痛。她吐了好几口黑灰，开始觉得自己血液里面流淌的都是这个东西。

她把刚到手的回元丹塞进自己的嘴中，一枚不够就两枚，两枚不够就三枚……吃了四枚回元丹，打坐吸收完药力后，苏越溪才感觉自己残破的身体稳定了下来，里面的生机没有再向外流逝。

伴随着身体的恶化停止，她也察觉到全身上下突然泛起一阵止不住的瘙痒，让她在此刻恨不得长出一千只手来上下挠着充满痒意的皮肤。

狠下心来把和皮肤黏在一块的盔甲撕下来，苏越溪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冷气，她都感觉撕下来的不是盔甲而是身上的那层皮肤了。

低头一看，那块破碎的盔甲内部果然粘着些许鲜红色的血肉，除此之外，还有一层……皮？

苏越溪略有疑惑地将那层皮捏起，薄如羽翼，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掉下来的。她用手抚摸着自己脑袋上那块皮肤，好像自从把那里的盔甲撕下来后，痒意消停了些。

她好像抓到了点思绪。

苏越溪急忙在自己的脑袋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到那层白色的皮翘起的地方。轻轻捏住翘起的一角，她往下一撕，一层皮带动着这上面的黑炭掉了下来。

看着撕下来的白皮的轮廓与她的面部完全吻合，苏越溪若有所思。

蛇妖是会蜕皮的，双头月百蟒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她身上蜕下的应该是她的皮？

苏越溪回忆起双头月百蟒的资料，每个大境界，此类蛇妖都会蜕一次皮，将身上的旧伤跟随着这层皮一起脱下，重新长出来的新皮会变得更加坚硬。蛇妖蜕皮前会特意用山体或者天雷击打自身，让老旧的皮肤撕开一角，新的皮肤在痛苦中重塑生长。

苏越溪此前虽然知晓自己拥有了妖兽血脉，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人族的角度思考，自然没有关注双头月百蟒到了时间要蜕皮这件事。

没想到被残破天雷子一炸，她以前的皮肤算是完完全全毁了，机缘巧合之下反而帮助了她蜕皮。

身体内部的伤有回元丹，外部的伤则在苏越溪撕下身上的皮后好上了一些。撕下来的那层皮实在是长得古怪，苏越溪用黑云噬魂功把它吃干净了，也算自产自销。

她先搜刮了牛神庙里其他人的稻草手镯，一股脑地丢进了供桌前的木柜里面，苏越溪合上木柜的盖子，她双手合十，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虚肉假草，以祭牛神；佑我丰年，降福孔皆。”

紧接着，她弯下腰拜了一拜，重复道：“佑我丰年，降福孔皆。”

这个动作重复了三遍，苏越溪才停下来。按照书上写的，这个时候牛神的献祭已经完成大半了。

她再次打开供桌前的木柜，里面的稻草手镯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堆成一座小山的发芽的稻谷。长长的白色触角破开黄褐色的外皮，迫不及待地出现在空气之中。

这是可以直接洒在水田里面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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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初入幽州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