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失笑，抬手点了点白玉棋盘，举止间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让樊御先下的意思。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樊御】笑盈盈的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了白玉棋盘之中。
【樊御】并没有什么下棋不语的规矩，他虽然学富五车，掌握的知识数不胜数，却并不是个很讲究的人，所以他在下棋的时候，总爱说些不着调的话调侃宁采臣，直把人调侃的面红耳赤才漫不经心的将白子落下。
宁采臣每每被樊御调侃的面红耳赤，却依旧认真的和樊御下着棋，不仅是因为樊御棋艺精湛，也是因为和樊御下棋能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肆意。
眼前的这个妖，鲜活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没有束缚，没有顾忌，只有随心所欲的肆意。
宁采臣也不禁被樊御感染，随后感受到令人愉悦的自由。
于是，才有了宁采臣即使被调侃的面红耳赤，依旧心情愉悦的跟樊御下棋的一幕。
而观棋的燕赤霞只是静静的靠在柱子上，看着调侃宁采臣的樊御和红着脸的宁采臣，神色郁郁。
他偶尔抬起酒坛子往嘴里一倒，香醇的杏花酒部分入了他的唇齿，部分便顺着下颌从脖颈滑落，又打湿了他的衣衫。
此时的燕赤霞，像是个仗剑江湖、对酒独酌的侠士，荡气回肠间侠气十足，垂眸低首下，是廉洁自律。
这样的燕赤霞魅力十足，坐在宁采臣对面、恰好能够看见燕赤霞的樊御不由得将目光投了过去。
“燕道长行事倒是不拘小节，来！这还有一坛子杏花酒，都给你了！”
【樊御】从袖口里掏出一坛子酒抛给了燕赤霞，燕赤霞接过，心里的郁气不自觉的散掉了。
燕赤霞抛去心里烦乱的思绪，开始正儿八经的观棋，而这一看，燕赤霞不免起了升起几分讶然。
樊御虽然说着不着调的话音，可这棋艺却极佳，他几乎以绝对的优势碾压着宁采臣。
那锐利如刀刃的棋风、将整个棋盘据为己有的霸道以及锐利无比的走势，都让燕赤霞讶然。
他看着顶着一张如同谪仙般的容貌，却颇为不正经的调侃宁采臣，待到他面红耳赤时又漫不经心厮杀掉一枚棋子的樊御，只觉得心神澎湃。
眼前这男妖，竟是如此优秀！
品行心性极佳，身为妖族反而除去恶妖已然让燕赤霞心绪难辨，此时又目睹樊御的风采，燕赤霞很难不对樊御心生欣赏之意。
或许说……
不止是欣赏。
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这一刻骤然放大，放大到让燕赤霞终于意识到它的存在。
“碰——”
心中猛然一跳，燕赤霞惊骇地看着樊御，手中的白玉酒坛好似抓不稳似的倏地落地。
酒坛落地的声音在兰若寺前响起，【樊御】和宁采臣本能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却只看见燕赤霞仓皇失措的身影。
宁采臣错愕，“燕道长……这是怎么了？”
【樊御】茫然地摇了摇头，完全不清楚原著中稳重又洒脱的燕赤霞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狼狈。
“兴许是想起了什么，所以心情不太好。”
【樊御】不甚在意的说着，手边毫不留情的断掉了宁采臣的所有退路。
当最后一颗白子被【樊御】下在棋盘上，还在疑惑燕赤霞怎么了的宁采臣恍然，“樊公子棋艺高超，此局又是你赢了。”
宁采臣说话时语调温和又带着浓厚的欣赏，漂亮白皙的脸颊上因为激动而染上红晕，若是有外人见到怎么也得赞叹几声俊俏的小郎君，偏生樊御自从退休后在对待男人方面就再也没花过心思，最后成了个在某方面想当不解风情的人。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宁采臣过分俊俏的容貌和亮晶晶的眼眸，只是笑着，“小书生你也不差啊，再过几年怕是要和如今的我不相上下了。”
“来，我们接着来一局！”
宁采臣欣然应约，和樊御一起将棋子收拾好，略微整理了一下棋盘，就在月下和樊御继续浊酒对弈，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分外和谐美好。
夜色渐深，棋局再次由樊御获胜，他朝着宁采臣笑了笑，“夜深了，今日就到这吧，改日再与小书生你对弈。”
说着就要收拾好东西就要起身。
日后吗？
宁采臣微愣，随后本能地拉住樊御的衣袖，“樊公子，改日恐无法与您于此处再约了。”
宁采臣清朗悦耳的声音带着挥不去的低落和遗憾。
“我已离家许久，原本前些日子便要归家的。”
“因着、因着记挂着你那日所言，故而我多留了几日……现如今实在不能拖了。”
兴致被挑起的【樊御】这才想起这个时间段宁采臣已然到了归家之期。
“既如此，那便有缘再会。”
【樊御】微愣，随后便轻笑着朝着宁采臣道。
那如琼枝玉树，又带着几分邪气的青年此时笑的洒脱又随心所欲，眉眼间并无惆怅，这让失落遗憾的宁采臣心中越发苦闷。
他顿了顿，红着耳朵，故作没有听到樊御的话，只专心说着自己的话。
“樊公子近些时日可有约？若是没有、若是没有与我去这浙江南洛可好？”
“浙江南洛雕花举世闻名，樊公子此时前往正好能赶上南洛的繁花节。”
宁采臣话费了心思，找尽了理由，甚至学会了“投其所好”用来“引君入瓮”。
然而【樊御】因着桃树妖桃卓的原因，近段时间对于各种花都敬谢不敏。
宁采臣看出樊御对繁花节不感兴趣，故而向来酷爱享受的樊御明显没打算离开黑山前往南洛，一时之间宁采臣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想要这么快和樊御分开，却不知道该怎样邀得樊御与他同行，好不容易挤出的话语没有用处，宁采臣便没了法子。
一时之间，宁采臣神情沮丧极了。
【樊御】看了眼宁采臣，终于看出了宁采臣的些许不舍，他抬袖饮酒一杯，随后笑道。
“人总归有离别之日，小书生别伤心。只要我们有缘，终究会再次相遇。”
说完，【樊御】打趣似的加了句，“当然，若是我想去寻你下棋，你可莫要嫌弃于我。”
宁采臣听到这，鬼使神差的将心底话脱口而出，“怎会嫌弃，我欢喜还来不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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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辞别之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