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修炼的怎样了?”
龙陵伸手扣住他腕脉,两指一并,一缕极细的灵力顺着经络游走进去,像电流钻进春河,蔓延一片。
沈长空顿时想到了早上打坐时,灵气顺着周身游走,□□上泛上的酥麻就像又被面前的人从内到外摸了一遍。
“……可要好好记住这个感受。”
青年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沈长空心跳微鼓,差点岔了气。
“在想什么?”感受到身侧不稳的心跳声,龙陵抬眼。
沈长空张了张嘴,耳尖瞬间红成玛瑙:“想你。”
龙陵被这猝不及防的直球砸得沉默半秒,灵力差点在对方经脉里拐错弯,他轻咳一声,把灵力收回,顺势在沈长空额头一弹:“再想,就加练十遍。”
沈长空捂着额头,却偷偷弯了眼角。
龙陵被他这样子逗得低笑一声,想了想,起身,“你随我来。”
玉上二楼的布局是中间客厅,其他房间环绕着客厅,沈长空跟着龙陵一前一后穿过客厅来到对面一间房前,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一股淡淡的松墨香扑面而来。
“进去吧。”龙陵侧过身。
房间简洁,床铺,纱帘,窗户正对着后院中的那颗合欢树。书架占据了一面墙,高至屋顶,一排排竹简、线装书挤得满满当当,清一色的血红书脊,烫金书名张牙舞爪:《尸语》《棺》《纸人》
“这里有几本关于修炼的画符的,还有一些剑招,不过上面放的大多数还是杂书,就是恐怖小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去看。”
龙陵说着,眼里含着一点笑意,“那些书都可以借阅,只要别弄乱房间就好。”
那些修炼书籍和符本在右手一格,和其他书籍相比着实是平平无奇。
沈长空伸手取下那符本,只见灰扑扑的封面上是一个大大的“符”字。这字还是写的,笔走龙蛇间尽是张狂之意。
翻开这本,里面竟然是一挪的各种符订在一起,那符上朱砂鲜红,还有流光显现,沈长空一时间爱不释手舍不得放下了。
“这些符能用?”
“能。”龙陵点头,提醒他,“所以你看的时候可要小心了,里面有杀伤力的符不少,小心伤到自己。”
沈长空看着却是忍不住用指尖描摹那一笔走势,指腹隐隐发烫。
龙陵在旁边看着,忽然开口,声音低却清晰:“符之道,一笔天,一笔地,中间一笔是人。你心跳得这么快,天地已乱,人笔怎么落?”
沈长空手指一颤,抬眼望去,龙陵仍倚门而立,半边脸在光里,半边隐在阴影中,像一幅未完成的符,留白处皆是深意。
沈长空深吸一口气,他矜持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学画符?”
龙陵无奈,想不到他竟这么激动:“你好好修炼,多吸纳灵气打好基础,以你的资质,很快的。”
沈长空冷静了些,眼里的光芒却没暗,“我会努力的。”
晚上十一点,天暗下来,星星缀在夜空,今晚是个圆月,莹润的光流淌而下。呼吸间仿佛都带着清凉。
川市环宸商场,这座白日里人潮如涌的大楼已经关门,玻璃窗后偶尔闪过一丝光,是保安在巡逻。
三人悄悄潜入,青色莲花瓣在三人身边环绕,这样保安就看不到他们,监控里也拍不到他们的身影。
沈长空目光跟随着莲花瓣转了两圈心里忍不住猜测起了君卿的身份。
所以是花妖吗?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查?”沈长空望了望四周空旷的大厅,玻璃窗后假人若隐若现。
很平常的景象,可沈长空皱眉,莫名感到不舒服,这里面太冷了。
“我们去地下。”龙陵说着,停在了电梯前。
地下,乃阴气聚集之地。
“等一下。”沈长空突然道,他抬手指向身旁橱窗里的假人模特,无脸假人穿着潮牌面对着他们,“他是不是动了。”
沈长空无比确定,他之前扫过四周,店里靠近窗边的假人的摆放都是与玻璃平行,而现在,这只假人方向变了。
龙陵指尖已经按在电梯键上,擦过冰冷的金属,指尖上竟然有水痕:“地下阴气浓郁,虽然被什么压着,但还是漫到一楼了。”
瞬间转到灵异频道,沈长空丝毫不惧,他直勾勾的盯着假人:“所以这玩意是被阴气影响了。”
倚在旁边的君卿轻笑一声:“也有可能是某些东西察觉到我们,特地来欢迎我们吧。”
电梯键上的水痕顺着金属纹路下滑,像一条透明的蜈蚣。
龙陵捻了捻指尖,目光清淡,漫不经心的落在假人身上。
外面月光皎皎然,却透不进大楼里。
龙陵迈步上前,抬手在橱窗玻璃上划了两下,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走吧”
电梯恰在此刻滑开,冷气裹着腥甜味扑面而来。
三人进入电梯,电梯门合拢的瞬间,天花板上原本安静运作的摄像头突然转动,镜面直直对准关闭的电梯门。
玻璃橱窗内,塑料肩膀微微一沉,呲——是燃烧后的焦臭味。
假人抖动,片刻后,它转回原位,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电梯井道像口竖直的棺材,封闭轿厢带着三人向下坠,诡异的腥甜味顺着电梯轿厢通风口钻进来。
金属壁板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在电梯没有停下的情况下突然划开,外面是裸露的红色砖墙。
是电梯夹层!
龙陵谈谈道:“要到了。”
他提醒沈长空小心:“跟紧我,别乱跑。”
轿厢又坠了整整五秒——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悬着,突然“咔”地顿住。
“到底了。”他低声说,声音却像从更深处传来,带着湿黏的回声。
面前是一条走廊,两边墙壁上点着白色蜡烛,勉强能看见一点环境。
走廊里更无风却更冷,这里阴气浓郁到实质,沈长空已经开始修炼,能看到空气中的黑雾。
三人直直往里走去,直到尽头,这里是一圆形大厅,脚下不是水泥,是整块雕满倒伏纹的青石。
在看到这处场景,沈长空就深深皱起了眉。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看到青石缝渗出的暗红色浆液,像锈又像血,腥甜味瞬间浓了十倍,几乎能拉丝。
这些浓厚的血迹在青石上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食人祭阵!”
“食人祭阵”四个字一出口,空气像被瞬间抽薄。
“用赤石脂、糖浆、香料这些东西掺在一起给祭品灌下,再抽血造‘地蜜’,用来养地脉。”
君卿眼神冰冷,双手紧紧攥成拳。来到这里在之前沈长空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可现在他却觉得头皮发麻心情沉重,因为显而易见环宸用的祭品恐怕就是那些失踪的孩子。
“教唆、帮助、实施“以人换财”属于故意杀人或故意伤害,主犯从犯一律死刑!”
龙陵上前一步,口中宣判着判词。
“这里不是主阵,把这里解决了再去下一个地方。”
“死刑也太便宜他们了!”沈长空冷哼一声,可惜法律禁止动用私刑,这种人真该千刀万剐。
“放心,等他们去了下面,会有人好好招待他们的。”
龙陵轻声道,手微抬起唤道:“拂晓!”
一支长柳条出现在手中,青色柳叶生机勃勃,有雷电噼里啪啦的环绕其上。拂晓一出,空中阴气都凝滞了。
龙陵对准黑暗中的天花板挥出一鞭,天花板骤然塌陷,一块黑影轰然坠落!
那是一块被剥了皮的“人形”,无眼无口,胸腔却嵌着一枚拳头大的玉牌,牌面刻“环宸”二字,红光一明一灭,像颗被替换的心脏。
有血线从那心脏处延伸,连接青石板上阵法节点,与此同时,君卿旋身而起,祸青剑出现在手中,直斩“人形”与血阵之间的缕缕红丝!
剑尖一挑就将那玉牌从人形物身体中剥离,君卿接住,五掌一合捏碎玉牌。
整个圆厅狠狠一震,青石倒伏纹寸寸龟裂,暗红浆液反卷上天,却在半空化作黑灰,簌簌而落。
玉牌碎屑从君卿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极细的碧雪。
眼睑轻抬,是狩猎者的竖瞳,钻蓝色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龙陵轻声道:“接下来,是环宸公司。”
最后一道血纹随之熄灭,青石发出垂死般的裂响,纹路深处渗出黑色雾气——那是被压制不知多久的阴煞,此刻终于得见天日,却在钻蓝竖瞳的注视下本能地蜷伏、退散。
沈长空一转头,正撞进那双竖瞳——
瞳孔狭长,虹膜在昏黄火光里泛着冷冽的钻蓝,像极地裂海下的冰层,美丽、危险、绝对压制。
他呼吸一滞,胸口却奇异地发烫,像是被雷电劈中,电流沿经络游走,一路点燃细小电弧。
“还可以吗?”龙陵问,嗓音低哑,却带着笑。
沈长空点头,他并没有做什么,现在的他太弱小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很好。”龙陵眼尾微挑,竖瞳敛去,重新化作寻常深黑,仿佛方才一瞬的狩猎者只是错觉。
君卿甩落掌中残屑走过来,青色莲花瓣在身后飞舞驱散阴气。
十分钟后,环宸公司地下负四层,电梯门无声划开。
一双黑靴先落地,踩碎感应灯的光晕。
龙陵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扇合金闸门。
他侧眸,竖瞳在应急灯下折射出冷冽蓝弧,轻声道:“狩猎开始。”
金属门前。
青色长剑削铁如泥,其上光华大盛,挡在三人面前的金属大门轰然炸开。爆开的金属门碎成千百片,却在青光里被瞬间绞成齑粉,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
沈长空第一次看清那柄剑——剑身冰透如玉,血槽笔直,上刻有莲花纹样。
门后黑雾汹涌,飞舞的莲花瓣瞬间飞入,刺目的青光大盛照亮这方地方,青光一炸,黑雾像被无形火舌卷住,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又瞬间哑灭。
门后的景象和商场地下相同,一个更大的食人祭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沈长空一个呼吸差点晕过去。
圆厅角落里堆放着针管,抽血用的医用工具。
一声慌张的尖叫传来:“谁!你们是什么人!”
赵平站在阵法前,脚边卧着一个孩子,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像是保镖样子的男人,手里正拿着针管在孩子身上抽血。
被保镖按住的孩子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手腕上针孔排成细密蜂窝,沈长空看得喉咙发紧。
保镖迅速上前将赵平护在身后,赵平眼睛一眯,怒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龙陵抬手,看也没看中年男人一眼,手腕一动,赵平只觉一股大力袭来。
“砰!”
他和保镖一起被狠狠砸在墙壁上,晕死过去。
在龙陵心中,他已与死人无异。
君卿垂腕,仔细在那孩子身上看过,已经没救了。
怒气袭上心头,他在四周扫视一圈,剑尖轻点地面,“这就是你的欢迎仪式?出来吧。”
剑尖落地的“叮”一声,像一滴水坠入死井,回声却震得整座圆厅嗡嗡作响。血阵中央,浓厚的黑雾汇聚,作盘旋状,高昂蛇头,他蛇信一吐,望向三人,发出湿漉漉的笑声,“使者大人,别来无恙啊!”
龙陵的眉梢极轻地挑了一下,像雪上刮过一层薄刃。目光在雾蛇周身扫过,他皱眉,他的确没有见过这种妖怪,三界之内很少有他不知道的妖怪,现在竟然遇上一个,真是难得。
雾蛇嘶嘶吐信,鳞片由黑雾凝成,边缘却泛着暗红——像是刚吸饱的血。
他把上半身俯到与龙陵平视的高度,笑声黏腻:“使者大人是来找那个疯女人的吗?她就在这里!”
话音未落,蛇尾猛地扫过血阵,阵纹被掀得翻江倒海,五道血浪拔地而起,浪尖上各浮着一张孩子的脸,甚至还有婴儿的脸——尚未长牙的小嘴张开,发出“咯咯”笑声,像是在欢迎,沈长空被那笑声一激,耳膜里顿时灌满冰凉的水声,双膝发软。
龙陵急忙挥手,两指并拢在虚空一划,一道金光进入沈长空体内,沈长空身上的不适瞬间消失,“退后,小心!”
君卿急忙召出更多花瓣,莲花瓣像利刃般飞速旋转飞舞,叮一声将那些孩子的脸钉在四周墙壁上。
“以人命为祭,害死这么多孩子,你该死!”
“拂晓!”
柳枝出现在手中,龙陵冰冷的目光与雾蛇对上,瞳孔收缩成竖状。
雾蛇嘶声大笑:“害人?这些人可不是我抓的,也不是我杀的,可不关我的事。”
“狡辩!没有你,人类可不会知道食人祭阵!”
啪!
柳枝扫过虚空,须臾缠住雾蛇咽喉,电光噼里啪啦闪烁灼烧,蛇鳞顿时被撕得翻卷,黑雾内溅出猩红血雨,雾蛇痛的在空中翻滚。
“君卿!接着!”
君卿抬手接住龙陵丢过来的东西,那是一个银环,小巧的银叶缠绕在上面,银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青色莲花在脚下盛放,青月色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层层叠成莲花纹。他摇动着银环,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喉头微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调子毫无章法却自有旋律。
旁观的沈长空只觉得心里的焦躁都消失不见,在这曲子里逐渐放松。
血浪平息,孩子们的脸不再狰狞,婴儿细小的笑声仿若初生。他们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引魂曲!镇魂铃!
如果能拿到……
雾蛇挣脱柳枝,狼狈喘息,见到这一幕,他眯眼,盯向君卿。
“祸青!”龙陵呵道。
青色利剑剑身嗡鸣,飞速从君卿身边离开,飞到他身边,随龙陵吩咐,剑尖倒转,“咻”射向天花板,狠狠劈下去。
那里!是阵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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